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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忽然一齐望向总角的少年。
少年嘿嘿笑道:“同意?唉。谁也不想做坏人的嘛,不过有时候会‘身不由己’的嘛,有时候为生活所迫,有时候被欲望所驱使,你们无能为力嘛,我知道。”摊摊手掌,“‘假如我不这样去做,就会死,死了呢就没有命再做好事了’,对不对?唉,人呐,人呐。”
“不过是多活些时日,积攒更多的罪业。”
“不过也还是身不由己嘛。”
想了想,很是迷糊的表情。“啊……嗯……这样说吧,认为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三人疑惑的望向他。
“错了。你看,现在你们全身都动不了,那我用一根细小的针就可以戳死你们,对不对?”璥洲一激灵,细听,小黑却连姿势都没变,“这样看来,你们的命运是掌握在我手中的了。但是,假如你们在下次听经的时候能够摆出一副——哪怕装出一副专心的样子,那么我一高兴就不会弄死你们了,对不对?这样说来命运又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的。唉。”小黑笑叹了叹,璥洲略放了心。
小黑又道:“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老天爷手中,假如你能够尊重祂——也就是不管做什么都符合天道2★,,也就是正道——这个不用解释了吧?那么你终将去到光明的所在,你的命运是你的选择;假如你逆天而行,最终堕入无尽的黑暗,那也是你自己的意愿。”
“明白了吗?这才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真正涵义啊。”
璥洲听了也暗暗点头,虽不知那三人的反应,却听小黑满意道:“这才对嘛,这么受教的表情。那么我叫人进来给你们喂药吧。”
璥洲又严肃的绕到药庐门首,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入来,一路招摇过市,拉住一个小药童微笑问道:“你知不知道小黑在哪儿?”
小药童也微笑答道:“总管在玄道第三间。”
“总管——”璥洲微微拖长了声音,笑嘻嘻接道:“大人。”
小黑回过头,也嘻嘻的笑,“你怎么来了?还这么客气。我管的是中药而已。”身后雪山派那三个伤者,正被喂着药。
璥洲看了看他,道:“容成大哥放心把药交给你,你这总管也做得应当。不过,你几岁了啊?”
“现在除了大黑哥,我是这里最大的了,差几个月就该束发了,”小黑很是兴奋,“我们爷说到时候就给我说亲!”
“哼哼,”璥洲忍不住笑道:“说这话也不害羞。对了,我从这里路过,顺道包一点黑珍珠粉回去,麻烦总管大人了?不过我可不要那次货啊,焦大方那天送来的我看不错。”
小黑笑叹一声,“哎,真是的,偷会儿懒都不行。我们爷让我磨成粉我还一颗都没动呢,那你得等会儿了。要多少?”
“三两。”
“这么多?”小黑瞠了瞠眼睛,又仔细看看他,“胸痹?头痛?耳鸣?失眠?都不像啊。啊!难道?”凑近璥洲小声道:“你肾不好啊?”
璥洲攥起的拳头喀喀作响。
小黑哈哈笑着跑走了。
屋内雪山派三个伤者的药也吃好了。
药童微笑道:“还有什么需要吗?那好,等下总管就回来陪你们了。”说完,就对璥洲点点头,端着空碗出去了。
璥洲一人打量着三人的伤势:除了脸,全身包满了绷带,就连脑袋也被裹上;四肢用白布固定了,伸展开吊在专用的木架上,只露出短短的一截手指和脚趾。像白熊的掌。六对眼睛颇疑惑颇恐惧的望着璥洲。
璥洲两臂抱胸,轻蔑一笑道:“哈,‘雪山三雄’是么?现在多威风,‘雪山三废’了!你们雪山派威名长存啊,焦大方教的好徒弟!”
三人忽显怒态,吊住手脚的白布条不停颤抖,左床人牙关紧咬,右床人口鼻粗喘,中床人双目如刀。却没有一个人开声辩驳。
璥洲笑了笑,“别生气,随便说说的。”顿了顿,又道:“哎,你们到底在哪里受的伤啊?”细看三人表情,想来转圜太大有点反应不过来,所以愣了愣。
璥洲又道:“经脉断了?可是相当奇怪的伤啊。会很痛吗?”三人保留的看着他,右床人忽然同中床人使了个眼色,中床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璥洲一愣,猜道:“……是开始很痛,后来不痛了?”
三人一齐轻微的点头。
璥洲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同口腔,又摆了摆手。
三人点头。
璥洲道:“毒药?”
摇头。
“……不知道?”
中床人犹豫了一下,点头。又尽力的翻了个白眼。
“……什么意思?”
