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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一六年的chūn节来得很早,一月份刚好就到了除夕。
毕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的佳节,多多少少给目前剑拔弩张的国内气氛带来了几分缓和的余地。无论是老百姓还是汉口的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甚至是南方的革命党和护**zhèng fǔ都有了一定偃旗息鼓的趋势。
反对帝制的声浪总算让节rì的风俗问候取代了舆论主流的地位,老百姓们不在乎国家会闹成什么样子,只在乎今年的团年饭能否做到面面俱到。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熬到头,理所当然要对老天爷感恩戴德一番。
正是得了这个喘息,běi jīng新华宫中同样也有了一些闲情雅致来准备年夜饭。
不过今年的年夜饭总不能在像往年那样吃的顺顺心心、高高兴兴,甚至连惯例的年夜舞会都邀请不到许多昔rì的老面孔出席,这其中就包括各国使节。之前各国使节对帝制便是持观望态度,哪怕在帝制拥戴声音最热烈的时候,各国? 使节依然没有轻易的表露态度。现如今中国局势飞流直下的逆转,更是让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们感到庆幸。
只是因为一切事情都还没有成埃落定,哪怕表面上看去袁世凯接近穷途末路,但只要还没到真正的穷途末路,依然是无从下定论。在这个时候各国驻华使节只能表示不参与、不表态和不接触,坐等北洋新秩序的建立,然后再从中收获渔翁之利。
新华宫的年夜宴会办得很是萧条,只有在下午六点钟时的家宴上,再几位姨太太的调动之下才勉强有了几分喜庆的气氛。袁世凯因为身体尚且未能恢复,因此没吃了两口就必须回房卧躺着休息,使得这场晚宴一下子就冷落了下来。
做为参与晚宴宾客之一的袁肃,自然也是感受到袁氏家族聚餐的低沉气氛,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配合几位长辈来渲染气氛。倒是与袁克定有几分“意气相投”,彼此二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简单说两句感慨万千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对新年的寄望,实际上却无疑是一种担心和抱怨。随后便是频频敬酒,哪怕到了酒宴要散席时,他们二人仍然不肯放下酒杯。
袁肃陪袁克定喝酒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袁克定显得更加忧愁,只有人到了彻底孤立无援的时候,才会对突然伸出来的援手万分感恩戴德。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如此。
对于新华宫来说,往年chūn节的安排一定会持续到元宵节过后,不过今年的chūn节的气氛到了正月初三的时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汉口和长沙方面是否还沉浸在过节的遐想之中,新华宫这边必须尽快制订更详细的军事行动方案。
于是在这天下午的时候,袁世凯召集军事参议处、陆军部众幕僚,与段祺瑞进行详细的会商。不管是谈判还是军事进攻,段祺瑞都认为目前应该集中兵力屯驻河南,堵截京汉线铁路。如此便能起到进可攻退可守的效果。同时还能直接向汉口进行施压。
有了一个方向便能开始讨论细节。可这个方向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尽快理清楚袁世凯麾下究竟还有多少能用的部队,这些部队必须保证百分之百“能用”,百分之百“忠诚可靠”。至于河南方面,好在之前袁世凯便把张镇芳安排了下去,如今有张镇芳坐镇开封,又兼顾有何丰林、张锡元两路zhōng yāng军部队,多少可以稳住河南的局面。
何丰林、张锡元虽然不能十拿九稳的可靠,但一方面此二人的军费来源全部是由zhōng yāng这边直辖,另外一方面省内还有张镇芳照应,即便此二人真有什么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而等到zhōng yāng这边调派下去的部队云集河南时,何、张二人势必更加不敢乱来了。
根据袁世凯在这段时间里的清算,或许可以调动的部队就只剩下近畿的这几路人马,田文烈、雷震chūn、朱泮藻、陈文运、陆锦、唐天喜这些人,就连何宗莲、张永成都不可靠,山东、察哈尔那边都还是未知数。或许凭借段祺瑞出面的威信,尚且能够在山东那边拉来一些援助,不过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至于袁肃倒是有一定的作用,心眼里多少不放心,可如今也是十分无奈。
