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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回宫第三日,玄烨率文武大臣设坛祭天,为时疫解除而感恩上苍,舒舒便带领后宫众人,在奉先殿敬香祈祷。
礼毕后,舒舒对众人道:“皇上追封慧嫔为慧妃,明日行殡礼,慧嫔英年早逝,十分可惜,过往之事,与尔等的纠纷争执,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提起。”
众人称是,舒舒又道:“慧妃留有遗言,钟粹宫的嬷嬷宫女,于她有抚养之恩,她去后,愿他们能得到善待。昭妃,你看如何安排?”
灵昭欠身道:“虽是善待,可主子奴才不能乱了尊卑,也不能白养着他们。臣妾认为,安排慧妃亲近的几位嬷嬷宫女留守钟粹宫打扫看守,其余之人安排到别处当差,臣妾自然会叮嘱各处掌事另眼看待。”
“那便由你来安排。”舒舒说罢,再吩咐众人,“慧嫔早逝虽十分惋惜令人心痛,但念太皇太后与太后健在,不宜过分悼念,明日殡礼之后,你们便不必再着素服。”
“是。”众人领命,心里都巴不得这事儿早些过去,那之后,再跟随皇后到钟粹宫,向慧妃上香。
且说李氏曾与慧妃有口角,遭她罚跪于宫道之上,后来甚至大打出手,彼此一直怀恨在心,此刻慧妃已死,她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十分心慌害怕。
叩拜行礼时,她对身旁的赫舍里氏道:“你觉不觉得,钟粹宫阴森森的,我曾听说,年轻姑娘若死于非命,就会化成厉鬼,谁对她不好她就夜夜去纠缠……”
“李常在。”灵昭的声音赫然响起,“灵堂之内,你又在窃窃私语,过去不论大小宴席,你总改不了这个毛病,我叮嘱过你多少回了?”
舒舒在一旁,将香束递给桑格,桑格请入香炉后,便来搀扶皇后。
灵昭向她欠身道:“皇后娘娘,李氏爱窃窃私语的毛病,臣妾曾训斥过她多次,可她总也不肯改。今日慧妃灵堂之上,她又在说些危言耸听的话,臣妾一时难忍,出言呵斥,扰了灵堂清静,还望娘娘恕罪。”
赫舍里氏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说:“臣妾什么话都没说,皇后娘娘、昭妃娘娘,臣妾真的没说话,都是李姐姐非要拉着臣妾说。”
李氏恨恼地瞪她,可皇后与昭妃在此,她不敢造次。
舒舒冷然道:“明日之后,这灵堂就要撤了,今晚你留在这里,为慧妃守夜吧。夜深人静时,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也不是刚入宫时的小姑娘了,别再毛毛躁躁。”
可这会儿,就是要李氏挨一顿板子或是跪在宫道上,她也不愿为慧妃守灵,这一下吓得嚎啕大哭,竟是大声说:“皇后娘娘,臣妾不敢了,您不要让臣妾在这里守夜,臣妾宁愿挨打罚跪。皇后娘娘,我害怕,我怕她夜里会来找我。”
舒舒皱眉,恼恨李氏胡言乱语,想着再吓唬她,她不定还说出什么疯话,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适得其反。
她与灵昭对视一眼,灵昭也意识到皇后所担心的事,便道:“荣常在,你是众常在答应之首,你把她带回去,看守她在屋檐下罚站两个时辰。手上顶一盆水,不能洒,洒了水明日继续站两个时辰,直到哪一天一滴水也不洒出来。”
荣常在一脸凝重,上前领命,舒舒道:“昭妃已是很仁慈了,你们不要再包庇她。”
李氏伏在地上嘤嘤哭泣,皇后与昭妃先行离开,众常在答应看着趴在地上哭的人,赫舍里氏早已躲在了纳兰氏和董氏的身后。
张答应上前,轻声道:“走吧,你不是害怕吗,还不走?”