忽然,中床人向右床人望过去,左床人和右床人向中床人望过去,全部盯着对方额上的绷带。用力抻着脖子,非常急切热烈的眼神。
璥洲蹙着眉,缓慢的指了指自己的头。三人惊愣点头。
璥洲一愕,思索半晌,又道:“那么经脉是什么割断的?刀?剑?斧?钩?”每说一种,三人都使劲摇头,直到璥洲停口,还在努力的摆动头颈。
璥洲道:“你们的意思是说……不是——常见的兵器?”
三人猛点头。中床人急得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头脸的绷带被汗水稍微濡湿。
“那……”璥洲只说了一个字就立刻顿住,听了听,皱起眉,将食指竖在唇前一比。
房外脚步声铿锵靠近,不一会儿,小黑拿着个药包蹦进来。“给你的,上等的黑珍珠粉,他们师父给……咦?”小黑眨眨眼,愣道:“他们三个干嘛急成这样?哇,啧啧啧,看这汗出的。”
璥洲无意回头,发现那三人隐匿的恐惧和乞求的眼神,愣了愣,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他们会不会残废而已。倒是你,怎么一进来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三个伤者听了璥洲的话,都会意的冷静下来。
小黑笑道:“可能是这些天老守着他们的缘故吧,我自言自语或者念经给他们听都让他们很讨厌,呵呵,可是没办法啊,我也会闷啊。”
璥洲道:“闷就不要守着他们了,自己去玩不是更好?”
“不行的,”小黑撅撅嘴,“我也想啊,可是我们爷说要看着他们的伤势嘛,不许他们乱动。”
璥洲点点头,“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三两,不是得磨一会儿呢?”
小黑调皮的挤挤眼睛,“这个不是磨的,是我叫大黑用手掌碾碎的!嘿嘿,聪明吧?我说你急着用他就帮我了。”
“那是你偷懒的借口。早知这样,我自己碾碎就好了。”
“啊,我竟然忘了,大黑也没有想到哎。”小黑递过药包。
璥洲笑笑,右手拈住小黑的手腕,“你诋毁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隐疾。”在他脉上一搭。
小黑笑:“随便看,我们爷说我健康得很。”
璥洲左手接过药包,右手放开小黑,“既然你不怕,我就用不着看了。对了,这三个人明明对我那么生气,为什么也不出声呢?一个人说话实在是闷得很。”
小黑看看他,淡淡一笑。
璥洲趁饭时未过,又回到药室中去。那吸哩呼噜的小药童仍然一个人在那里吸哩呼噜,间或一声清脆的啃黄瓜声和轻微的咬声。璥洲都忍不住叹气了。刚潜到灶下,小药童忽然站起来走了出去,手中端着一只巨型瓷碗,碗沿儿上一圈儿酱料,从身旁走过带起的风中卷着一股浓重药味里都闻得出的浓重蒜味儿。
璥洲翻了翻眼睛。他隐藏得很好,并没被发现。他刚找到黄纸上写着“雪山派”字样的药锅,那小药童就手持盛满面条的巨碗回转,坐在小板凳上,又开始吸哩呼噜。璥洲头疼了,他想到神医要养活这样的孩子其实也很辛苦。
璥洲拿了几张桑皮纸,将锅内幸好未及清理的药渣包了一些,准备走,那小药童第二次站了起来,把巨碗放在外屋方桌上黑珍珠的旁边,大刀阔斧走了出去。
璥洲蹑足出来,还没到药室门口又赶快躲藏。小药童只是到门边挂的药用辫子蒜上取了一把狗牙瓣,一边嚼着一边就往屋里走。
璥洲彻底无奈了。
终于避过小药童出了药室。璥洲将药渣包藏在一棵高树上的鸟窝里,才按照小黑的指示去病房后面找到大黑。
大黑也正在吃饭。他见到璥洲很是高兴,第一句话先问:“咱们公子爷怎么样?”
璥洲答很好,他就异常的高兴。璥洲便感谢他用内功碾碎黑珍珠的事,他也笑哈哈的接受,问道:“用过午饭吗?”璥洲摇头,大黑指着自己的碗神秘道:“抻面,我自己开的小灶,每天吃的都比他们好。”说着就从锅里给璥洲盛面。
璥洲忍不住笑了,接过碗,道:“今天他们也吃抻面。”
“啊?!”大黑十分吃惊不甘的样子,却没有问璥洲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很快又神秘的摊开掌心,开心道:“看,我还有大蒜!”
璥洲笑。没有再吐槽。
吃着,大黑忽然道:“咦?你身上很大药味哦,去过药室?”
璥洲道:“刚才在病房里等小黑,正赶上他们吃药。”
“哦,”大**。“——要蒜吗?”
“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