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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这就是向死而生吧,凤殊默默地想到。
“不管今生活到多少岁,我都是赚到了。认真说来,这一切都是天地法则的功劳。用你的话来说,我大概就是那个讨老天爷喜欢的家伙,不想死,只想活。”
她的话让梦梦都愣了愣,“你之前不是说遭遇背叛痛苦得想死吗?”
凤殊笑了笑,“不,从来没有。相反,因为莫名其妙的死去,我一直想要搞清楚为什么。因为太过愤怒,太过悲伤,我不想死,但最初的那一段时间,的确总是想要杀人。我曾经想要杀死凤圣哲,想要杀死凤昀,想要杀死君临,想要杀死一切靠近我的人。
现在想想,很庆幸当时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他们。要不然,现在的我肯定会后悔,会因此陷入另一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凤殊,我看你现在才是真正的独立了。以前你一直都生活在家族和师傅师兄营造的庇护范围里,哪怕独自闯荡江湖,你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其实都是他们在帮你遮风挡雨。”
“嗯。大部分时候的确是这样。以前的我其实非常不成熟,哪怕快要年过而立,我也并没有真正地立起来。因为心里知道自己有依靠,所以做什么都不是真正地做了最坏的打算。而且发生我无法承担的事情时,师傅师兄他们会第一时间出现来帮我解决。除了少数的那几次逃亡和最后的死,可以说,我的人生里并没有遇到过太多的不顺心到无法解决的事情。”
“也不能说你不成熟吧。相较于一般人,你还是比较老气横秋的类型。只不过人都有依赖心,有人在背后撑着腰,自然就不会这么谨慎小心。像我那时候一样,有凤初一在后面,我一直肆无忌惮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去对待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结果最后导致了惨剧发生,不单只凤初一没有办法收拾残局,连他也一并被我伤害了。”
梦梦说着说着就甩了甩头,“算了,这已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了。
我之所以劝你不快点和君临分手就要好好珍惜他,努力和他一起尝试过好日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来源于这里。我不希望将来你会像凤初一当初那样后悔莫及。他对那个女人尽管还不到爱的程度,可是的确是明确的喜欢,他一直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没有想到人说没就没了。
你对君临其实也一样,虽然你总说没有任何的心动,可你对他不可能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然不可能维持这么久。有好感就应该试一试,别等人没了的时候才来痛哭流涕。”
凤殊无语,“不要说风就是雨。很多人之间都会有好感,那种好感就如同善意一样,而不是男女之间的心动。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再提了,以后会变得怎么样,以后再说。”
“人呢,总是这样,我看你也是缩头乌龟。”
“梦梦。你与其这样说我,还不如想一想自己。凤初一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可你到现在也还在纠结着当年的事情,你觉得是我问题比较大,还是你问题比较大?”
“当然是你的问题比较大了。我的事情已经是过去时了,但你可是进行时。按照君临的个性,他不可能会轻易放手的。你又不是乱来的那种人,被他缠上了估计就是这样度过一辈子了。既然都撇不开,还不如好好相处。”
凤殊摸了摸鼻梁,“我又没有说不和他好好相处。就是因为想要和他好好相处,所以才会从头到尾都以真实的自己和他相处啊。如果不是这样,我不开口的话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我的往事。”
“是是是,你那一点屁事,三言两语就听完了,还用得着反反复复地说。”
“反反复复地说?我有反反复复地和你们说吗?难道不是你们问的时候我才回答?我可从来就没有到处去宣扬自己的私事。”
梦梦闻言哼了哼,“是,你从来没有主动去到处宣扬,只是谁问都回答,现在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凤殊挑了挑眉,“谁知道?除了你们几个跟着我的家伙,就只有君临和姐夫基本清楚我的事情,连太爷爷太奶奶都不是很了解,别的人就不用说了。”
“那也是最核心的秘密没有说而已,别的你基本都说了。原本从一开始就谁都不要说才好的,所谓的秘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不叫秘密了。你还真当自己嘴巴有多严。”
“你还不是一样?还不是将自己的事情都说了给我们知道?我看你也是一个嘴巴没有把门的。”
“什么把门不把门的?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说。你没看连鸿蒙都不知道?”
“刚才你还说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不是秘密,现在你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了哦。”
凤殊笑眯眯的样子让它很是抓狂,“你这家伙,真的特别较真啊。”
“不较真的话,你就不会清楚我的态度啊。虽然你不会当一回事,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传达给你知道的嘛。”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以后还是闭嘴吧。”
“你别总是偷看我的想法。这可不好。”
她倒也不是介意意念沟通这回事,但总是被它窥视想法的话,心里还真的觉得怪怪的。
“不是我想要知道,而是你自己没有防备,总是将想法泄露出来,就好像在我耳边故意大声嚷嚷一样,你说我能不清楚吗?”