罚站本是诸多惩罚中最轻的,可昭妃却要李常在顶一盆水,足足两个时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顶得住,不到半程水就洒了个精光,李氏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
荣常在没有理她,命宫女为她换干净衣裳,只道明日这个时辰再来,李氏见无人帮她,哭得更伤心。
众人散去后,纳兰氏来劝慰荣常在,请她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计较,皇后和昭妃不过是让她代为管教,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荣常在摇头:“我没有担心这个,她总是这样,是该受些教训。”她长长叹了口气,“就是说不上来怎么了,今天心里一直不踏实。”
纳兰氏道:“恐怕天气炎热,让吉芯熬一碗绿豆汤来喝。”
荣常在依然摇头,眼神定定地说:“什么也不想吃。”
坤宁宫里,舒舒换了衣裳,洗手后便要来抱承祜,桑格禀告道:“阿哥所里已经都安顿好了,娘娘可以随时将二阿哥送去。”
舒舒亲了亲怀里的儿子,承祜很高兴,一脸期待地看着额娘,仿佛是要她再亲亲。
“我知道了。”舒舒说,“待明日慧妃殡礼之后,我就把承祜送过去。”
桑格道:“虽然按规矩,阿哥公主的待遇都是一样的,可他们都有心巴结二阿哥巴结您,奴婢实在拦不住,重新布置了的屋子,终究和大阿哥、三阿哥不太一样。”
舒舒不以为然:“随他们吧,不然显得我们太清高,要紧的是把承祜照顾好。”
是日夜里,在外跑了一天的玄烨,带着满身疲倦而来,舒舒闻讯从慈宁宫赶回来,便见皇帝双腿垂在榻下,上身躺在榻上,侧着脑袋,和躺在一旁的承祜“说话”。
承祜嗯呀一句,他就跟着嗯呀一句,小家伙被逗得急了,使出他近日刚学会的绝招,一骨碌一骨碌地滚向玄烨,一脚揣在玄烨的下巴上,踹完了他还恶人先告状地大哭起来。
舒舒赶紧来抱开儿子,玄烨捂着下巴坐起来说:“这小东西的脾气,活脱脱就是你。”
“我看看,踹得厉害吗,他可有劲儿了。”舒舒掰开玄烨的手,见微微泛红,心疼又好笑地说,“这下好了,将来不知要怎么被皇阿玛揍了,我也不敢为他求情。”
玄烨说:“有皇祖母和皇额娘护着,朕怕是碰不得他一根汗毛。”
舒舒抱着儿子坐下,打了他的脚,问他还能不能踹皇阿玛,半岁大的娃娃怎么会懂,还以为额娘在和他玩耍,挂着泪珠子又笑起来。
“真是可爱极了。”玄烨含笑看着儿子说,“他越来越像朕,你发现了吗?”
舒舒笑道:“像我多些吧,刚才不还有人气急了说,活脱脱就是我?”
玄烨用手指戳了戳承祜的脸颊,可承祜不喜欢被人触碰脸颊,躲不过挡不住,急得又哭了,舒舒责备道:“这皇阿玛,太欺负人了。”
她抱着儿子到窗下哄,指天上的月亮给他看,玄烨则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蓦然想起当年,孤零零站在屋檐下,看别家孩子聚在一起嬉闹的舒舒。
一晃,那么多年,怎么会想到,曾经那样孤独的小姑娘,会成为自己的皇后,会是他心尖上的人,会为他生下如此可爱的孩子。
额娘虽不在了,可玄烨终于又有了自己的家,他不由自主站起来,走向舒舒和孩子,便听舒舒笑着说:“啊呀,皇阿玛来了,我们快跑。”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天伦之乐,大李子一脸紧张地闯进来说:“皇上,娘娘,阿哥所出事了。”
玄烨顿时冷下脸:“又怎么了?”
桑格跟进来,从皇后怀里抱过二阿哥,退到一旁。
舒舒拿了玄烨的外衣给他穿上,二人一面走一面听大李子禀告,说是大阿哥用过晚膳后,突然嘻嘻哈哈,起先宫女们还以为大阿哥是调皮闹着玩,可渐渐地控制不住,甚至口吐白沫,慌忙请了太医,并向上头禀告。
当玄烨和舒舒赶到阿哥所,承瑞已经昏迷不醒了。
玄烨问太医:“怎么回事?大阿哥有癫痫吗?”
太医们忙道:“皇上,臣等怀疑大阿哥,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