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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珺坐在铜镜前,任由白芷仔细地装点着她,就在这时,叩门声响起,清脆的三声,声声都震在楚若珺的心上。
是沈颐来了,他来带自己去见刘太妃了,楚若珺急促地去开门。
他不是沈颐,门外是个陌生的男子。
他看着楚若珺,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楚姑娘,管事不行啦,他有话要对你说,你跟着我快些走吧。”
楚若珺惊道:“管事?什么管事?”
“是戏园的管事啊,他年事已高,自己觉得不行了,有话想对你说,要我务必带你过去。”
楚若珺听得心里一凉。
自从叶姝婉出事了之后,楚若珺就再也没有踏足戏园一步,仅仅几个月过去,没想到管事他将要驾鹤西去。
管事能有什么话和自己说,一定是关于叶姝婉的。
楚若珺心急如焚,快步跑出去牵了匹马,越快越好!
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如果爹爹和奶奶问到自己的去向,好歹还有白芷能解释,他们一定能理解,自己这般慌张,她是在和死神争分夺秒。
什么不能抛头露面,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全都抛到了脑后,楚若珺在心里保证,等事情了结,一定安心的做他的王妃。
但是现在不能。
戏园的人早已等候在门外,楚若珺从马背上跳下,在他们的一路指引下猛然推开了管事的门。
“管事。”楚若珺轻喝一口气,放缓了声音“.......我来了。”
管事躺在躺椅上,侧目看她一眼,他的眼中一瞬间幻化万种神色,看得楚若珺有些不解,为何会有这般复杂。
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想要抬手却抬不起来。
楚若珺心一沉,疾步上前到他身侧。
管事侧首,勉力对着她微笑,轻声叫了一声名字:“婉婉。”
楚若珺小心翼翼扶着躺椅,他糊涂了,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管事盯着她的侧脸,叹了口气:“你瘦了。”
就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清晨的阳光,看了她所穿的衣裙,又补充道,“天这么冷,你穿的也太少了。”
楚若珺默然低头。
在三月暖风徐徐中,管事爱怜地注视着她:“我累了,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这戏园啊,很快就会有新的管事,新的角,我们都会被忘记的。”
“我有一件事放不下。”管事沙哑的开口,“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一时冲动惹下大祸,到时候还害了你,但是,放在心里憋屈,带到棺材板下面,不甘心。”
楚若珺点了点头,“您尽管说吧,我撑的住。”
“最近这些日子,我时常梦到婉婉,梦到她穿着一身行头,甩着水袖对着我唱戏。”管事轻声喃喃,“她在怪我,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她在怪我,为什么没有替她报仇,她在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任何人。”
“管事,到底怎么了?”楚若珺有些着急,但对待现在这个样子的他还是温和了一些,轻声说,“婉婉姐之所以自尽,难道不是被玷污了之后,想不开了吗?”
管事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她之所以自尽......”管事闭了闭眼睛,良久没有发出声音,屋里死一般的沉寂。
楚若珺心里一惊,好怕他没有睁开眼睛,带着没有说出口的话离去。
她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那天,其实我是看到的。”管事忽然开口,“那天,南安郡主来找她,在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据说那种药如果到了时间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活活痛死,如千万只蚂蚁啃噬皮肉,到了那个时候,为了得到解药,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下得去手,郡主奈何不了你,便从婉婉下手,她想要控制婉婉,对你下手。”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眼角有泪滑落,“那天,我是看到的,可是我没有站出来。”
在和暖的三月里,楚若珺瞬间如坠冰窟。
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给她任何准备的机会,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愣了一下,低声重复道:“南安郡主......是南安郡主.......”
