,俯首道:“儿媳从小地方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方才实在吓傻了,竟连请罪也不知。儿媳照料殿下不周,请父皇治罪!”
皇帝见她年纪小小的,声音颤抖,无不惶恐,这会子倒也不愿多加责罚,“事已至此,罢了,想来你即使有心也是劝不动太子的,朕比谁都清楚他那犟驴脾气。”
“儿媳斗胆,有一言想说与父皇听,殿下……殿下不是犟。”宋知意抬起头,眼神诚恳地看向皇帝。
皇帝也看着她,负手身后,没有说话。
这下宋知意真是斗胆了,边揣摩着皇帝的心思边硬着头皮道:“儿媳近日常听殿下梦语,他说只要一日是储君,便要一日担起储君之责,在外为父皇分忧,在内兄友弟恭,否则朝堂动荡,社稷难安,他日后将是史书有罪之人,愧对父皇和陈太傅的苦心教导与期望。”
“哦?”皇帝的眼神变得犀利。
宋知意只觉头皮发麻,好像一下子被看穿了,可是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她只能仰头更真挚地道:“儿媳知欺君之罪要砍头,不敢胡言。也亲眼见着殿下将案牍放在枕边,只要清醒些,他便要看,便要写,儿媳确实劝不住,庆嬷嬷也劝不住。殿下说,他恐怕时日不多了,当下能做些什么,便尽力做些什么……”
说着,她双肩微抖,抽泣了一声。
皇帝心里不是个滋味,俯身将知意扶了起来,长叹:“太子的遗憾和苦楚朕又何尝不知,也是委屈你这孩子了。”
宋知意连连摇头,小声道:“除了殿下脾气不好时总呵斥儿媳滚出去,旁的倒也不是很委屈。贵妃娘娘待儿媳很好的。”
皇帝难得无奈一笑,若说先头那些话他心中有些半信半疑,这会听着小姑娘似抱怨的嘟囔,倒是全信了,一个岭南来的,心思单纯,不懂皇族世家的弯弯绕绕,又能有什么坏心算计呢?最多不过是想为太子说句好话罢了。皇帝乐得听这样的话,心里有个宽慰,于是只道:“这个逆子连朕都敢怼!”
宋知意当下便急得要再跪:“太医说殿下是病重所致性情大变,若他身体康健,双腿无疾,一定不会这样的,还望父皇饶恕。”
“罢了,朕都晓得,你也别跪了,回吧。”皇帝看这个儿媳年纪不过比平阳大一岁,却是这样卑微惶恐,动辄请罪饶恕,难免多了分慈父之心。
宋知意不知自己的话有没有说对,能不能起什么用,但到这时,她尽力了,只能恭敬应下来。
皇帝出了清晖堂的门,上了轿辇,没好气地对领头的孙内侍说:“朕还没对外宣旨,老二就如此狂妄挑衅太子,可见居心叵测。兄弟间说话叙旧就好好叙旧,他非投什么壶?最后赢了吗?”
孙内侍摇头:“太子殿下当时一掌接住越王的箭筒,而后就坐在上首,三箭齐发,全中,还将您赏赐的伏云破甲弓作为彩头安抚越王了。”
皇帝听后心中里总算舒服多了:“太子就是太子,他那骑射功底便是朕也难说比得过,没想到病成这般,竟丝毫不逊色,心胸之广也远超老二。明儿叫老二进宫来,朕要命他投上三天三夜!”
“……还有那把伏云破甲弓,也一并给朕收回来。那是储君才有的荣华,老二怎配!”
孙内侍连连应“是“,心道越王这下惨了。
第17章你还有良心吗!
今夜无雪,北风却刺骨地寒。
nbsp;宋知意目送皇帝仪仗离去,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赶紧抱住胳膊搓了搓,转身准备回去。
庆嬷嬷从暗处出来,将手里的毛领斗篷为她披上,冬青也急急把捂在怀里热乎的汤婆子放到主子冰冷的手心。
身体一下暖和起来,宋知意对二人感激一笑,“咱们快回吧。”
冬青点点头,走在她身侧小声嘀咕道:“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万一圣上怒火更盛,要罚您可怎么办?”
宋知意拉住冬青的手摇摇头,“这不是好好的么?”常言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总要做些什么。
庆嬷嬷随后半步,深看了一眼这位年纪小小、身量也娇柔的太子妃。
不论是上回圣上与太子争吵她冒死进去送茶水,还是这回追出来为太子说句心里话,都已经远超庆嬷嬷的预想。
夜深了,主屋那边有太医守着,三人回了侧院。
庆嬷嬷犹豫片刻,问道:“太子妃,如今殿下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那咱们这院子还洒扫布置吗?”
宋知意捧着杯盏刚喝了口热汤,闻言下意识道:“当然啦。就是要喜庆点,有个过年的样子,说不准殿下的病气就被喜气冲走了呢?”
庆嬷嬷心想也是这个理,便应下来:“那好,老奴明日就着人布置。”
“嗯呢!”宋知意叫冬青把这俩日剪好的窗花拿出来,想了想又问庆嬷嬷,“清晖堂伺候的内侍宫婢们比别处辛苦得多,新年可有新衣发放?月银还是照旧吗?”
庆嬷嬷:“新年各宫各处的份额都会比寻常日子多些,下人们的月银自然也会多发,再贴补些粮油棉衣,若殿下清醒,按惯例还会命老奴给大家伙包个红封。”
宋知意点点头,但如今太子昏迷,自然下不了令,不过她是太子妃,这点主应该能做吧?便道:“既如此,今年还是照旧,免得大家寒心,做事也不尽力。此外我再额外添一份赏银,到时候与殿下的合做一个分发下去。”
庆嬷嬷素来严肃的脸此刻也不由得多了分欣赏,应道:“太子妃宅心仁厚,是奴婢们的福气。”
宋知意心里却想,宜春殿的下人们也要发一份,到时候大年初一去长春宫请安,万一碰上哪个小皇子小公主拜年,也得给个份量足足的红封意思意思,亏她前些日子领了月银还傻乐呢,以为在宫里没处花,这不,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不过心疼归心疼,该赏还是得赏。
次日梅香便回宜春殿取了银两将此事预备起来。
清晖堂在庆嬷嬷的操持下打扫得内外一新,窗花贴上,彩灯挂起,总算有几分要过年的样子。
只是一直到大年三十,太子都没清醒过来。这回吐血显然比上次严重得多,太医们焦头烂额,接连换了几次药方。
宋知意心里也惴惴不安,怕太子熬不过这个年,但也只能宽慰自己往好了想,该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至少太子鼻下还是有气息的。这一早她喂太子服下药,又虔心拜了拜菩萨,才和冬青梅香几人将对联糊上浆糊,准备亲自贴上。
这时垂花门外忽然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年岁估摸十五六的少年郎,剑眉星目,一身靛蓝色锦袍外披狐氅,高马尾随着急促的步伐在空中扬起,这少年身后紧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和尚。
宋知意奇怪地看着他们直奔主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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