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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肃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情莫过于滦州匪患消弱,若没有匪患,自己还如何去动员那些大户人家呢?他欣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虽能图一时之快,但毕竟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再者一旦声张出去,还会对那些仍然在外流窜的逃兵造成影响。相反,若能公正对待此事,则可以以此为标榜,招揽其他逃兵尽早返回部队。”
陈文年同意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若张建功那厮敢乱来,我必然力争到底。”
袁肃没有再继续谈这个问题,之后他把今rì与滦州知州王磷同见面的事情随意交代了几句,由于早晨的伤风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几分严重的趋势,因此没有参加审讯工作,就这样先行告辞离去了。
就在袁肃走后没多久,张建功闻讯赶到jǐng卫队营房,与之前袁肃担心的情况完全一样,对方立刻拐弯抹角的认定这四名逃兵肯定与两起劫案有关。不过陈文年对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按照自己的一套方法》 来审讯。
到后来,张建功没了耐xìng,索xìng找到陈文年摊牌来说。他要求陈文年尽快结案,把这四名逃兵当作劫案主谋交上去,省的滦州和七十九标都不得安宁。
但是不管张建功怎么磨嘴皮子,陈文年一概反对,甚至还反过来把张建功教训了一顿。他同样摊牌的告诉张建功,就算张建功前行把这四个逃兵交上去,到时候自己也会把事实情况上报,倒要看看上面信不信这个结果。
张建功除了咬牙切齿实在无计可施,他知道只要陈文年坚持对着干,自己还真不能就这么把人交上去。最终,他悻悻的一甩袖子,留下一句话:“那你就慢慢追查,等上面催下来时你自己负责罢。”之后便气呼呼的离开了营房。
这个消息是袁肃在第二天早上去军官食堂吃饭时听说的,不得不说,他对陈文年不畏强权坚持公义的做法很是佩服。常言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陈文年明知道张建功是一个小人,可依然敢于针锋相对,这当真是一份难能可贵的气节。
他暗暗的叹道:看来,选择陈文年当盟友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吃过早饭,有了气力,再加上昨晚捂着被子和棉衣焖了一晚,袁肃的jīng神状态总算恢复了过来。他去了一趟jǐng卫队营房,打算了解一下昨晚审讯的结果。
陈文年昨晚审讯到凌晨才回宿舍休息,也就睡了三、四个钟头的光景立刻又起来继续办公。如今七十九标堆积了许多公务,身为代理标统的张建功本来识字不多,整rì又极为懒惰,因此这些公务只能落在陈文年和袁肃的肩上。但袁肃严格的说也是一名伤员,而且缺乏经验,到头来就只有陈文年一个人来负责了。
袁肃来到押房门口时,看见陈文年正在与四名尚在监禁时期的军官谈话,这些军官都是之前第一营、第二营参加起义的队官、排长。他敲了敲敞开着的办公室门,陈文年看了一眼,招手示意其进来。
“陈大人,没打扰你们吧。”走进押房后,袁肃问道。
“哦,无妨,我正打算晚些时候让梓镜你过来一趟,既然你现在到了索xìng就先支会你一声。这几位你应该都见过,因为目前咱们标部急缺人手,所以我打算先将他们调到标部任职。”陈文年并没有任何隐瞒,直接了当的说道。
“此事陈大人酌情而定,我并无任何异议。”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
这些被拘禁停职的下级军官,虽然上面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处罚他们,但才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陈文年就重新启用他这些人,只怕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七十九标标部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只怕陈文年也是无可奈何才做出如此决定。
反正对于袁肃来说这件事并无伤大雅,他也能趁机多拉拢一些人站在自己这边。
“梓镜你似乎还不熟悉这几位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前第一营营务处通讯官何其巩,字克之。”陈文年由左向右开始介绍。
站在最左边的这位青年军官个子不高,留着文质彬彬的小胡子,风纪扣扣的端端正正,站姿也十分笔直,只看一眼就能辨认出一股浓厚的书生气。
袁肃心头喃喃的叨念了一阵:何其巩,何克之,这名字好生熟悉,该不会是未来西北军十大文官之一的那位何其巩吧?他一时不能肯定,不过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结。
“这位是前第一营第三队代理队正孙静,字佑邰。这一位是前第二营第第二队三排排长郭文远,字伯济。最后一位是前第二营第三队第一排排长葛金章,字仲文。”陈文年又将剩下三人一一做了介绍。
除了之前那位何其巩之外,袁肃还认识郭文远,因为林伯深就在第二营担任见习军需官,彼此之间倒是有打过交道,故而记得对方的名字。除此之外,他还对最后那位葛金章感到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向这四名军官颔首示意了一下。然而四人的态度却各有不同,何其巩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葛金章也是似是而非的态度,因为站的太远并没有看清楚。只有郭文远和孙静二人点头会意。