梦梦没好气地挠了挠她的脖子。
“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防备你。你倒跟我说说我要怎么做。”
“只要时刻集中心念,情绪也不要随意波动就好。”
“我一直都这样啊,也不见得对你有效。”
她的情绪起伏其实很小,偶尔和君临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犹如过山车一般的跌宕起伏,和别的家伙在一起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我是让你时时刻刻都这么绷紧着神经,哪怕在我们面前,也要时刻这么做。只有养成了习惯,才会自自然然的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你的想法。
你在熟人面前防备心降得太多了,虽然也有防线在那里,但留的只是最为核心的防线,这样是不够的,应该要以最高基准为标准,从严做起。其实很多时候,外人带来的伤害是比较容易防范的,但身边人想要对你下手,往往危险系数更大,也更难以招架。你能够做的,是时刻都武装好自己,不给任何人留破绽。”
凤殊耸了耸肩。
“我知道防守越严密越好,但还真的做不到那样。如果连信任的人都无法全身心地去信任,而是时刻提防,这样的人生也太过失败了。
我师傅生性豁达,虽然一直教我要提防别人,但却也不断地敲打我,让我要学会信任别人,不能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就不去和人结交。当你敞开自己最为柔软的一面给别人看,很有可能会受到伤害,与此同时却也很有可能会获得真心。人这一辈子,能够拥有一个人的真心实意,就是不枉此生。
这是师父说的话,一直以来,也都是我们师兄妹三人的行事准则。虽然被人骗过,因此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也正因为师父的教导,在活着的时候,我还是有过不少快乐又舒心的日子。”
梦梦翻了一个白眼。
“你真的中毒太深了,说来说去,好像长辈就只有你师傅一个人一样。什么都是师傅说,师傅教,师傅师傅师傅,眼里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凤殊哈哈大笑,“那梦梦你呢?一直以来眼里好像也只有凤初一说凤初一教,凤初一凤初一凤初一。”
被怼了个正着,梦梦没好气地又挠了她一把,“再这样笑我就剃光你的头发。”
“无所谓。剃吧。”
她还真的无所谓,不是说说而已。现在这个时空,生发素简直不要太厉害。她并不怕被剃光之后就真的长不出头发来。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反正鸿蒙的事情,你听听就好了。我清醒的话,都由我来把关。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轻重,虽然我和它不是同一个品种的,但好歹我到了那个层次,也算是它的前辈,兽族的大致成长历程需要什么东西,要怎么应对,我还是比你要了解。我带它肯定要比你带它更好,这个结论你同意吧?”
这是自然的事情,凤殊点头,“好。以后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们的事情。不过也先说好了,如果鸿蒙跟我投诉你,我也还是会帮它说话的,总不能让它认为受欺负了我也不帮它说句话。”
“你觉得我会欺负它?它不欺负我就好了。那家伙就是仗着自己是只幼崽,所以才会任性地撒娇。”
凤殊闻言也觉得鸿蒙的确是会撒娇的家伙,尤其是每一次想要吃烤肉时候的口吻,简直就像是人类小孩,因为想要吃糖而赖皮不已。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泡泡?”
梦梦闻言奇怪道,“我进去干嘛?刚才已经见过了。”
“它怎么不出来?”
凤殊觉得以它的个性,不可能真的不出来。
“出来干嘛?我们都在这里了,它又不是闲着没事做。”
“它现在在干什么?”
“在里面观察着边界。剑童消失的事情让它很在意,所以现在和小绿商量着将能转悠的地方都转悠几遍,要是有异样,还可以留心观察一番。”
凤殊沉默。
剑童应该不会有事的。他虽然变成剑之后有些不一样了,性格好像从内敛的大人变回了热血的少年,但阅历多少还是在那里的,总不可能连基本的情况都把握不了。只要他能够稳住自己,那么即便是以剑的形态,他也还是能够保护自己的。
“你对他可真有信心。”
“说好了不要故意偷窥我的想法。”
“鸿蒙也一样知道。以它的实力都能够清楚你的大致想法,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总不能让我还要刻意去屏蔽你。”
梦梦简直无语了。
“那就屏蔽。”
“不行。除非你自己有那个实力,否则我是不会多此一举的。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又顿悟之类的,一旦昏睡,我要是屏蔽掉你的想法,再想要重启就难了。还不如一直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反正我们契约了,你要是实力到了,我的想法你也同样可以掌握到的,不算吃亏了。”
凤殊哭笑不得。
这还不叫吃亏?要到它的实力程度,估计到死她都做不到吧?
“歪理一大堆。”
“这可不是歪理,是实话实说。从前凤初一也是对我的想法一清二楚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防备他。结果呢?那家伙就仗着自己实力高,一直都窥视我的心理活动。因为我习惯了和他这么相处,没有反过来去了解他的想法,他才敢在最后下这么一招烂棋。”
凤殊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了,我不会抛弃你的,不要怕重蹈覆辙。你要看就看,其实我也无所谓。反正该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认真说起来,君临都没有你了解我的想法。”
“不,你错了,是你自己都没有我了解你。很多想法你都忘记了,有一些记忆也被你掩埋。”
凤殊耸了耸肩,“所有人都会这样。人类的身体有自我保护机制,该忘记的就忘记,该过去的就过去,很正常。”
梦梦顿了顿,没能忍住,“你娘一直骂你去死,这也正常吗?”
凤殊怔了怔,没有想到它会提起这件事。
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这么骂她了。每年生辰宴,都是弟弟死去的祭奠日,每到那一天,母亲就会哭,然后歇斯底里地诅咒她这个女儿不得好死。
“我没有忘记,只是不觉得有想起来的必要罢了。”
或者说,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放弃了。母亲是那样的性子。她的家族也是那样的家族。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去修正过来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那样才是正常的。那种发泄,是必须的,所以,才会成为常态。小时候她不懂,成年后她早已明了,谁都没有错。
她没有错,母亲也没有错。家族,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