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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给东莪选额驸这事儿,皇后还真不曾关心,便只随口敷衍了几句。
不久后,众人散去,皇后才刚松口气,乾清宫就传来口谕,叫她提心吊胆。
好在福临只是客气了几句,说皇后在岛上侍奉太后辛苦,请她好生歇息。
可皇后不至于为了几句话,就受宠若惊,她巴不得皇帝永远都别想起她,彼此在乾清宫和坤宁宫各自安好,就足够了。
“我一口来,就觉得心口疼。”皇后说,“在南苑多好,海阔天空的。”
高娃给主子出主意:“长公主在,不好应付,等长公主回科尔沁,咱们再和佟嫔娘娘一道去呗。”
皇后苦笑:“那时候太后的病必定也好了,怎么会一直在岛上的,太后都不在,我又凭什么前去?”
“这倒也是……”高娃叹息,再劝皇后,“娘娘放心,皇上现在事事顺心,不会找您的麻烦。”
皇后满心不安:“但愿如此。”
景仁宫里,石榴依旧没回来,还在岛上,过两天便要随苏麻喇和玄烨回原先的住处,把石榴留在玄烨身边,元曦才能放心,但她在宫里,注定就少了个帮手。
“娘娘,皇上派人送来的瓜果。”香草在门前问,“您这会儿要吃吗?”
“你们分了吧。”元曦说,“今日的马车颠簸,我晕得慌。”
香草忙问:“要不要宣太医?”
元曦道:“不必了,我靠一会儿就成,别叫人来见我,任何人都不行。”
如此,当葭音从坤宁宫退出,转来见元曦时,只见香草跪在门前说自家主子累了倦了,暂时不想会客。
葭音担心地问:“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别瞒着,早早宣太医,吃了药自然就舒坦了。请妹妹好生休息,我明天再来看她。”
香草恭敬地应道:“自然是我家娘娘到承乾宫拜会皇贵妃娘娘。”
葭音叮嘱了几句,命她们好生照顾元曦,便是离开了,等香草回来禀告,担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该拦着皇贵妃。
元曦却慵懒地说:“做得好,我累得很,实在谁也不想见,哪怕是皇上。”
自然她也知道,福临是不会来的。
元曦只是想给自己一些时间来思考,太后不在宫里的日子,她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接下去一段日子,怕是到开春前,太后和玄烨都不在宫里,元曦有了大把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可却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
离岛时,元曦对石榴念叨,说她回去后该怎么打发时间,石榴说:“可是宫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咱们早些时候,不也挺好的?”
可不是吗?元曦苦笑,她何必矫情。
于是起身出门来,站在屋檐下松松筋骨,望着天自言自语:“这天色,是要作一场大雪了。”
此刻,翊坤宫里,宁嫔正拿着干净整齐的木炭,在手中翻转着看,这是传说中皇帝和太后屋子里用的银骨炭,没想到她这辈子,也有用得上的一天。
“留着给福全用吧,也不多。”宁嫔吩咐宫女道,“你们出去千万别说,不过是惜薪司的人一点孝心。”
眼下翊坤宫里什么都好,太监宫女们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谁会去折腾掉自己的福气,自然宁嫔怎么说,他们怎么做。上下一心,盼着二阿哥将来若继承大统,他们这群人,都要跟着鸡犬升天。
而宁嫔品尝到了钱的滋味,是再也停不下来,由奢入俭难,哪怕为了福全,她也不愿再过之前紧巴巴的日子,不论如何,都定要让儿子处处都体面。
可是翊坤宫里越来越富贵,宁嫔一无恩宠二无封赏,娘家也没见什么了不起的事,她满身的珠光宝气从哪儿来,少不得惹人怀疑。
储秀宫里,都议论过好几回了,陈嫔的宫女悄悄告诉她,看见惜薪司的奴才,偷偷给翊坤宫送了银骨炭。