在听完袁世凯有气无力的一番介绍之后,段祺瑞表现出很镇定的样子,不疾不徐的说道:“项城老哥无须多虑,曹老三那边看上去声势很大,那几个省的督军真正愿意出马开战的,根本就是屈指可数。可以说我们现在要对付的,也就是曹老三的本部人马,算上吴佩孚手里的残军、王占元的六个旅,最多也就是陕西、江西两省会出一些乱子罢了。”
自从段祺瑞坚定不移表明了取消帝制的态度,他便一直称袁世凯为“项城”。而实际上从帝制推行以来,他本人便没有任何改口,无论是见到谁的面都只是因为昔rì旧称来称呼袁世凯。虽然很有几分亲切,却也有几分刺耳。
袁世凯苦闷的说道:“说的倒是简单,就怕陕西、江西两省会有突如其来的动作。咱手头上的这点兵力看上去声势好大,人数也不少,可到底是不可能一股脑全部投到前线。再者这么多人南下去了,京畿这边算是彻底空虚,不说会发生什么其他变故罢,单单这物资消耗也是不容小视的。”
段祺瑞意味深远的说道:“当断则断,这个时候可不能有那么多的顾虑,而且也是顾虑不了那么多事。兵贵神速,就是要在陕西和江西两省会有动作之前下手。”
袁世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答应的说道:“眼下多说无益,也只能如此了。芝泉,这次南下用兵我打算任你为总司令,由你出马,最起码能稳住安徽的情况。再者沿途还有你的学生曲伟卿、陈秀峰接应,必然能更加稳妥一些。”
他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表现出段祺瑞完全的信任,自己把手头上仅剩的兵力全权委托给段祺瑞,也就等同于把北洋接下来的命运以及自己个人的命运全部交到了段祺瑞手上。
段祺瑞轻描淡写的笑了笑,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说道:“事到如今,项城还能如此信任段某,段某着实是感到欣慰。其实项城大不可不必如此,我这段时间必然是要留在京城,想法设法说服瀛台上的那些旧同僚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我也不对项城你有什么隐瞒,帝制我是坚决不能容忍,所以我必须留在京城这边亲自督办取消帝制的相关事宜。”
袁世凯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后则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早就料到芝泉你是本xìng难改。你且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会做到,否则也没有颜面再央你出面调解此次咱们北洋内部的危机。”
他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是希望借段祺瑞外派,来拖延取消帝制一事,哪怕是饮鸩止渴,但是只要帝制一天没有取消,终归还是有改变的余地。
要说在内心深处是否还会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只能说是一扫而光的念想罢了。如今北洋内部正在发生过河拆桥的事情,身为北洋的领袖怎么可能还会重蹈覆辙?
顿了顿之后,段祺瑞继而又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推举一人担任此次南下军事行动的总司令,若是由此人出面,必能重振zhōng yāng军的信心,也能拉拢北洋年轻一辈的人心。”
听到段祺瑞这么说,袁世凯心中隐隐约约猜到这个要推荐的人是谁,不过他仍然故意问道:“芝泉要推举的此人是谁?”
段祺瑞干净利落的说道:“不是别人,正是项城的侄子袁肃袁克礼。”
袁世凯倒是没有太的惊讶,只是心头很是奇怪,虽然之前袁肃与段祺瑞在辽东对抗rì军的行动上很有默契,可两个人终归不是同路人。放眼目前běi jīng这边的情况和军事将领的部署,可以出任总司令一职者大有人在,王士珍、田文烈、雷震chūn都可以,最不济也能让傅良佐来扛旗,怎么会轮到袁肃出马?
再者,段祺瑞如此信誓旦旦的推举袁肃出马,此二人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见袁世凯沉默不语,段祺瑞倒是没有任何不快的地方,反而轻笑道:“怎么,项城,事到如今你还在担心这袁克礼会怎么样吗?”
袁世凯挥手笑道:“哪里的话。只是感到很奇怪,芝泉你为何突然会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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