他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些军官之前都是积极参加起义行动的人,既然白雅雨、孙谏生认为自己与袁世凯有亲属关系,是革命的死敌、民族的叛徒,那何其巩等人显然多多少少有先入为主的反面印象。
想到这里,他暗暗有些郁闷,自己可真是被革命党人冤枉的不浅,看来只能rì后慢慢的修缮自己在军中的形象才是。
“无论如何,大家有幸同袍为伍,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当作过眼云烟,希望今后诸位能够各显神通,为七十九标尽心尽力。”袁肃没有去理会这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他展露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不疾不徐的说出了这番话。
“对了,梓镜,你可找我有事?”陈文年问道。
“我只是来询问一下陈大人关于昨晚审讯的结果,若那几个逃兵与之前的劫案无关,索xìng就先把人放出来,或者直接安排在标部当值,咱们也好多一些人手可用。”袁肃说道,他本来是想询问一下结果,不过有鉴于在场还有其他人,因此他故意又多说了后面一段话,以展示自己秉公执法的一面。
“昨晚隔开审了两个钟头,我还故意讹诈了一番,看样子他们真的只是逃兵,并没有参与之前的劫案。现在还关在走廊尽头的小黑屋里,梓镜身为你再看一看,若你也觉得无异,那就直接放了吧,该如何编制他们就由你负责好了。”陈文年手头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只好把这件事全部推给袁肃来处理。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袁肃欣然答应下来,他还巴不得如此。
说完这番话,他直接转身退出了押房,沿着走廊来到尽头处的一间小屋。
小屋只是从外面上了一个门闩,可能是因为昨晚陈文年已经审出了结果,所以并没有安排士兵在门外看守。
袁肃将门闩拿了起来,然后直接推门而入,这间屋子算不上是小黑屋,唯一一扇窗户仅仅用几根木条在外面封上,但是阳光仍然能从木条缝隙透shè进来。那四名逃兵因为寒冷的原因,此刻都聚集在阳光照shè的地方,一个个都是jīng神不振、垂头丧气之态。
袁肃走进房间后,四名逃兵连忙挣扎的站起身来,畏畏缩缩的看着眼前这位长官。
袁肃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又循例把事情问了一遍,吩咐四名士兵一个一个的回答,这四名士兵都回答的很清楚,看样子确实不像是有所隐瞒。于是,他把上面对他们处置的决定说了一下,让这些人好好珍惜改过自新的机会。
四名士兵连忙激动的说了一堆感激之言,他们都是二十镇的老兵,早前在关外时非常清楚军营中为了交差,找替死鬼冒名顶着的习惯。这几天他们也听说了石门镇和安山镇的劫案,原以为这次肯定会背黑锅,没想到竟然遇到正直的军官,捡回了一条命。
袁肃没有将这些士兵的感激据为己有,把昨晚陈文年为此与张建功据理力争的事说了出来,并叮嘱道:“总之,你们要好自为之。堂堂七尺男儿光荣从军,干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业,切不可再做出一些违背军人身份的勾当,明白吗?”
四人连忙应诺,其中还有人感激的满是涕泪。
最后袁肃询问了一下四人的名字,这四人分别名叫王二虎、王栋、杜预和陈三立。
“你们四人当中可有识字的?”
“小人幼时上过两年族塾,读过《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后来家道中落便没有继续读下去,如今还能写得几个字。”名叫杜预的士兵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是吗?如此甚好,今后你就跟着我担任副手,其他人稍后去陈大人那里报道,暂时在标部担任听差。这是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好好干,必然不会亏待你们。”袁肃干净利落吩咐道。
四人纷纷点头哈腰的许下一番承诺,在他们看来能保住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现在还能直接到标部当值,纵然是芝麻绿豆似的小人物,可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可是连做梦都没想到的结果。
此刻,他们不仅为自己能保住小命感到高兴,更是真心实意的愿意改过自新,下定决心今后要认认真真且忠心耿耿的为陈大人和袁大人办事。
随后,袁肃引着四名士兵离开了小黑屋,先去了一趟军官食堂吩咐伙夫热了一些食物给这些士兵垫垫肚子。吃完热食,众人总算恢复了一些jīng神,于是纷纷主动请示袁肃安排一些任务让他们去做,也好尽快表示自己的赤诚之心。
袁肃在心里笑了笑:这些士兵还真是容易收买。他说道:“除了杜预之外,你们三人稍后直接去找陈大人,看陈大人如何安排你们。”
王二虎三人点头应了一声,随后立刻起身出了食堂返回jǐng卫队营房去了。
这时,杜预忍不住问道:“袁大人,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去办吗?”
袁肃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帮你安排一间宿舍,今后你做为我的副手,虽然没有军衔,但也可以视为幕僚身份,所以不必再跟其他士兵挤营房。等安排好宿舍,你马上去一趟州府衙门通知王知州,就说我下午会过去,让王知州安排好引见的事情。”
杜预一听自己居然还能住进单间宿舍,一时激动的不知所以。他当然知道这是袁大人在提拔自己,rì后自己一定要尽心尽力做事,绝对不能辜负袁大人对自己的期望。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把袁大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