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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一脸的宠溺与深情,捧着舒舒的脸颊:“就算我们七老八十了,朕也日日换着花样哄你高兴,你高兴了,紫禁城上的天都是灿烂的。”
舒舒的手指在玄烨心口轻轻滑动:“等七老八十,可就没力气这样闹着玩儿了。”
玄烨目色暧昧:“那么,是不是不该辜负好时光?”
“我的肩膀疼……”舒舒嘴上这般说,眼中却毫无拒绝之意,极小声地念,“不过,皇上,天快黑了。”
坤宁宫里柔情蜜意,皇后肩膀摔脱臼的事儿,隔天才传到玉儿跟前,她特地选了太医当着自己的面儿给皇后整骨检查,太医确认安然无事,请皇后忍耐几日的酸痛便能痊愈。
舒舒脸涨得通红,老老实实低着头,待太医们都退下,脑门上就挨了皇祖母一巴掌,苏麻喇嬷嬷赶紧拦着:“怎么还打上了呢,不如传家法得了。”
玉儿气道:“你去告状啊,把皇帝找来,我连他一块儿打,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吗?”
苏麻喇劝道:“这不没事儿吗?”
玉儿是真生气:“没事?你说的轻巧,万一摔……”可后面的话,她不忍心说。
舒舒忙上前来,老老实实地说:“皇祖母,孙儿是知道没有才和皇上闹着玩,我平日很小心,绝不会出那样的意外,桑格也比任何人都仔细地留心这件事。”
玉儿道:“刚进宫时,我叮嘱你什么,都忘了吧?”
舒舒摇头:“孙儿不敢忘,皇祖母,求您别生气。”
看孩子委屈的模样,又招人心疼,玉儿嗔道:“谁舍得骂你,皇祖母是心疼,摔这么一下,胆儿都吓坏了吧。”
舒舒一脸不可思议地比划着:“皇上太厉害了,桑格还在和他说话呢,咔嚓一下就把肩膀托回去了,那一下疼得孙儿差点厥过去,但后来就好了。”
苏麻喇在一旁道:“皇上才是胡闹的,这要是没接好,把骨头折断了可怎么办,主子,这事儿您可得好好说说皇上。”
“这两个小东西我都不想管,正经事一点儿不错,就偏在这上头见天来气我。”玉儿也是没法子,“我是真的老了,成天就操心这些。”
舒舒跪坐在脚踏上,给皇祖母捶捶腿:“皇祖母您看,我的胳膊好着呢。”
苏麻喇在一旁笑道:“操心这些,那也比操心国家大事强。”
玉儿并没有高兴,相反面色一峻,端茶来喝,掩饰自己的情绪。
有件事她压在心上,她以为玄烨会来和自己商量,但等了那么久,也不见那孩子提起,不论玄烨到底怎么看待,又或是根本没想到,她都要多做一手准备。
这天下是,岂是能说不管就不管,玉儿深知自己活着一天,活着的使命就是和儿孙们一起守护这大清江山。
不同的是,如今孩子们都齐齐围在自己身边,没有当年和福临周旋的辛苦,哪怕为了国家担惊受怕,回过头看看孩子们,心里就踏实了。
玉儿轻抚舒舒的脑袋:“皇祖母年纪大了,吓不起,也管不动你们。你们恩爱是好事,可你自己也曾做过母亲,知道想要平安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了吗?对我来说,每天看着你们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强。”
舒舒的心一紧,再不敢有半分玩笑的心思:“孙儿知错了。”
玉儿嗔道:“最不爱听你这句话,和玄烨一样,嘴上过一遍,转身就忘,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那之后,等舒舒离去,苏麻喇才说:“自己年轻时,摔着磕着的事儿,都忘了?”
