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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绝尘骥,纵马不回头。
毓秀远远看着他,或许是怕回头就舍不得了。魏渊始终没回头看她一眼,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两个人都舍不得了。毓秀一直立在百里亭内,直到夜色西沉,才被晚翠拽着袖子,“小姐,天色晚了,再不回怕是路不好赶了。”
毓秀点了点头,心里空荡荡的。便只能由着晚翠扶着。
两个人乘坐马车,毓秀一路上却想起了很多。都是一团乱麻,一时间是上辈子魏渊冲入宫中救她,一时又是上辈子自己的那把大火。辗转之间,很快又到了与魏渊定情的那天夜里——月朗星稀,恐怕此生她都忘不了那日的月色。
可魏渊呢——纵使心里相信他,可这一国之间的距离,能这么容易跨过来吗?魏渊如今回了辽,还能简单的再回来吗?想了许多许多,可这许多许多,都不会有人再给她答案。
很快到了钟府,温嬷嬷却在外头等着。看着毓秀回来了,眼神温和,“小姐回来了。夫人让你去院子里找她,准备了你素日最喜欢的果酒。”
毓秀头疼的厉害,本想早早的回房。可大周氏在那儿等着,又不好驳了亲娘的面子,便跟着温嬷嬷去了。很快到了院子里,夜色深了,灯笼高高挂上,大周氏正给她倒着果酒。
“毓秀……”
毓秀坐在椅子上,神色呆呆。大周氏也是她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晓得她如今的难过,“毓秀,你还小。又不是你哥哥那样的男子汉,若真的难过,不如哭出来。”
魏渊走了,毓秀本就一直强撑着。或者说自打重生以来,她都一直强撑着,大周氏这番话便似压倒驴子的那根稻草,她忍不住便抱着母亲哭了出来,“毓秀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好似空了一块。”
大周氏轻拍着她的背,“到底年轻,什么样的情绪都该有。可是毓秀,别难过的太久,后头的事情还多着呢……答应娘,今儿哭这一晚上,明儿便高兴起来。魏渊不管什么时候回来,你都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毓秀点了点头,她知道没有多少时间给自己浪费在难过上。
夜色越发浓重,而另一面,魏渊也已经跟着刘素的平南军,远远的离开了楚朝境内。一路向外行。
早知楚昭狼子野心,两人已经商量变换了路线。走道一半儿时候,便有之前探路出去的先锋回来禀报,之前去探路的那队人马已经被伏击。看样子应该是楚昭的人,如今已经被他们骗离了道,如今想追也追不上了。
“安全了,以后的路也好走了。”刘素道。
魏渊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始终难安。
另一面,楚昭带了许多人马,却最终没有拿住魏渊,气的撕了下属报来的信笺。百鬼忙上前道,“王爷,如今生气是下策,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安抚皇上。”这次去暗杀魏渊,楚皇也将自己的不少人马给了楚昭,若这次事情不成,难免楚皇动怒。
本来楚昭的位置就岌岌可危,若过连这件事情都没办好,一定会引起楚皇的不悦。
楚昭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又就着烛火烧了那团纸,“父皇年纪大了。老了,有些是事情,便是真给他讲了,都不一定清楚。又为何要对他讲。”如今魏渊已经出了关,到底死没死,尸首在哪里,一个坐在皇宫里的皇帝又怎么看得见。
还不是凭他怎么说。
“王爷高见。”百鬼道。
楚昭冷哼一声,又很快让府中的下人备马去皇宫。
——
魏渊的事情辽了之后,楚皇也算放了心口的一块大石。到底楚昭是他儿子,之前交给楚昭的那些权利,便也没收回来。
他确实年纪大了,精神也越来越不如从前,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身旁伺候的太监都换了一拨接一拨的。可是朝堂中众人的眼睛却是雪亮的,甚至连钟老爷子都发现了。
远在关外,魏渊本只差一脚就要回辽。却在刘素转身时又追了上去。
“魏渊,你做什么?!”刘素忙喊住他,“这是回楚朝的路!”
