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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转身离开,他不想对齐齐格说重话,也不愿再听她咄咄逼人,更明白逃避不是长久之计,齐齐格早晚会被她自己逼疯。
可眼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能两全其美的法子,他舍不下玉儿,也放不下妻子。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齐齐格僵硬地转过身,她的梳妆台比起在盛京王府的更大更阔气,硕大透亮的镜子,能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连同眼角的细纹,连同那逝去的青春。
“多尔衮,你喜欢她什么,你爱她什么?”
努力回忆过去的二十多年,她几乎想不起来多尔衮和大玉儿有什么交集,难道是当年那件红披风惹出的流言蜚语,假戏成了真?
悲愤交加的人,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齐齐格怒而将桌上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全推在地上,此起彼伏的碎裂声中,她随手拿起花瓶砸向镜子。
巨响声后,镜子四分五裂,露出狰狞的裂痕,她照在镜子中的容颜,破成了凄厉可怕的碎片。
多尔衮走到院门外,就听见这动静,本是习惯了齐齐格发脾气,可猛地一想,担心她用碎片来割腕寻短见,忙转身又跑了回来。
齐齐格却如石像般,站在满地狼藉中,多尔衮冲进来,直接将她抱了出去。
听见动静的婢女也赶来了,紧张地看着屋子里的光景,多尔衮冷冷地说:“赶紧收拾好,别大惊小怪。”
他抱着齐齐格,转身到边上的屋子里,将她放在暖和的炕头上,检查她的手和身体,担心地问:“伤者没有?”
盛怒下大动肝火,脑袋像要裂开似的疼,齐齐格目光涣散地看着丈夫:“你怕我死,怕我受伤?怕我寻短见?多尔衮,你还在乎我?”
多尔衮捧着她的脸颊:“就算你要和我闹一辈子,我也不会丢开你,齐齐格,你也不许丢下我,不可以。”
眼泪顺着丈夫的手掌滑落,她不甘心,她不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齐齐格抓着多尔衮的衣襟问:“你们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多尔衮,我想求个明白,我只想求个明白,求你告诉我……”
“为何不信我?”多尔衮坚持着,“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没有。”
齐齐格绝望地闭上眼睛,手指渐渐松开,多尔衮将她放下,她便蜷缩成一团背过身去,多尔衮守候了片刻,扯过一条被子为她盖上,齐齐格忽然道:“软禁我,或是看好她,你自己选。”
多尔衮怔然。
齐齐格道:“我绝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我要活着看你们不得好死。”
多尔衮内心大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难道他真的要囚禁齐齐格,这辈子将她和玉儿完全隔开?
他回到书房,有眼色的下人早早为他在书房准备好了床铺,都知道王爷和福晋这阵子不能好,刚才那么一闹腾,今晚必定是要分开睡了。
可多尔衮呆呆地坐在桌案前,毫无睡意,他必须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商量的人,就是玉儿。
隔天下午,大玉儿在宫里散步时,遇见了来找她的多尔衮,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一看就是整夜未眠。
她静静地听多尔衮说完齐齐格昨夜的疯狂,多尔衮直言:“你要小心一些,齐齐格她很可能,会对你起杀念。”
玉儿笑容温和:“不会的,一来我会保护好自己,再者,我和她二十几年的姐妹,感情比你还深,她说的是气话。不要为我担心,照顾好齐齐格,别委屈她。”
可多尔衮很痛苦:“玉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突然就开始怀疑?她若不信,再多的人挑唆她也不会信,可她一旦信了,我们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玉儿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很用力,她昨夜也睡得不好,鳌拜的讯号来得那么快,她本以为,至少还要再多等两年。
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多两年又如何,所有的人,除了痛苦,什么也得不到。
“玉儿,我们还有希望吗?”多尔衮却仍在幻想能两全其美,能同时拥有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齐齐格会不会想通,还有机会吗?”
大玉儿却捧起他的手掌,淡定从容地说:“我若能为你做什么,只管告诉我,但你不开口明说,我实在也不想干涉你们的事。我只想静静地被你守护,只想安心地享受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对不起齐齐格,可已经跨出了这一步,多尔衮,我不能再辜负你。”
多尔衮愣了愣,忙把玉儿冰凉的手捂在掌心,她的目光这样温柔安宁,不急不躁,仿佛已经能平静地接受任何事,是因为自己在她的身边吗?
“是我太自私了。”玉儿道,“多尔衮,对不起。”
男人用力的摇头,顺势将玉儿抱在怀里,这是在紫禁城的宫道上,宫女太监随时有可能走过,福临随时有可能出现,可他已经渐渐把这些顾忌都放下了。
一阵风过,雪花纷扬而落,两人松开了怀抱,仰望天空,冰凉的雪花在脸上融化,透过肌肤顺着血液,沁入玉儿的心。
她,决定了。
腊月时,多尔衮离京去查看为多铎修建的陵墓,要三四天才回来。走之前,他来向玉儿道别,叮嘱她小心,若能不见齐齐格最好不要相见,玉儿什么都答应,要他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多尔衮离去时,苏麻喇独自从别处归来,她站在宫门前目送摄政王,之后轻轻一叹,将心定下,进门来向玉儿禀告:“奴婢都准备好了,格格您什么时候要。”
“她应该会来见我。”玉儿道,“等一等吧,倘若腊月里等不见她,正月里我再主动见她,我并不着急,既然决定了,那就慢慢等最好的时刻。”
但不出玉儿所料,果然是在一起二十多年的姐妹,在多尔衮离京后的第二天,齐齐格就进宫了。
消息一路传到书房,玉儿手里的毛笔颤了颤,落下大团墨汁,浸透了红纸。
”请她到慈宁宫去。”玉儿道,“我带她逛一逛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