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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摸骨识脸
那个瘦弱的身影显然是想躲着我们,在发现我的目光之后,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现在,高天风从高高在上的富二代,直接沦为寻找目标的警犬,他一下就注意到我的目光所看到的方向。舌下又有血玉蝉,那东西感觉比我的北斗玄鱼都要高端,想必也是能看到那个躲在书柜下面的瘦弱身影的。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直接就朝书架的位置扑过去。
看他张开双臂的姿势,应该是想要抱住那个在书柜钱若隐若现的身体。身子冲撞之下,自然是无法拥抱到虚无的灵体,反倒是一下撞到了书架。
那书架年久失修,带着旧书一下就倾倒下来。
书架上的旧书本本分量都不轻,有很多精装本的书就跟砖块一样,一本少说都有三四斤的样子。
我心想高天风被这种陈年书架砸中,恐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因为电管火石之间,我们这些人距离高天风都有一段距离,可都来不及把高天风从书架附近拉出来。
就在千钧一发的过程中,钢琴的琴键居然自己弹奏起来,发出了悦耳动听的旋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那个书柜倒下来的趋势,竟然是因为乐声凝固在了半空中。
书柜呈现四十五度角倾斜,上头的一层厚厚的灰基本上都在这时候抖落下来,呛得我们这群人是直咳嗽。
高天风也没有完全不要命,柜子挺住倾倒的一瞬间。
他就灰头土脸的从里头爬出来,整个光鲜亮丽的外表,就跟刚从盗洞里蹦出来的土夫子差不多。他从里面爬了出来以后,随便走两步,身上都能抖落无数灰尘。
那个书柜,才带着无数旧书,突然掉下来,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尖锐的书柜边角在木质的地板上,砸出了一块硕大无比的塌陷。
尘土扬的到处都是,迷的人都有点看不清楚房间的情况。他双眼之前都是尘土飞扬,眼泪滚滚而下,又冲向了黑白琴键不断弹奏的钢琴附近。
那弹奏的阴魂似乎要躲避高天风,在一瞬间琴键的弹奏就戛然而止了。
高天风彻底崩溃了,他在钢琴周围四下的搜寻,失声大喊:“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求你了,留下来,让看看你吧!”
那东西似乎心软了,在高天风的正对面,停顿了一下身体。
它明显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长长的马尾辫干净利落,鹅蛋脸清秀中带着一丝稚嫩和纯真。
眼瞳中却有说不出的凄凉,透明的身子在这些尘土中,显得那样的轻薄。
仿佛只是眼花之时看到的海市蜃楼,随时都会融化在空气里。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儿到底是谁,但是我清楚她对高天风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人。否则,一个官二代不可能疯狂成这样。
而且我看高天风也只是表现上的官二代,整个人还是无比的真挚热情,只是这些东西在我们陌生人眼里,全都隐藏到了内心的最深处。
女孩儿真的是和我认识的普通的鬼魂中,任何一只鬼都不同,它居然是会跟着自己生前最爱的人,时时刻刻出现保护他。
哪怕高天风一点都不能察觉,它的存在。
哪怕是亲眼看着高天风,搂着别的女人入怀……
它就是这么静默的守护着,保护着高天风,从来不主动让高天风发现,这次的发现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我终于是想明白高天风遇到了这么多灵异恐怖的事情,居然还能留下一条小命,这里头多半是有这个瘦弱的女孩的功劳。
“是你吗?”高天风感觉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下苍老成了三十而立的大叔,手指头颤抖的伸过去想摸摸那个女孩的脸。
女孩的个性似乎是比较温婉胆怯的,面对高天风的手,灵体轻轻的颤动着闪躲了一下。眼神里全都是自卑的哀伤,它皱着眉头深深的看了高天风一眼。
檀口轻轻的抿着,就是沉默的不说话。
倏地,那个身影在钢琴前一晃而过,居然是在琴房里消失的无隐无踪了。连我手中握着北斗玄鱼,都没有看清楚它到底是往哪儿跑了。
高天风反应慢了半拍,等这个女孩都消失了,他才上前一步搂住了尘土飞扬的空气,“别走……别走……苏大师,张大师,你们快帮我看看,它在哪儿,我找不到它。”
我和张灵川都没说话,默默的看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混乱的高天风。
那个女孩已经不在琴房里了,一只鬼魂想要躲着一个人,随随便便往犄角旮旯里一藏,要想找到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除非,它自己想见高天风。
我看着高天风那个茫然无措的样子,过了良久,才忍不住开口了:“高先生,那只阴魂不知道为什么想躲着您。如果它不肯见您,就算是我们也没办法照到它的。”
“不想见我,为什么……它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高天风整个人好像被抽取了脊椎骨一样,整个人都失去支柱瘫在地上。
白道儿想让他的两个彩毛徒弟去扶,我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儿还是要高天风自己走出来,我们先别打扰他。”
我意思就是让高天风自己冷静一下,有很多事情旁人没法分担,只能自己消化。我相信高天风的内心一定是足够强大,这些天和高天风的相处下来,也证明他是这种人。
此刻的高天风好像极度的孤独和无助,随手就搂住了琴房的椅子,眼泪是那种无声的从眼眶里掉下来:“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们冥婚,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和鬼冥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是人是鬼。你别走,我这生生世世,都是你的。”
这话说得太感人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哽咽住了。
可那个姑娘就是躲着他,我们几个也是没有办法。难道对待高天风视若生命的爱人,我们也能设下陷阱把它给抓了,送到高天风面前吗?
