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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完,气氛就陷入了一阵沉默,九荒将汤药放在一边,咳嗽了一声,众人也都识趣地出去。
楚若珺看着林长天,不说话。
林长天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和暖地注视着楚若珺,道:“我现在连碗都端不起来,你要是硬要我自己喝的话,手一抖,不就浪费了你的一片苦心吗?”
楚若珺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扶起了他,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后背,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握着勺子,舀着汤。
有些烫,她小心翼翼的吹着。
林长天看着她面上流露出少有的温柔,心底忍不住一阵欢喜。
勺子递到他的唇边,他很听话的张开嘴,将那勺汤喝的干干净净。
林长天心满意足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呢。”
“这不算是做饭啦。”楚若珺浅笑。
“如果能一直喝到你亲手煮的汤,我就算每天都和弘筹拼酒也没关系。”
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楚若珺听在耳里,心里却是疼了一下。
给他喂了一口汤,她道:“别说傻话。”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声音软绵绵的,轻柔得似乎能把人融化。
林长天抬目看她,她目光里的心疼还没散开,掺杂着愧疚,盛在那双温柔的眼眸里,说不出的迷人。
林长天目光微沉,深深地盯着她的脸庞,“你在关心我吗?”
他的声音,也是轻的。
“是啊......”楚若珺停顿了一下,开口,“你是我们的少帅哎,大家都很关心你,还想让你带我们回去呢,你是我们的希望啊。”
虽然她说自己是他们的希望,这句话听起来还挺不错的,但是林长天的脸上还是有显而易见的失落,“就只是这样?”
“如果我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兵,你还会关心我吗?”他执着地追问,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长时间,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神色。
林长天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听到楚若珺的声音,“如果你不是少帅的话,你也是我哥哥,我一样会关心你。”
他的心里百转千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样就很好了。”林长天喃喃自语般道:“对,所以我要为你把好关,挡住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男人,保护好你,平安的把你带回陈国,我相信,楚少卓会这么做的,他一定会。”
末了,他在心里叹息,我又不是你亲哥啊。
然而,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停留在你身边。
你就像是一条奔腾的河流,无声无息的卷走我的感情,却从未为我停留。
楚若珺好像终于绷不住,她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在了地上,“林长天,对不起。”
林长天心尖一颤,手忙脚乱的拍了拍楚若珺的脑袋,“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说对不起。”
我心甘情愿为你吃苦冒险,因为你是楚若珺。
弘筹回去后毫无困意,心里乱糟糟的,还是走到桌案前思考下一步的军事计划,他早就打算好了,过了这个节日,就真正准备攻打长平城。 营帐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弘筹只当是要进来找自己却又因为天色很晚,怕打扰到自己,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进来。”
桑木格轻轻地走进来,站在他的桌子前,一声不吭。
弘筹觉得奇怪,这才抬起头,原来是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跑到这里来了?”弘筹轻笑。
“四哥你不是也没睡。”桑木格喝了他桌案上的一口酒,叹息,“四哥你今天为什么不喝了,故意输给林长天呢?”
弘筹温和一笑,“因为我会输的,迟早会输。”
桑木格不解,“可是林长天都喝不下去了,四哥你还一点样子都没变,怎么会输?”
“我没有他那么喜欢楚若珺,不会用命去拼酒。”弘筹眼眸深沉,“桑木格,如果你遇到了一个喜欢人男人,你会怎么做?”
桑木格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道:“金国北部的沙漠里,据说有一个琉璃泉,四哥你知道吗?”
