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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排山倒海的滔滔江水赶来之时,谢雨裳在月色下的脸庞,就越发显得更加苍白了。她咬了咬牙,口中的又一道口诀脱口而出。只见她身旁环绕的无忧水珠,更加地明亮起来,宛如黑夜下的仅剩的那一颗星辰……
沈纪深看着半空中施展出无忧水诀的谢雨裳,和谢雨裳那又不知道加大了多少倍的五根水柱,然后朝着苍白熊道:“大熊,我们去俞元城吧!”
苍白熊看着走在水已经下沉了许多的抚仙湖上的海马,不由道:“老沈,我们就……我们就这样走了……”
沈纪深看着月亮,最后目光落在谢雨裳身上,打断了苍白熊的话道:“不是我们的,始终都不会是我们的,若是我们的,迟早会是我们的!”
说到这里,沈纪深惨白的笑了一声。那惨白声中,仿佛在问:“什么时候才是我们的呢?”
苍白熊也知道有些事不可违,于是二人对望了一眼,也御驾朝俞元城赶去!
半空中,谢雨裳的脸色在月光下,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皎洁的苍白,伴随着她那没有方向的心情,五根水柱继续朝梁王山的背面冲击而去。
俞元城城中。
谢澜看着那头双眼发赤的金色母猪,不由暗叹道:“不知是哪位高人,竟然在数天以前就能知晓这一场没有预兆的灾难?”
随即谢澜看着在各门各派努力说服下,正吃惊的城民。城民们从来没有见过神仙,而在今天晚上突然来了那么多的神仙,嘴里还说着要他们迁移。他们如何不惊疑?
虽然早在几天前就有人开始迁移,但对于他们来说,无缘无故的迁移,有几个人能够承受?何况迁移不是小事,是托儿挈女,背井离乡!所以尽管俞元城中有人迁移,但那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都还在俞元城中!
此刻的各门各派的弟子也很无奈。因为这些城民都没有修炼过真气,要带着这些百姓御驾,简直如带着几千斤的石头一般,困难万分!
好在万宗堂的弟子都带着自己的坐骑出来,每一头坐骑都容纳得下数十名百姓。可万宗堂毕竟是来抚仙坞贺喜的,弟子不过带了二三十名。凑出来的坐骑也不过二三十头,每一次也不过送出数百名的百姓。可城中现在至少还有三四万的人啊!
于是只有让所有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或步行,或赶车,或轻骑先行离开。至于那些老弱幼残的人们,则只有辛苦各门各派的弟子了!
谢澜看着满城的离别,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抚仙湖的上空。抚仙湖的上空,谢雨裳是否还在孤身奋战?
梁王山背后的深山大涧传来了股股震撼人心的响声。那些坍塌的山林边缘,正逃跑着受了灾的飞禽走兽!
月光无力它们的悲哀,正苍白地惨笑着。透过厚厚的的树枝,斑驳了一地的碎影,被悲伤啼追着的野兽们践过……
谢雨裳听着梁王山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和飞禽野兽逃奔的声音,嘴角不知觉中露出了一抹惨笑。她心里滴血般道:“洪水还没有到来,就先让一群生命遭受大水,这对吗?”
“这对吗?”如若对,为什么要惨笑?如若不对,为什么还要坚持做下去,而且非做不可?
谢雨裳看着已经浅下去了一半的抚仙湖,不由道:“若武大哥在这里,他一定会有很好的办法帮助雨裳的是不是?”
谢雨裳仿佛是在自问,又仿佛是在对着她身边的某人在说!
可是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了一片孤零零的月光。是不是谢雨裳已经把某人融入了自己的生命里,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在,他都一直陪伴着她?
可这人是谁呢,武夜来吗?
西北,比丘山,万劫窟底!
武夜来看着青虹剑身里面的老者,道:“我真的不能从这里面出去?”
老者看了看武夜来,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知道万劫窟为什么会被称为‘四大险地’之一?”
武夜来苦笑地道:“能用天下第二的神兵青虹剑来做剑阵,并且还有数十柄半神兵为辅,就算是我,也逃不出其的致命一击!”
老者点了点头道:“可你还是活了下来!”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真正的神兵青虹剑并没有来刺杀我,武夜来能活下来纯属侥幸!”
老者叹了口气道:“侥幸?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侥幸啊?万劫窟被称为四大险地之一,岂是因为一把青虹剑所为,何况青虹剑是从来不会出手的!”
武夜来盯着老者道:“青虹剑从来不出手?”
老者道:“不错,我是从来不击杀任何一个从万劫窟上面下来的人的!”
武夜来追问道:“为什么?”
老者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已离开剑池,抚仙坞就会覆灭!”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那您现在不是离开了吗?”
老者缓缓地道:“所以我现在多么希望你没有下来过!”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您真的不希望抚仙坞覆灭?”