有些事情,阴阳先生也是会束手无策的。
高天风情绪很坏,他就跟个雕像一样搂着钢琴椅得有俩多小时了。我们这些人肯定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高天风,我让张灵川还有白道儿,以及那俩彩毛小屁孩先下去。
我站在高天风旁边,先陪他一会儿。
如果他短时间内想不通,我只好下去,让张灵川上来跟我换班。反正大家的注意力不能全在高天风身上,但是也不能让高天风一个人自处。
高天风情绪如此激动,都想冥婚陪那个女孩生生世世,我可是怕他会突然想不开。
这外头可下着瓢泼大雨,还有山体滑坡的灾害,一旦出现任何需要急救的特殊情况。我们可能都没有办法,把高天风准时的送去医院。
高家次子死在我们面前,我们到时候可是有口说不清,成了众矢之的了。
“苏大师,其实你可以不用在这里陪我,我不会寻短见的。我要是死了,我爸可能会迁怒你们。”高天风难过成这样,嗓子都哑的的冒烟儿了,可思路一直都很清楚。
他知道我陪在他身边的目的,也清楚自己绝对不能那么不负责的死去。
我说:“你当然不能轻易的就死了,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可……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知道,难道……难道苏大师你知道?如果不是看到它的鬼魂,我都不知道它已经死了!”高天风瞪圆了眼睛去看我。
和我对视了好几秒钟,他才有些忧郁的低眉,捡起地上的一本盖了一层灰的书。他抚摸着这本书的表面,灰尘擦去了以后,才能看清楚里面是一本日记本。
我凝视这高天风侧脸上的变化,然后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可我觉得这个女孩,也许是屈死的。
也许需要高天风努力活下去,为她去报仇!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个女孩的死并不那么的简单,它跟着高天风一定是舍不得和高天风之间的关系。
更是知道有人要害高天风,所以迟迟不肯离去。
高天风发呆似的日记本的封面看了一会儿,他才怅然若失的说道:“她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以前经常寄宿在我们家祖宅,算是……算是青梅竹马吧。”
“她在这个宅子里住过?”我吃了一惊。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线索的,有的只是我一念之间的直觉。这种直觉就好像散落在各地的零散的拼图,因为有残缺,所以即便有想法,也无法得知丢失的拼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高天风慢慢的说道:“是啊,她在这里住过,这个琴房就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我变得紧张了,“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那时间就长了,有……有四五年没看见她了吧。我父亲说她嫁人了,可我感觉她好像是从我的世界里失踪了一样。”高天风目光有些呆滞,他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青梅竹马已经死亡的悲痛中。
可这句话,对我而言,无疑是震撼的。
在那一瞬间,好似无数零散的丢失的拼图,都在我的脑子里组合到了一起。我居然是没想到那个弹钢琴的女鬼,它也曾经住在这个宅子里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高天风的胳膊说道:“高先生,我想请求你现在重新振作起来,也许那个女孩是屈死的,也许她在等你为她报仇。”
“你说什么?”高天风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咽了一口唾沫,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我的意思是说,高先生,你能不能振作起来,跟我去一趟花园。我想重新鉴定一次那副白骨。”
“难道你说?”高天风眼睛再次充血,“不可能,她不可能被埋在……埋在那种地方,如果是那样,她的离去就是一场谋杀!而且……很可能是……”
是高家人做的。
他自己不肯承认,我在心里帮他说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还想再看看。高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法医也有一项专业要学,就是摸骨识脸。”我十分焦急的说着,人已经跑出琴房,走上下楼的楼梯了。
有些刑侦的人员,或者法医从事工作者,是会被要求学习颅骨鉴别。
对于专业的人员来说,是可以通过没有任何皮肤组织的头骨,直接判断头颅所代表的人的容貌。
我们学校之前还有一个比赛,校方提供头骨,只让观察三分钟。然后收起头骨,让参赛学员根据头骨从一百多名张的差不多的模特照片里头去找正确答案。
这种东西,蒙对的概率很低。
我也去参加过类似的比赛,也拿了比较靠前的名次,在这方面上我是有自己的一套辨别方式。可是那具枯骨我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更没有说去,拿三分钟时间,去记忆骨骼轮廓。
现在,在我的脑子里,只剩下看到那个头骨一瞬间闪过的画面。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任何的对那具白骨的映像,因为当时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之间会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我想着那个头骨轮廓在雨中的画面,再回忆起那个姑娘魂魄的样子,忍不住就觉得有些相似。现在就差我倒实地,亲自去触摸那个头骨。
等我和高天风火急火燎的撑着雨伞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旁边罂粟花科的花被人踩的七零八落,那颗白色的头骨,也是被从天灵盖附近敲碎。头骨的碎片散落了一地,那般的支离破碎。
我去他祖宗的,居然有人在这时候,毁尸灭迹。
我浑身就感觉大雨之下自己的身体浑身都是凉的,房子里一定有窃听的东西存在,不然不可能我和高天风聊到类似相关的点。
才赶下来准备确认,那具女尸的头颅,就被踩烂了。
高天风今天已经受了无数刺激,眼下看到这个情形,居然是剧烈咳嗽了一声,往泥泞中吐出了一口血一样深红色的东西。
他跪在被雨水浇灌成泥泞的地面上,抓起一把稀泥,狠狠的就吼道:“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