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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落尘醒来,准确地说,是被热醒的。
床边守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明明很困,眼皮在打架,但一直强忍着,没有趴下睡去。
“你醒啦!”见落尘的双眼睁开,戚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她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比晚上好了一点,没那么冷。”
当然不会冷,床底下放着一个“火力十足”的炭盆。
“有劳公主照顾。”他却把她当陌生人似的,客套的话及神态让她无所适从。
“原本你死了我倒会轻松,也不必想法设法来让你重新爱上我。”戚和脸上原本的笑容不见,换成了冷酷。
他若是狠心,她可以比他更狠心。
“那你为何……”
“为何?天知道为了什么!可能是不想让你这样的败类死在皇宫,污了皇宫的土吧。”戚和冷笑,起身,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落尘剧烈的咳嗽,她又舍不得走了,便又重新坐下来。
爱也难,恨也难。
想想,昨晚趁他昏迷的时候,对着他说了多少傻乎乎的情话。
“我那么爱你,即使你是道士,我还是爱你,我以为爱能战胜一切,可是你是那么狠心,拒我于千里之外。”
“其实我知道,原来那会,你是喜欢我的,是吗?可是后来,你渐渐地冷淡了,难道男人对女人爱的时间,短的那样可怜?”
“不管怎样,我一定能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我是谁,我是戚和,是堂堂的玄掖公主,我说过,能让你喜欢上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
那么多傻乎乎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的一堆话,他一个字都听不到,她还是全都宣泄出来。
“公主还是走吧,国师若是知道您在这里,我可是没好果子吃。”他自知这么说很欠揍,但就是为了气她离开。
戚和一脸憎恶,“你以为你是谁?本公主凭什么听你的话?给我好好地躺着,不许说话!”
她就想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他都不能满足。
落尘正要张嘴说什么,但眼睛瞥向门外,又硬生生地咽下。
戚和不解,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师父已站在门外。
秦飞跃一身红衣,薄唇紧紧地抿着,眸中含着幽暗的光。
他低估了戚和对落尘的感情,这个小道士拒绝过她、辱骂过她、打过她、可是当他受了伤,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跑来照顾他,一整夜,一整夜她陪在他的身边。
呵呵,戚和呀戚和,你的确是长大了,你明白了情为何物。
心中为何那样痛,其实这样的结果,不是预料之中的么?
“师父,您来了。”戚和胆怯地开口,生怕师父又会对落尘不利。
不过她的担心确实是有必要的,秦飞跃略施法术,落尘的人,就倒立在半空中。
“师父!求您放过他!放过他好吗?求您了!”戚和急忙向秦飞跃奔去,抓着他的手臂央求着。
秦飞跃不为所动,又施法术,落尘便发出哀叫。
昨天的伤还没好,现在又被这样折腾,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
“师父,戚和跪下来求您了,别再折磨他了!”她扭头看了一眼五官全部拧在一起的落尘,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多么痛苦。
她这一跪,秦飞跃接近崩溃,“为了他?你不惜下跪?你可是皇室的公主!”
戚和哪能管那么多,落尘眼看就不行了,她不能再任由师父施法。
“师父,徒弟喜欢他,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师父,您看在徒儿的面子上,饶了他吧!师父……”她拉扯着他衣衫的下摆,哭的梨花带雨。
半空中的落尘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蠢女人,明知道不值得,还那样做。
秦飞跃的手垂下,落尘摔落在地上,戚和急忙跪着向他爬去。
“落尘!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你怎么样,你说说话呀……”她将他抱进怀里,痛哭流涕。
本就虚弱的落尘又吐了几口血,骨头都似乎软成了棉花,他彻底失去知觉,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呵呵……”秦飞跃轻蔑地笑出来,踏着绵绵细雨离开此处。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人心甚是凄凉。
落尘闭上了眼,面容很平静,没有丝毫痛苦,多好呀,他再也没有牵挂。
戚和颤抖着一颗心伸出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没了气,他死了……
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引得雨势又大了些。
秦飞跃走在狂风暴雨中,雨水冲刷着一切,却冲刷不掉他内心的失意与绝望。
他此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并且世间这么多人,他就只在乎她。
可就是这个徒弟,竟然为了一个已经斩断情丝的小道士,不惜纡尊降贵,给自己下了跪,那样苦苦哀求。
到底那个落尘是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这样“疯掉”。
真正疯掉的举动,这才开始。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急促,隐约可感知到来人的杀气。
他却没有回头,静静地站在雨中,闭上眸子,等待着。
雨水流过他的脸颊,汇于下颚,滴落在地上。
那水上激荡着的脚步声,悦耳、动听、清脆,宛如黄鹂鸣叫。
一把剑,刺在他的后背,凉了他的心。
雨水夹杂着血水,流淌着,由于他本就穿着红色的衣服,所以看不出来有多大的变化。
只是那地上水中的血液开花,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
那把剑从他身体里抽出,他的身子,随之颤动,后背的伤口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涌出。
“戚和,是你吗?”他还是没有回头,沧桑地问了句。
传入耳边的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是我。”
秦飞跃单膝跪在地上,溅起大片的雨花,长发湿透,贴在身上,冰凉彻骨。
“轰隆隆——”
雷声也在此时跟着凑热闹。
玄掖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雷雨大作。
戚和流下了不易察觉的眼泪,木讷地开口:“他死了,我活不了,可是我必须要为他报仇,这样我才死的安心……”
疯了的女人,的确会做疯狂之事,于她来说如父如兄的师父,也能痛下狠手。
呵呵,情之所误,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