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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停了,雾气也消散了,碧波汪汪的水面上落了夕阳的残色。
宫鲤胸口火烧般的疼痛,直到口流入一股腥甜的东西才平复,只是脑中沉沉的不想醒过来。这一次与上一次的魔化不同,之前那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若不是清风他们一次说漏了嘴,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还那么威风过。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墨崖让她清醒的声音,一直说他没事,让她不要被控制……
但是她却一直有股怨气消散不开,他为什么和那个五夫人会纠缠不清,一想到这个就心口疼,她自己如今步步深陷,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二少夫人说的话,记得当时怒火攻心的样子。
与其说是中了心魔,还不如说是中了一种叫做墨崖的魔咒。
“如果有一天她入了魔,那一定是被你逼迫的。”
宫鲤眼睛睁不开,却能听到声音,能感觉抱着自己的身体僵硬了瞬,然后从胸膛三除了一句话,“如若那样,我便陪着她。”
“陪着我……”心被这句话扎了一下,刚刚阿七也是这般说的,陪着。
即便陪不了,但此时此刻“陪伴”却让她觉得整个人温和了许多,那血液中翻腾的力量也因为她心境的变化平静了许多。
困意袭来,黑暗中她又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叹息声,第一次的时候出言阻止屠杀半鬼人,却领了责罚,这一次又怎么了。
静静的等待着她走出一条回廊,阳光忽然涌过来很是刺眼,她用手臂挡住了眼睛,待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梅树。
树顶上面聚着团团积雪,整个地方散发着一股冷香,与墨崖身上的味道很是相似。
梅花掺着冰雪入喉的感觉很是舒服,之前烦躁的身体也奇迹般的镇定下来,宫鲤随着这人站在梅树下,听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也没回头。
那人开口道:“小妹,这次的旨令是……”
这具身体冷笑了一声,嚼着嘴里的梅花,问道:“又是要杀谁!什么时候以维护阴阳正道的族人竟成了他们的杀人机器,看不惯就杀掉,不顺了自己的意杀掉!”
“小妹,你这是何苦,当年祖父接了那令牌便要世世代代的遵守,这一辈里面只有你继承了那血脉,这份责任你就是逃不掉的。”
咽下口中的东西,呼出一口浊气,这具身体哭笑道:“杀了那么多人,我们迟早要遭报应的,迟早会被上天抛弃。”
背后的人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站着,忽然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宫鲤身上打了个寒颤便醒了过来。
墨崖依旧是坐在榻上盘膝调息,宫鲤睁眼的时候他也看了过来,见她醒来后呆呆的看着床顶,便快步走到床边,外面的清风听着里面有动静,也走了进来。
“醒过来便好,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事。”
宫鲤下意识的躲开墨崖摸她头顶的手,抿着嘴看着背面,她虽然是醒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发狂时候做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那双手一次一次拦着她,还有五夫人尖利的笑声,身体上斑驳的痕迹,这一切都像是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想起来就头疼恶心。
“不舒服的话就再歇歇,你这身体虽然无碍,但是气息却不稳,最近还是少出去为妙。”
清风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僵局,对着宮鲤嘱咐道。
而墨崖也捏紧了手,立在一侧,他要怎么解释当时那催情药的作用下,看到的其实是她,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却正好被她看见。
那五夫人所说的什么救她之类的话完全就是鬼扯,他甚至都没有记住那张脸。
而如今宮鲤看都不愿意看他,避如蛇蝎,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恶心东西。直到清风离开,宫鲤才动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给墨崖半点视线,转过身拍了拍枕头便又躺下。
墨崖站在床边见她如此,心里也是不好受,便走过去将她一把拉起来,制止了她的挣动。
“放手,别碰我。”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对于山洞中的事情,我也解释的很清楚,是那妖妇使了催情的药,我才一时不察觉中了圈套,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是和王府的祖父辈有些渊源,也曾经将她从青楼救出,那不过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是王府骨血,当时王府凋敝,我才施了援手,我根本都不知道她是谁……”
“是么……我知道了。”
宫鲤听完墨崖的话,心里却是得到了一些安慰,但是却总是忘不掉之前看到的画面,不能看到墨崖的脸。
“你若是不舒服,便继续休息一会儿吧。”
“好。”
墨崖将被子掖好,在床边坐了许久,宫鲤开始还留心听着身旁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梦境之中恍恍惚惚,一会儿是乱战,一会儿是夜中奔袭,听到了武家人的铃铛声,还有族中男子特有的服饰。似乎是有个人在为她上药……
最近几日睡觉并不踏实,即便是睡着了,也会忽然之间醒过来,然后身上乏的厉害,宫鲤很清楚这种状态,怕是灵魂中的另一个也在苏醒。
之前越氏阿梨醒来的时候,便是这般,将自己深刻的记忆都展现在宫鲤的梦境之中,让她去寻找。
而今,现在的这个不知名的女子,也在给她指示,那残缺的记忆东拼西凑,零碎的很,这几日她凝神去留意其中的细节,却发现这次的这个女子总是在奔波战斗,总是伤痕累累。
而且梦里那人的气息很熟悉,却在宫鲤每次梦醒之时便会忘记的一干二净。
过了两日,宫鲤的伤终于好利索,严柏卿便来了。
墨崖一看到他和阿七便脸色发冷,但又不好发作,便化作黑雾消失了踪迹。
严柏卿这次来身形更为消瘦,只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眼神越发深沉。阿七也不再穿着那灰扑扑的下人衣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服,腰间别着长剑,倒像是一个侍卫。
“你身体无事了吧,我是替我母亲来向你赔罪,还有给你之前落在山庄的衣物。”
宫鲤接过来东西,便坐到了桌前,细心检查了一遍发现什么都在,变转头冲着严柏卿说道:“赔罪倒是不必了,反正想要谋算的人历来就不少,她也不是头一个,只要以后别往我眼里钻,我是不会对她怎么养的你放心。”
这话听起来就知道,这下五夫人的事情已经被宫鲤记在了心理,她可以原谅盆友的背叛,却一定会将对付自己的人明明白白的都记下。
严柏卿笑了一下,眼神也明亮了些,说道:“你还是这般记仇,不过王府欠你的我也会一直记得,等到哪一日你需要,便还了你。”
宫鲤摸着那块儿玉,幽幽的说了一句:“哪一日?不妨就等你登基大典那一日,昭告天下我们巫蛊一族没罪,让族人正常生活。”
阿七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抿嘴笑了一下,便又低下头。
严柏卿顿了一下,接着喝了一口茶,才问道:“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
“武家人占卜之术据说是神乎其神,阿七是堂堂武安村的鬼守,按道理要与黑风那般,守护村落,却在你身边鞍前马后,以前只觉得奇怪,直到你母亲说自己是太后的命,我才晓得,那不就是说……你是注定了的天子命数。”
“六日后会有朝廷的人来下旨,再六日后,我便会去皇都。”
宫鲤拍了一下手,说道:“那边恭喜未来的天子,遂了心愿,可别忘了我说的事情。”
严柏卿站起身,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笑道:“你的事,我何曾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