“她是有本事,哪里像我,傻乎乎的。”还在坐月子的女人,慢悠悠吃着手里的点心说,“你们还是要盯着些,咱们虽然不惹事,也绝不能叫人找上门来。”
“过几天新人进宫了,您说皇上会大封六宫吗,一点消息都没呢。”宫女问道,“您是第一位封位的娘娘,皇上该另眼看待吧。”
陈嫔笑话自己的人,这哄人的话太假,她几时被另眼看待过。
一面起身走到摇篮边上,看着儿子,叹道:“你看,四阿哥的名字没下来,咱们五阿哥的名字也下不来,总不能弟弟越在哥哥前头。”
“三阿哥的名字,可是皇太后当天就起好了的。”她的宫女道,“咱们横竖是要排在四阿哥后面,可是四阿哥的名字,这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陈嫔说:“四阿哥没有庆祝满月,百日宴皇上必然不答应再敷衍,我算着日子,恰好是正月。正月里本就是吃吃喝喝的日子,皇上再要摆宴庆贺,也没人能说什么。估摸着,那会儿四阿哥该有名字了。”
边上的小宫女轻声说:“指不定,连太子都一并封了。”
然而福临答应了雅图,十年后再封太子,他并没打算反悔,但叫陈嫔算中的是,他预备在正月里四阿哥满百日时,为儿子摆宴庆贺,并举行赐名典礼。
这些日子,福临一直琢磨着,要为四阿哥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但宗人府和礼部送上来的名字,他都不满意,觉得俗气又平庸。
皇帝的要求那么苛刻,底下的人也是才思枯竭,再想不出什么好的来,互相推诿拖延,四阿哥的名字,迟迟定不下来。
就在皇后和元曦回宫那天起,京城连着几日大雪,紫禁城顿时银装素裹,想来南苑的宫苑里也积了厚厚的雪。
福临便命人去岛上问候母亲和姐姐,雅图传回来的话说:“请皇上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额娘。”
承乾宫里,葭音关心太后,问福临为何太后久病不愈,又说怎么把皇后和元曦都打发回来,只有二位公主伺候着,会不会太辛苦。
福临知道葭音的心意,她一心想去伺候太后,好为自己和皇后分忧,但岛上并不缺人,福临坦率地对葭音说:“你安心照顾四阿哥,便是对额娘最大的孝敬。”
对着葭音,他有些话也不必隐瞒,道是:“其实是皇姐故意如此安排,好帮着朕,将额娘与朝政阻隔,挪地方给朕施展拳脚。葭音,你是知道的,那些大臣的忠心,都不在朕的身上,而在皇额娘。”
葭音却公允地说:“忠于太后,自然就是忠于皇上;忠于皇上,也必然忠于太后,太后和皇上是一体,何必分彼此呢。”
福临苦笑说:“将来,你一定会明白的。”
五日后,新选入宫的几位答应常在进门了,散居在东西六宫之间,统共没几个人,皇后在坤宁宫让她们向各宫行礼后,便撂开手不再管。
福临则借故说她们年纪还小,不宜亲近,也正大光明地撂在一边。
这一日,从南苑传来皇太后的旨意,说是要为东莪选聘额驸,已经挑选好了蒙古满洲的贵族子弟,要在南苑的殿阁里,为东莪相看。
福临一手抵着额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问吴良辅:“你瞧出来什么了吗?”
吴良辅这个人精,眼珠子一转便道:“您说巧不巧,刚好是摄政王的忌日。”
福临眉头紧蹙:“这也太不合适了,传朕的话,请额娘稍等几日,腊八时朕亲自上岛,一同为东莪郡主选额驸。”
吴良辅领命,原样的话传到岛上去,苏麻喇此刻早已跟着玄烨走了,玉儿身边的确少了人提醒她。
等听皇帝说起是多尔衮的忌日,玉儿才感慨,毕竟多尔衮真正的忌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也一直记的,是多尔衮在怀里咽气的那一天。
此刻,雅图正在一旁为母亲整理书信,好些都是大臣们的请安问候,但信里到底写的什么,只有额娘自己知道。
雅图毫不遮掩地说:“额娘这里的信,快赶上景运门值房里的奏折,福临他能安心吗?”
玉儿不以为然地说:“他们自己要送来,我难道还拦得住?”
雅图说:“您就是放不下朝政,您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