玉儿却无心这件玩笑事,自顾自叹着:“玄烨那孩子,为什么不来问我娜木钟的事?他是不是真的没想到,他没想到,大臣们也没想到吗?“
“您说什么呢?”苏麻喇问,“奴婢也不明白。”
“他要撤藩,一旦打起来,军队往南边压,那西北边的蒙古人,他还管不管?察哈尔的那些人,嚷嚷着要回阿布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玉儿忧心忡忡,“我估摸着,这孩子是没想到,也料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苏麻喇道:“那您当面提醒皇上不就成了,又或是差遣哪位大臣,就算让皇后娘娘去……”
玉儿却严肃地说:“苏麻喇,这件事你不要提。”
苏麻喇紧张不已,道:“不提如何使得,出了事,皇上便是腹背受敌。”
玉儿沉下心道:“以大清眼下的兵力,吴三桂胜算并不大,他要多方拉拢势力,才能真正和大清军队对抗。但那些人,个个儿都想做皇帝,彼此猜忌怀疑,互不相容,早晚是要溃散的。玄烨正是心中有计算,才敢走这一步,他有信心。”
“那蒙古呢?真的不提醒皇上?”苏麻喇忧心忡忡。
“让他吃一堑长一智吧。”玉儿叮嘱苏麻喇,“我会有所准备,但不能让玄烨知道,不论他算计到哪一步,都该让他自己去面对。”
苏麻喇很不安:“这太冒险了,主子,代价太大。”
玉儿道:“我也只是一虑,兴许察哈尔没这个胆魄呢,更何况,玄烨可能想到了呢?苏麻喇,我该放手,让皇帝自己去闯荡,这样等我走的那一天,也能安心了。答应我,别去打扰玄烨,让他自己想,何况,我已经提示他了。”
“我绝不说。”苏麻喇努力扬起笑容,“大不了打仗呗,咱们还有什么没经历过,早几年那么弱,大清也挺过来了,现在怎么都比十几年前强,怕什么。”
数日后,新选的秀女入宫,此次入选五人,都被分配到东西六宫的偏殿或后院居住,为了这件事,安贵人在玄烨跟前也念叨了两回。
玄烨只听过笑过,并没有插手或轻言许诺,安贵人见毫无用处,不敢惹怒皇帝,也就不再提起。
然而新人的位份并不高,仅一人封了贵人,其余不过是答应、常在,钟粹宫里住的兆佳氏,也只得了答应的位份。
但灵昭格外嘱咐内务府,挑选两个聪明伶俐,更要紧是人好的宫女送去,算是补偿她住在那是非之地。
冬云提到钟粹宫里本就留了慧妃的人看守,直接用那些人就是了。
灵昭道:“留下她们,是慧妃的遗愿,真真假假我也不清楚,但既然皇上点头的事,那就这样吧。可那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兆佳氏那么柔弱,还不叫她们折腾坏了,另外派两个人去,她好歹能差遣得动。”
这日清晨,新人入宫后,第一次向皇后请安,灵昭来到坤宁宫门外,那些新来的答应常在早就齐齐地到了,反是安贵人姗姗来迟,而荣贵人则因害喜严重,今日没能出门。
一下子多了五个人,再带着宫女太监,坤宁门外的光景立时就不同了,灵昭心想三年再三年,这队伍是不是要排到拐角转个弯。
“真是热闹了。”舒舒高坐上首,见众人行礼,对身旁的桑格说,“再往后,两边要放两排椅子才够坐,要不就该像大臣们上朝似的,都站到外头去了。”
桑格道:“娘娘您别玩笑了,快请她们起来才是。”
皇后话不多,不过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让散了,只有昭妃留下,其余人都退了出来。
安贵人把五个新人都叫住,仔仔细细地看过每张脸,冷笑道:“往后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你们要老实本分些,宫里一向太平无事,别等你们进来了,就不消停。”
还是惠贵人温和,与众人道:“早些回去吧,宫里的日子,慢慢适应了就好。”
安贵人眼珠子一转,问道:“谁住在钟粹宫?”
只见气质柔弱的女子上前半步,轻声道:“是臣妾兆佳氏,见过安贵人。”
安贵人走到面前,轻声道:“你可要小心,钟粹宫夜里有鬼,半夜会爬到你床上来。”
可怜的小答应,被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往后退了几步,被她的宫女搀扶才站稳。
安贵人却笑着扬长而去,其余人也跟着散了,留下兆佳氏腿脚发软,迈不动步子。
“答应,您还能走吗?”跟来的小宫女,个头儿也小,“您别怕,紫禁城是皇上住的地方,哪里来的鬼。”
“真的吗?”兆佳氏一脸迷茫。
“真的,我阿玛说,妖魔鬼怪是进不了皇城的。”小宫女指着宫檐顶上的石兽,“答应您看,那些都是镇妖的神兽。”
刚好灵昭从门里出来,听见这小宫女的话,也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进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留心宫檐顶上的石兽。
“怎么还不回去?”看过后,灵昭道,“坤宁宫外不得逗留,在宫里也不能随意走动,一言一行都要有规矩,要赶紧学起来。”
兆佳氏颤颤地行礼后,跟着自己的宫女离去,瞧着那柔弱的背影,冬云轻声道:“主子,奴婢多嘴说一句,这兆佳答应身边的宫女,模样儿比她还好些呢,皇上那天是不是累了随便挑的?”
“那也比李氏那么聒噪的强。”灵昭说,“巴不得新来的人,都这样柔弱老实,就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