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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瑟心中一喜,她抓住纸团,身体微微颤动。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这,显然是有人要救她出去,子时、子时,现在是几时?
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女囚,她被折磨了一天,此刻正疲惫地躺在地上,左琴瑟连忙过去问道:“大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女囚如同一条死鱼般,一动不动。
可能是因为第一天左琴瑟说过的那些话,女囚这几天都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左琴瑟讪讪地走了回来,就听一道沉闷的男声忽然响起。
“亥时。”
她怔了怔,才明白过来,看向另一边,那杀手虽然依旧浑身是血,但精神却好了很多。
左琴瑟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每晚我就是这个时辰去受刑的。”杀手答。
左琴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但奇怪的是,今天狱卒竟然没有过来拖男人去用刑,而且今天的巡逻,似乎没有前两日紧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琴瑟坐在墙角默默算着时间,当子时到来时,她看着手中半旧的铜钥匙,定了定心神,悄悄打开了自己的牢门。
门外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今日的大牢着实安静得太过异常。
左琴瑟蹑手蹑脚走了出去,正要逃走时,却看到对面牢房里的杀手正看着她,他的目光很平静,既没开口叫喊,也没求她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左琴瑟踌躇了下,悄身走到狱卒休息的地方,抓起墙上的钥匙就打开了杀手的牢门。
想了想,又跑到女囚牢前打开了锁,说道:“今后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女囚动了动,突然激动地爬起来,对着左琴瑟就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杀手一直看着左琴瑟,并未阻止她的动作,走出牢门四下看了一圈,突然说道:“奇怪,大理专寺天牢不可能一个守卫都没有。”
左琴瑟抬眸看他,“阁下敢不敢陪我赌一次?”
杀手没有回答她,却当先一步朝外走去。
左琴瑟和女囚跟在身后,直到三人出了天牢,都没有看见一个守卫。
“是你未婚夫做的吗?”这时,就连女囚也看出了蹊跷,忍不住问道。
左琴瑟没有说话,因为纸条上的字,并不是南宫极的笔迹。
她抿着嘴唇,仍然不相信南宫极会无缘无故将她抛下,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三人一路提心吊胆地出了大理寺,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缓缓落地。
“二位,我还事,先走了。”左琴瑟抱拳向二人告辞。
杀手看她一眼,冷冷丢下两个字。
“温余。”
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叫翠兰,姑娘叫什么名字,以后若有机会,翠兰一定报答你。”女囚感激地说道。
“萍水相逢,不必记挂。”左琴瑟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她忽然奋力奔跑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使出了全部力气,奋不顾身而去。
良久,寂黑的大理寺门口,两道身影幽灵般出现。
影站在南宫千煜的身后,不解道:“主子,您为何要救左小姐?”
南宫千煜望着左琴瑟消失的方向,黑夜掩藏了他的神色,只听他不疾不徐道:“本王既已答应了七弟,便会履行诺言。”
“可是皇上已经下旨要处死左小姐,若知晓主子您放了她……”
影的话没说完,就被南宫千煜一记冷锐的目光截了回去,他立刻低首道:“属下知错。”
良久,才听南宫千煜幽幽的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
“记住,左琴瑟将于明日午时处斩,本王没有救她。”
……
左琴瑟一路跑至七王府,毫不停歇地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可是大门内,漆黑无光,连一丝灯火都没有。
她不相信,走进去,大声喊道:“南宫极!”
寂静无声的夜里,她的声音显得尤其响亮,可正是这响亮,更加应证了七王府内人去楼空的事实。
巨大的恐惧篡住了左琴瑟的心,她慌乱地冲到南宫极的书房、寝房、客厅……所有的房间都被她扑啦啦打开,却再也没有那个转过身便对她淡笑如初的淡青色身影。
左琴瑟本就三日未进米水,此时只觉得头脑晕眩,一个踉跄,突然跌坐在地上。
这时,一轮明月从乌云中钻出半个身影,凉薄的月光洒在她身影上,显得那样孤单寂寞。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时,才方知早已渗入骨血。
“为什么……”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就算不要她可以告诉她啊,为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得彻彻底底?
