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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奥斯顿在听到门口有响动的时候就停止了进餐, 除了嘴唇被辣椒辣得有些红肿,他的仪态已经与平日里一般无二。奥斯顿习惯性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 双手交叠, 轻轻搭在膝盖上面。
诶里克一进屋就看见这副景象,一个气质优雅的雄性坐在饭桌旁边轻轻看着他。对方的目光并不锐利,与他风清月朗的气质很相似,会让人不由产生亲近的感觉,但是又有一种奇怪的威严感让人无法靠近。
他此时就像一个主人一样坐在那里——明明是自己来过很多次的地方, 诶里克却突然有种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他察觉到了危机,即使不闻到对方的信息素, 他也能下定结论——这是一名优秀的alpha。也许敏-感的小动物对危险往往最易察觉,诶里克在奥斯顿面前甚至不敢坐下。
鹿鸣泽安抚好上校之后,把它暂时拴在门口, 从屋外进来就发现了这样一副景象,颇感好笑, 便说:“诶里克,你坐啊, 站着干什么。我们正好在吃火锅, 你要不要一起吃?”
奥斯顿闻言突然把目光转向鹿鸣泽,扫了他一眼之后微笑道:“是啊, 一起吃吧。”
诶里克吓得肩膀都缩起来了:“不……不用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后天联合采粮的事, 因为今年大家的东西消耗得都比较快, 曼格斯就说要提前采粮, 我是特地来通知你到时候别忘了上船。”
鹿鸣泽听后皱起眉:“是曼格斯一个人的决定吗?”
“我不知道,他说是大家伙儿商讨之后的决定,不过我没有参加商讨会。”
鹿鸣泽不由地挠挠头:“是吗,那比往年提前了半个多月啊……我这儿还没怎么准备呢。”
诶里克忍不住不停地往奥斯顿的方向瞥,但是他发现对方并没有开口的意图,便稍微放松下来一些。他听鹿鸣泽这样说就有点误会了,犹豫问道:“你的钱不够用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些,要我借给你吗?”
鹿鸣泽笑了笑:“不用,钱的事我早就解决了,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还是往常的时间?”
诶里克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你不用这么急吧?”
鹿鸣泽说完就反应过来,他见诶里克一脸无奈地望着他,便挠了挠后脑勺:“成吧,那我送你出去,上校还在外面。”
——他们原本就是互为前任的尴尬关系,自从分手之后就再也没往来过。更何况诶里克现在连家都有了,孩子也生了,他们再有过长时间的交集,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这个世界上的流言,只捕风捉影都能传得热火朝天,哪儿受得了丝毫挑-逗。
鹿鸣泽送走人回来之后,发现奥斯顿又在云淡风轻地吃火锅了,他就在他对面坐下,也拿起筷子。奥斯顿还不习惯使用筷子,但是吃火锅用叉子又非常不方便,所以他吃得很慢,一块毛肚在汤里涮一二分钟了,才捞上来。
鹿鸣泽忍不住提醒他:“你这样吃就跟吃一嘴橡皮筋似的,毛肚烫五秒钟就行啦。”
奥斯顿嗯了一声,突然把筷子放下,拿纸巾擦擦嘴:“联合采粮是什么?”
鹿鸣泽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呼呼往外哈热气:“我本来就打算吃过饭跟你说,你现在就要听?”
奥斯顿看着他笑得很温柔:“你吃饱了再说。”
鹿鸣泽往嘴里塞一块猪肉,心里默默想,你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吃进去也要胃下垂好吗。他无奈地熄了火锅,搁下手里的筷子:“我还是先跟你说吧。”
“洗耳恭听。”
“哇塞,成语用得挺溜啊,我得表扬你。”
奥斯顿就又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再接下去鹿鸣泽能跟他贫一个晚上。
“你也看见啦,斯诺星的自然条件很差,这里很难种出粮食……嗯,你知道什么叫粮食吧,你看,从你来之后,我们吃的一直就是土豆和番薯这种粮食的替代品,小麦、水稻,甚至燕麦,都没办法在这里大规模种植,这就导致呢……我们常年吃不到想吃的东西。但是南城里每年都会有一次大规模联合采粮,就是每家出一个或者两个青壮年劳力,大家一起偷渡去别的星球采买。”
鹿鸣泽说完咂咂嘴:“还是挺大规模的集体活动呢。”
奥斯顿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鹿鸣泽说完他就又问:“那么,曼格斯是谁?你们好像都听他的?他是这里的头领?”
鹿鸣泽不爽地啧了一声:“一个刚愎自用的傻逼,他以前应该去过几个别的星球吧,就总觉得自己很牛逼,眼界广,是南城的首领。不过他身手倒是不错,决策上也没啥大的失误,我们就顺道听听咯。”
“你好像对他很不满?”