“我......”管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我胆小怕事,不敢得罪郡主,若珺,你一定在怪我,怪我为什么没有及时站出来,可是你不知道啊,这天下都是邵家的天下,我只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戏园管事,你是千金小姐,不会懂我们这种悲哀的。”
“我只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楚若珺沉默不语,喉咙酸涩不已。
“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管事缓缓张开手,一枚金灿灿的戒指放在他的手心,“这应该是她强行将药塞到婉婉的嘴里时掉下来的,我打听过了,不是平常小姐能够佩戴的东西,不是她的还会是谁的。”
楚若珺瞳孔紧缩了一下,伸手捏起那枚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灿烂到让人绝望。
他还在说,好像不知疲倦般絮絮叨叨在说,说他以前贪生怕死,但真的要到了死的时候,发现原来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说:若珺,我想让你不要去寻仇,你一定不会听,所以,想让你小心。
在金色的眼光下,楚若珺眼睁睁看着管事慢慢合上双眼,再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楚若珺苦涩的笑了笑。
她很想问为什么,可是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管事去了,戏园里的人附身长跪,嚎啕着让管事入土为安。
楚若珺沉默注视他们,心里疼痛的要命,那种疼痛,好像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开裂,猛地一下喷出血液,让人猝不及防。
白芷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小姐回来了,急忙赶过去,看见楚若珺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犹豫的叫她:“小姐......”
楚若珺注视着她,声音有些好奇,却是在自言自语:“婉婉姐,可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
“啊?”白芷疑惑,牵着楚若珺的手回屋慢慢说,但是楚若珺不想说话,她想到的是那个冬天,婉婉姐跪在哥哥坟前的那个凌晨,赵三公子是如何撕心裂肺,自己是如何痛彻心扉.......
楚若珺抬高眼睛,眸寒如冰,沉思了片刻,方才慢慢道:“有什么,冲我来啊。”
白芷关切道:“小姐,你别冲动,管事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一时冲动闯下了祸。”
“嗯,我知道。”楚若珺捧起热茶,一饮而尽,明明是喝茶,却有喝酒一般的豪迈。
白芷见她站起来,不由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见南安郡主。”
白芷目光不由一跳,再也克制不住的叫了出来,“小姐,不能去!”
“如果不去的话,就不是我楚若珺了。”楚若珺冷笑如冰,“我现在奈何不了她,不过我要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事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别想害了人性命还能逍遥自在,我要让她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她的命,可惜她害错了人。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如今我知道了,想让我忍气吞声,绝无可能!”
“小姐,你这样做,她会变本加厉的对你下毒手啊。”
楚若珺知道她好意,语调平然,“她早就对我下毒手了,上次官船的事,我不信不是出自她和太后之手,既然老天爷不肯收我,说明我还没到时候。”
“官船的事一直是林少帅在查,他一定有线索的。”白芷叹息道:“小姐要做什么事不妨先和林少帅商量商量,别冲动,别一意孤行。”
楚若珺并未多想,朝她微微一笑,“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刚到了院子,迎面遇上了老夫人,老夫人一听她要去找林长天,急忙摆了摆手,“不行,你不能去。”
“为何?”
“因为你现在不比从前了,你既然答应了沈颐,就要专一对待他。你明知道林长天对你的心思,你这样做,只会让林长天更加难受,明明给不了他什么,却还要利用他的感情。”老夫人怅然叹道:“若珺啊,你不能做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事。”
楚若珺咬了咬嘴唇,“可是,他是我哥哥啊,有什么事不可以找哥哥吗?”
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若珺啊,他毕竟不是你亲哥哥,对不对。”
她蹙眉,“奶奶说的是呢。”
他才华当世,文韬武略,无一不是英雄,是多少女人心中所想,只有楚若珺专一的将他作为自己哥哥,不管怎么碰撞,什么火花都擦不出来。
然而她心里不是没有芥蒂的,在他硬要拿走自己的手帕,对她表明心意时,就昭示着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不去找他了,奶奶放心,我出去透透气。”
老夫人像是松了极大的一口气般,和蔼地朝她一笑,“去吧,毕竟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能出去了。”
以后就要和别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体贴夫君。
而且,还要和不知道多少个女人一起,侧妃平妃小妾,全都围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