魏渊道,“我知道。我放心不下毓秀。”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回辽,在钟家四面受敌的时候。无论如何他得帮她度过这次难关,刘素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魏渊的马蹄已经没了踪迹,她摇了摇头,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一个男人这般深情的对待一个女子,她又怎么能比得上。
又马上驾马赶了上去。
钟府。
钟老爷子面上神色凝重,外头的小厮进来,道,“外头还有些生人,一直在府门口待着,就是不走。”
钟平也冷着脸,“看来如今这昭王是铁了心要造反。”还有一句话他没明说出口,这楚昭若要造反,第一个开刀的肯定是钟家。
“如今他派人来守着钟家,无非是欺负钟家文人多罢了。”毓秀道,“不如给哥哥写封信,让他来。”
钟老太傅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
“写吧,楚昭现在也不敢动手。”钟平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只觉得一股黑云压城之势,只希望,还能赶得及。
大周氏见几人面色凝重,便十分担心。等钟太傅困了,她脸上仍然凝重一团,毓秀便在她旁边出声安慰,“没事的,母亲——如今一切——”话还未说完,她突然停了声音,因为面前出现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毓秀看着眼前的魏渊,“你如今不该在辽吗?”
魏渊没出声儿,只静静看着她。一旁的大周氏虽不知道魏渊为何突然深夜出现在钟府,却也知道两个小儿女别了段日子,自有无数的体己话儿要说,便扶着温嬷嬷的手走开。于此同时,魏渊带来的人马,也已经将钟府旁边窥探的那些暗卫全都赶走。
“我想了许久,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楚朝。”
毓秀道,“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能让你安全回辽吗?你知道你若呆在楚,会有多大的危险吗?魏渊,你怎可如此?你怎可如此,你知道你这样一做,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吗?你知道……”毓秀还想再问,却突然被魏渊揽入怀中。
“我全都知道。”他声音轻柔,“可是毓秀,我舍不得你。我更舍不得你受苦。”
“我想要跟着你一起。等这件事情结束,等钟家安稳下来,我要你跟我一起回辽。”他也是走到边境时,才突然想清楚。她这么着急的让他走,说不定就是报了和钟家共存亡的想法。
毓秀闭上眼睛,眼角忍不住红了,片刻后嗓音发抖,“魏渊……你真的是……”
魏渊没再说话,又紧紧抱着她。
因着魏渊的归来,原本一直退缩的毓秀,也晓得事情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否则以楚昭现在的行事,下一步必然是逼宫。第二日晨起时天还没亮,便带着晚翠去见了钟老太傅,两人谈了许久。当日早朝,钟老太傅便递了入宫的折子。
朝堂之上,楚昭最近正风风火火,似又恢复了往日的昭王爷姿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楚皇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太监便总先说这两句。
钟太傅便占了出来,“臣有事启奏。”
楚皇微微抬手,旁边那小太监便道,“准奏。”
“国运为本。旧太子已去,太子之位悬空多时。江山社稷,不能无后。臣请,立六皇子楚晟为太子,望皇上恩准!”说完这句话,钟老太傅便狠狠的磕头。
于此同时,与钟老太傅同一意见的,或者是与楚昭不和的,都跪下来为楚晟请命。
楚皇在皇位上,一时有些头疼。他平日最烦的就是朝臣们总拿太子的事情说事儿,正想驳斥下去,此刻外头却突然跑来一个侍卫,形容仓惶,很快被外头守卫挡着,他还在朝殿内吼,“皇上,臣有事禀报!”
楚皇正心急解决面前的立储之事,就似瞌睡了有人送上来针头一样,忙朝外面喊了一句,“放他进来。”
之前一直挡在外头的侍卫,便松了手里的刀,让那侍卫进来。
那侍卫一进门就跪了下来,直接垂着头禀道,“皇上,不好了,辽人的大军,已经在关外集结,看样子,是要开始攻城了!”楚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道,“边疆首领星夜赶了过来,正要请命,是守是战,还请皇上尽快定夺!再不决定下来,辽人攻势太猛,怕是守不住了啊!”
楚皇反应过来,眉头撇下,脸上已全是怒容,“辽人可恨!趁我楚朝不备时突然袭击,此战必战!”若继续求和,以后不仅他的面子没了,整个楚朝都要被人嘲讽。
而且如今辽人已经开始攻打,怕求和也得不了什么好了,又看着底下比他反应还迟钝的朝臣,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只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哪位将军可以出战?”
除了平南军,楚朝可用军队极少。可最近刚出了为魏渊的事情,楚皇并不怎么想用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