连一个音讯也不给她。
左琴瑟垂着头,就好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无助而有凄惶。
突然,一截纯白的鞋面出现在视线里,左琴瑟惊喜抬头,“南宫极!”
可是在看到来人面孔时,她微微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月光下,她明媚的眼眸似乎蓄满了泪水,像是沧云海里的皎珠,忍不住让人想要采撷。
南宫千煜眸色微沉,突然俯身,修长的指尖揩过她眼尾,声如暖玉,“瑟儿,跟我走吧。”
左琴瑟怔忡片刻后,问道:“是你救了我?”
南宫千煜站在她面前,月光披洒在他肩头,俊美得不可方物。
“父皇已经下旨处斩你,你如今,不能出现在这里。”
左琴瑟沉默了下来,良久,她微仰着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地颤音,“你告诉我南宫极去哪了,我就跟你走。”
南宫千煜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温润,“南蛮异动,七弟主动向父皇请旨前往平息,已于日前动身……”
左琴瑟脸色白了白,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来他如此匆忙,是要去讨圣心、立军功、建功立业。
所以,她的性命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原来在他心里,在他的宏图大业面前,她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随时可以拂下衣袂……
“呵呵……”
左琴瑟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她怎么忘了,他是皇子啊,是最终要走向那个位置的男人,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是将儿女情长放在龙椅之上的?
她怎么会可笑地认为他会是不同的,左琴瑟,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苍凉的笑声在诺大的七王府响起,左琴瑟忽然伸手捂住胸口,好疼、真的好疼!
南宫千煜查觉到她不对劲,立即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瑟儿,怎么了?你怎么了?”
左琴瑟咬紧嘴唇,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咬住般,一阵翻搅的疼,她咬牙说道:“护……心丹!”
头一歪,便脸色惨白地昏了过去。
南宫千煜脸色一变,立即在她身上找到了那瓶护心丹,喂了一粒左琴瑟嘴中后,迅速抱着她飞离了七王府。
左琴瑟依然是三日后醒来的,她睁开双眼,就看见太医院的王太医正在给她把脉,见她醒来,说道:“小姐,你身中蛊毒,虽有护心丹压制,但不易激动,否则会激发蛊虫提前活动。”
王太医起身收拾自己的医药箱离开,左琴瑟却有些迷惑,她进宫时见过王太医,可他方才为何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左琴瑟看着陌生的环境,再联想起毒发之前的事情,心情微微一沉。
她起身走出房间,当看见湖心亭中那抹俊逸无双的白色身影时,左琴瑟走了过去,福了福身。
“多谢曜王昨日相救。”
南宫千煜回身,望着她,俊眉微蹙,“瑟儿,你为何会中南蛮巫术?”
“不知道。”左琴瑟神色寡淡,与之前那个热血张扬的少女似是隔着沧海桑田。
南宫千煜叹息一声,“瑟儿,没有七弟,你身边还有其它人,为何不试着多看别人一眼?”
提起南宫极,左琴瑟心口一痛,事到如今,她不得不相信,她左琴瑟被南宫极抛弃了。
因为就在方才,她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青离,也不见了。
左琴瑟静静抬眸,“曜王说的那个别人,是您吗?”
南宫千煜微微一滞,没有想到她如此直接,他略微尴尬地侧了侧头,“瑟儿既已知道,又何必言明?”
左琴瑟却是冷笑一声,转过身,“曜王殿下虽得圣上宠爱,恐怕也不能娶一个死刑犯为妻吧,还是王爷打算让琴瑟如同老鼠一样,做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人?”
她本就是极难打开心扉的一个人,如今好不容易对南宫极敞开了心怀,却莫名其妙地遭遇抛弃,甚至连一句分手都没有,左琴瑟顿时便如同一只刺猬般,浑身竖满了倒刺。
即使她面前站着如今最得圣宠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南宫千煜望着她冷淡的小脸,心底莫名一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左琴瑟却瞬间倒退一步。
温润的脸庞微微一僵,南宫千煜略带受伤地说道:“瑟儿,你何必伤人伤已。”
左琴瑟侧过眸子,此时她退到了凉亭边上,这一偏头,便看见了碧绿湖水中自己的倒影。
她眸光一凝,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捂住脸颊,惊恐道:“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