老者道:“数千年前,或许我会有这种想法,但数千年后的我已经不想在这样做了,因为这样做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相反有的只是无尽的伤悲……”
说到这里,老者的泪已经从他那褶皱的眼角,缓缓滚下,碧绿碧绿的,宛如一樽醇醇的千年的酒,只是那酒中,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厚厚的……
抚仙坞,仙湖上空。
谢雨裳感受着那股洪水的前沿部队已经挤进了老虎山的两条河道中。那已经数百年,数千年失修了的河道,在洪水到来的这一刻,被摧枯拉朽一般,纷纷溃去。
来了,洪水终于来了!
谢雨裳看着浅了一半以上的抚仙湖,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应该能为父亲和各门各派营救俞元城中的百姓,腾出一点时间了吧?”
俞元城中,脚步匆忙。
已经是下半夜了。本应该已经是冷清空旷的长街,可此时的长街并不冷清。纷纷扰扰的人们相互奔跑着,都跟往着他们眼中的神仙,一步都不肯落下。
可神仙并不是真的神仙,他们能力也很有限,有限到他们此刻只恨平时不努力修炼,等到需要用时,才后悔,才自卑!
人是不是只有到了最无能的时候,才会恨,才会下定决心说,如果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地努力,不再让今天的悲剧重演?
这样的话,谁都能说,可是谁给你们一个重来的机会呢?
谢澜,传世仙子、寒香夫人、雅静娘娘、苍白熊、沈纪深,还有各门各派的掌门,在听到洪水到来的这一瞬间,心里不由得下沉。因为他们知道,到目前为止,城中只平安送出了一半不到的百姓,还有一半多的百姓尚在城中!
谢澜此刻只希望洪水能迟缓一些,迟缓到最后一个百姓也平安出城。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了,因为他能感受到那股洪水的势力!
那股洪水的势力,正毁天灭地一般的袭来……
万劫窟底部。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悲伤,不由对老者道:“既然前辈不想覆灭抚仙坞,为何不重新回到剑池中再次镇压泉眼呢?”
老者苦笑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青虹剑一旦离开了剑池,泉眼就毁了,永远不会再好了!”
武夜来看着老者,不由道:“你的孙子对抚仙坞是刻骨铭心的恨啊!”
老者无奈地苦笑道:“要不是我急功近利,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啊!”
武夜来看着老者他在等老者说下去。
老者轻晃了晃剑身道:“你应该知道每一个炼器的人都想炼出一件惊天动地的,超过神器的兵器吧?”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就如同每一个使剑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创造出一部至上的剑诀一般,这个我能体会!”
老者深有意味地看了看武夜来,道:“我之所以成为青虹剑的剑灵,就是因为这一件事!”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到此刻我也明白了两件事!”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你明白了两件事?”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第一件就是知道了,为什么当初炼器堂的掌门,也就是您的儿子至死也不肯把真正的青虹剑拿出来和那时抚仙坞掌门手中的假青虹剑做比较了?”
老者苦笑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道:“因为他的父亲已经成为了青虹剑的剑灵,若这件事传出去,只怕真的比没了炼器堂,还要丢脸!”
武夜来看着老者,接着道:“第二件就是我知道了,为什么那一代抚仙坞的掌门在见到真正的青虹剑后,要叫他的后人把假的青虹剑销毁,并说青虹剑再出世的时候,一定要离开了,否则一定会有灭派的危险?”
老者看着武夜来,又叹了一口气道:“只因为我那孙子已经把一切计划都告诉了垂危的抚仙坞的掌门,而且那掌门还见到了我,只可惜那时的抚仙坞掌门已经病入膏肓,什么都没来得及讲,就已经仙逝了……”
武夜来突然转过身缓缓地道:“你们灭了抚仙坞是连你们也一起灭了啊!”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不明所以道:“炼器堂不是几千年以前就被抚仙坞吞并了吗?这世间哪里还有炼器堂这一个门派,怎么说我们是连炼器堂一起灭了呢?”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炼器堂这个门派是没有了,可是炼器堂三个字在当今天下,却出名得很啊!”
老者听着武夜来的话,更加不懂道:“炼器堂很出名?”
武夜来点了点头,缓缓道:“当今抚仙坞的炼器术天下闻名,而他们炼器的地方就叫做:炼器堂!”
武夜来的话刚说完,他就听到背后的汉白玉的台阶上传来了“当啷”的一声。武夜来转过头看去,只看见青虹剑掉在了台阶上,老者的正面朝着上方。
只见汉白玉上的白雾,轻轻地缠绕过老者的面庞。老者自顾自地惨笑道:“当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天恢恢啊……”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模样,不由低叹道:“真的是天恢恢吗?难道不是天灰灰?”
天灰灰?
天灰灰?
……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然后目光飘向遥远的地方,扣心地问道:“雨裳现在可好?”
可好,
雨裳?
武夜来仿佛在顾影自怜一般,
无声的,
悄悄地,
暗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