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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帝?
这也许是每个中国人都有的一份终极梦想。
为什么说是中国人呢?
这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中国再无其他文明还能拥有数千年传承不断的大一统历史,以及伴随这历史一直流传呐喊着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有在这样的历史和这样的文化熏陶下,中国人才会形成这终极的皇帝梦。
因为在中国人的认知中,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皇帝,就是这世上最自由最幸福职业。
可当了皇帝就真的能自由吗?
朱由检身穿孝服呆呆的望着窗外,久久无法回神。
大哥朱由校驾崩,虽还未正式登基,可他也应该算是个准皇帝了。但就为身上这身孝服的规制,他就真正见识到了大明文臣的战斗力。
说实话,朱由检对服丧本没什么概念。毕竟前世社会对传统丧事宣传的太少;而今世万历和泰昌帝驾崩时,这具身体又太小;这让朱由检对有关服丧的很多东西都没什么明确记忆。
出于对大哥朱由校的感情,朱由检在礼部呈报的服丧规制中,主动选择了为朱由校服‘斩衰’。
朱由检没想到,他的这个选择却引起了文臣的巨大反对声浪。
斩衰,是中国传统‘五服’中最重的一种丧服。这种丧服用最粗糙的生麻布制做,所有断处都故意外露不缉边。
因传统中丧服上衣叫“衰”,故这种丧服被称作‘斩衰’,是表示毫不修饰无尽哀痛的意思。斩衰的服期为三年,也就是俗称的守孝三年。
斩衰,在传统礼仪中是诸侯为天子,臣为君,子及未嫁女为父,承重孙(长房长孙)为祖父,妻妾为夫而服的重孝。大明洪武七年,朱元璋以父母之恩同重为由,又规定了母丧,子、未嫁女及承重孙也需同服斩衰。
天启皇帝朱由校是朱由检的大哥。作为弟弟,按传统礼仪,朱由检无需服斩衰,他只需服‘五服’中次一等的‘齐衰’即可。
齐衰,是以粗疏麻布缝制,因边缘缝制整齐而得名。弟为兄服的‘齐衰’,孝期只需一年。
其实,无论斩衰还是齐衰,对朱由检来说,丧期都不是问题。
作为即将登基的新皇帝,即便是大明最古板的老夫子,也不会真的要求皇帝去守满三年或一年孝期。所以,在朱由检看来,斩衰和齐衰只不过是服装上的一点微小区别,完全不值一提。
既然只是服饰上的区别,出于对大哥朱由校的感情,朱由检当然愿意穿的更隆重一点,以示他对大哥的哀思。
可朱由检万万没想到,就为了这么两套服饰,朝堂的文臣们就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文臣们分作两派,个个开口都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滔滔不绝,让朱由检这个对传统礼仪缺乏认知的家伙,听的头疼脑胀感觉自己如同文盲一般。
幸亏朱由检立场坚定毫不动摇,也幸亏魏公公还能镇得住场子;要不然,朱由检怀疑文臣们就算吵上个三天三夜,恐怕也不一定能吵出个明确结果来。
大明皇帝的位子真不好坐啊!
清叹一声,看着窗外随风轻摆的树梢,朱由检心中忽然理解了那些大明前辈皇帝几十年不上朝的心理。
这还不是真正的朝会,争吵的文臣也大多只是礼部一脉,这就能吵成这样。大明那些专职吵架的御史们,那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成天面对如此聒噪的文臣,听久了任谁也会被搞出点心理阴影吧?
不得不说,文臣的这个下马威真的让朱由检有些久久难以忘怀。
司礼监
魏忠贤正在有条不紊的查问着登基大典所需的各项事物。
明天就是朱由检的登基大典了,时间虽已很紧急,可魏忠贤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着急之意。相反,魏忠贤倒是明显露出几分轻松之色。
登基大典的准备早在天启皇帝病危之时,就开始预作准备。有万历四十八年的两次大典打底,宫中和外廷现在都还有足够经验的老人坐镇,大典准备的非常顺利。
至于礼部挑起的丧仪之争,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礼部官员挑起丧仪之争的目的,魏忠贤早已看的分明。
官员们不就是想看看陛下对信王殿下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吗?
魏忠贤没有提前制止礼部官员挑起争论,也是想借机看看信王殿下的真正态度。
魏忠贤其实已经做好信王殿下为陛下服‘齐衰’的准备。毕竟,信王殿下只是陛下的弟弟,而不是他的儿子,服‘齐衰’才是应有之义。
礼部官员中支持信王服‘斩衰’的,所持的也只有‘臣为君服’这一项拿得出手的理由。
臣是该为君服斩衰。
可信王即将登基,又怎能真的将他视之为臣。这些礼部官员发起的丧仪之争,真的暗含了很多的意思。
只是,礼部上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信王竟然会坚定要求服斩衰。
信王的态度让礼部官员由辩论升级成了的激辩。最终,魏忠贤不得不出面镇压。再让礼部争论下去,就要影响大典的顺利举行了。
不过,信王殿下对陛下的兄弟情深,以及对礼部官员争吵的无奈和明显抗拒,让魏忠贤心中很是开心。
信王殿下,哦,不对,现在应该要叫陛下才是。
陛下对陛下,哦,是信王陛下对大哥的感情,似乎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信王陛下心中既然有着陛下很深的影子存在,那他魏忠贤的位子就还能安稳的多坐几天。
例行公事的询问着典礼的各项安排,魏忠贤嘴角微微上挑了那么一丝。
“嗯,以往信王陛下保熊廷弼的意思非常明显,而陛下似乎也没有明确要杀熊廷弼的意思。熊廷弼是完全可以留下。”
一边听着各处对典礼准备的回报,魏忠贤一边想着现在最棘手的一件事。
“熊廷弼可留,可那些东林党人,杂家是否该请示下信王陛下,再做处置。毕竟信王陛下也曾保过杨涟等人?”
魏忠贤嘴角重新耷拉了下来,眉头也开始向中心聚拢。
“督公,这是礼部刚呈上来的新拟年号。”
随着叫声,刘若愚从门外匆匆冲进来,打断了魏忠贤的思绪。
刘若愚一边恭敬的递上一本摊开的奏章,一边小心谨慎的解说:“督公,礼部一共拟了四个年号,分别是乾圣、兴福……”
刘若愚话未说完,魏忠贤已伸手一把抢过了奏章。
登基大典这最重要的一项总算补齐了。不过,年号还需信王陛下钦定才是。
“你下去吧,”魏忠贤淡淡的说道:“年号,杂家这就去请陛下圣裁。”
说到陛下两个字,魏忠贤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浓浓的忧伤。
从此后,陛下再非昨日的陛下了。天启以即将逝去。
魏忠贤手中那摊开的奏章上,四个年号整齐排列着。最后一个年号字迹清晰、笔画圆润的赫然写着——‘崇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