鹿鸣泽把掉在自己盘子里的一块肉捞出来塞嘴里,含糊道:“嗯……怎么说,还成吧。”
奥斯顿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不满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当首领。”
鹿鸣泽吧嗒吧嗒嘴:“累。”
“……”
奥斯顿被窘了一下,然后问:“他好像跟你有过节。”
“说过节……也算不上吧,不过我们之间确实有点龃龉。”
鹿鸣泽摊手:“在某次采粮商讨会上,大家想推举一名负责联系大家的人,曼格斯自荐了,但是他好像平时比较容易得罪人,有很多人反对,然后就有人提议说匿名投票。兄弟我呢,很不幸以一票之差胜过了曼格斯,当时场面是非常尴尬,我自己也懒得管那些破事,我特么后院的猪都管不过来,哪有那闲心管别人,就把位子让出来了。”
奥斯顿没忍住,笑噗了:“你这样反而更尴尬吧。”
“我是那么傻逼的人吗?”
鹿鸣泽翻个白眼:“我当时是这么的,我告诉大家,我自己也投了自己一票,应该作废,然后这个位子就让给曼格斯咯。”
奥斯顿轻轻嗯了一声:“你这个谎撒得很不高明,如果你是想当首领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投自己票的事说出来。”
“是是是,就您高明,我多实诚一人,哪儿会撒谎啊。”
火锅里的香气飘散出来,勾得鹿鸣泽肚子里馋虫又上来,就把锅底下的火又点燃了,他去壁橱里拿来一瓶酒,还有两个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走一个。”
奥斯顿捏着酒杯跟他轻轻碰一下,一口饮尽。
鹿鸣泽喝过一杯酒后,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突然问:“那这件事搁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奥斯顿勾起唇角:“我根本不会把首领的位置让出去。”
“……”
“或者说,我没有你那么好心,更加不会考虑对方是不是尴尬,唔……如果是劲敌,我过后可能还要使一些小手段把他打压下去。”
鹿鸣泽无语地看着奥斯顿,后者微笑着,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错:“树敌是很可怕的,尤其对方是一个劲敌的时候,你竟然还让他掌权……唔,怎么形容呢,毫无危机感。”
他问:“这用你家乡的成语怎么形容?”
鹿鸣泽无语半晌:“打蛇不死,必为其伤。”他同时想,奥斯顿这种人,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算计来算计去,他听着都觉得累,亏他能活到这么大。
鹿鸣泽说完叹口气,又好心解释道:“直接意思就是打蛇打不死,您总有一天会被它咬到,因为蛇有报复心理。”
奥斯顿微微低着头重复几次,突然对鹿鸣泽灿然一笑:“阿泽,我真是对你的家乡越来越好奇了。”
“打住!您可千万别好奇,我可不会把你带去啊。”
地球那个地方……他还想回去呢。
奥斯顿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鹿鸣泽突然想起来:“说起来我们后天就要去,你要留在家,还是跟我一起?”
“当然是跟你一起。”
鹿鸣泽拿筷子夹了快毛肚在火锅里涮:“哎?往年都是上校留在家看门,我本来还想今年可以带它出去遛遛呢……不过我可要提前告诉你,偷渡去别的星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你如果不怕莫名其妙死掉,就跟着一起来吧。”
“还会死掉?”
“唔!”
鹿鸣泽被嘴里的肉烫得丝丝哈哈,他赶紧嚼几下吞下去,点头道:“当然了!近几年死得算少了,我算算啊,前年死了两个,去年死了一个,我们争取今年,一个不死地回来。”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他们是一群为了生存,甚至为了食物,随时都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人,这是个悲剧,并不好笑。
“没关系,我觉得我可以拼一下,争取活着回来。”
鹿鸣泽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我也争取。”
酒过三巡,两个人谈兴极高,奥斯顿这次也没有再停下筷子,他拿起酒瓶给鹿鸣泽倒了一杯:“那么,刚刚来的那个人是谁,我看他跟你好像关系不错,还要借钱给你,为什么拒绝了?”
也许是聊久了打开话匣,也许是喝了些酒,鹿鸣泽失去该有的警惕性,他对奥斯顿的问题就没有再那么防备:“他啊……唉,我们之间是一种需要避嫌的关系,他是我前男友。”
“………………”
鹿鸣泽奇怪地看了一眼对面突然沉默下来的奥斯顿:“干嘛?”
“你……前男友挺多的。”
鹿鸣泽气得敲桌子:“你以为我愿意啊!谁让他们老劈腿啊!”
奥斯顿苦笑道:“好好好,那你说,这个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不是alpha。”
鹿鸣泽嗯了一声:“他是个beta,不过倒不是因为beta受信息素影响小才我跟他在一起,诶里克……也蛮可怜的,他没有家人,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他跟曼格斯是邻居,那家伙老欺负他,有几次被我撞见了,我就顺手帮了一把,然后那小家伙就贴上来了。我大概对他的感情同情多于喜欢。”
不过同情也算喜欢里面的一种吧?
奥斯顿轻轻抿了一口酒,灰色的眸子不动声色望向鹿鸣泽:“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鹿鸣泽没急着说话,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他深深叹一口气:“为什么分手啊,我他妈的还想知道呢,我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