弘筹点了点头。
琉璃泉,那是一个颇带神秘玄幻气息的地方,据说任何东西只要放进去再捞出来,周身都会被一层晶莹的琉璃包裹,里面的东西被永久的封存,有不被父母接纳的男女前往那个地方,有不被尘世接纳的同性人前往那里,双双跳进泉里殉情,塑造成永恒的雕像。
然而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并没有人真的见过,金翼倒是被好奇心驱使前往北部找过几次,次次都是一无所获,鬼神蛇怪的故事倒是听了不少,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而他却不喜欢我的话,就把他丢到琉璃泉里,再捞上来,一直放在身边,我得不到,也不许他去找别人。”桑木格道。
弘筹静静地听她说完,心想:这丫头看起来人畜无害,天真纯良,心可真狠啊,这和把他杀了有什么区别。
“我以前是这么想的。”桑木格拄着下巴,坐到他身边,“但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我就放了他,让他去找他喜欢的人好了。”
弘筹无奈一笑,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她还是善良的。
你保持着这样就好,外面的刀枪剑雨都有两个哥哥为你抵挡,里面的阴谋诡计也由我们戳破。
弘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怎么会忽然转变了想法。
他又想起来前不久桑木格说她要嫁的男人的类型,长相英俊,武功高强,还不能凶,当时他没有太放在心上,现如今细细一想,弘筹顿时觉得,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你觉得陈国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弘筹问道。
“他,有些软弱,而且还自大,他都沦落为阶下囚了,还端着皇上的架子。”桑木格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他。”
“那,林长天呢?”弘筹试探性的问道。
然而他这一问,却正中少女的胸怀。
“他......”桑木格疑迟了一会儿,“他对若珺姐很好,很多人都羡慕她,林长天啊,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一遇到若珺姐就傻了。”
弘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有所思。
......
深夜。
失眠的不止是弘筹和桑木格,此时的沈颐也是。
殿中灯火通明,桌面上的画像被沈颐用素笔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画里的人简单纯洁,干净的仿佛不染一丝尘埃,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如何着笔都给人一种清澈坦荡的感觉。
“如何?”沈颐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止,笔锋在她的泼墨一般的长发上加重了力道。
连英站在他身侧,画卷上的楚若珺栩栩如生,宛若真人,且隐隐带着笑意。
“回陛下,属下觉得画的很好。”
“不是。”沈颐将笔落于笔架上,“朕问你的是,要你打听若珺的下落,如何了?”
“这个......”连英躬身,神色有些难堪:“皇上赎罪,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楚姑娘的消息。”
沈颐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要是我能坚持不娶邵世芳,她也不会生气,远走金国......当初,我不该答应邵国公的,假如她还留在长平城,就算是我不娶,她不嫁,也许现在还好好的,都怪我......”
连英怔了怔。
他没有以朕自称,就算是登基之前,他也要以本王自称,然而现在,他却没有。
沈颐的这番话,更像是说给楚若珺听的。
连英看着沈颐单薄的身影,忽然轻声开口:“陛下,您没有做错。”
沈颐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闪烁。
他忽然好想她,想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相用自己的全部去抚慰她。
“陛下,您不必自责。”连英低低开口:“楚老夫人说过,上战场,是楚姑娘的意愿。”
若珺性格单纯,又不谙世事,一旦失去了安稳优渥的生活,她恐怕没法照顾好自己。
然而连英不这么觉得,她最大的特征,是她自身过强的武艺,她依仗的,从来都不是楚家,而是她自己。
所以就算离开了楚家,他依然是楚若珺。
也许在爱人的眼里,就是事事担忧,唯恐她过的太艰难。
“话虽这么说。”沈颐自嘲的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她会武功,有刺客要去暗杀她我都不会太害怕,直到这一次,我才猛然惊觉,我对她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为何要上战场。”
连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只是由衷的心疼沈颐。
“你先下去吧。”沈颐笑道,“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连英离开了之后,沈颐再度从袖子里摸出那个锦囊。
还是和上次一样,看着上面绣着的莲花,沈颐忍不住弯唇而笑。
“皇后娘娘,歇息吧。”侍女见邵世芳一直盯着皇上明亮的书房,忍不住低声劝慰她。
就算是等到深夜,等到凌晨,他都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这漫漫长夜,他宁愿一个人,一盏灯,陪着他心里下落不明的感情,独守偌大的空房,都不愿意来这里,寻找一片温暖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