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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用俗语来说, 秦凤仪就是典型的顾头不顾腚的类型。
反正吧, 事儿他都做了,之后要怎么着, 他除了去拜拜菩萨, 也没法了。实际上, 除了拜菩萨, 秦凤仪还悄悄同方悦打听过,“我听说,状元榜眼都是要看文章,这探花就是看脸的。阿悦,你说, 我能中探花不?”
方悦当时的表情,简直是难以形容啊。方悦是这样回答他小师叔的, 方悦望着他小师叔那张绝代无双的脸道, “要是师叔能中探花,我就把我珍藏的那块前朝的松烟墨送给小师叔做贺礼,成不?你不是眼馋我那墨许久了吗?”
其实,不是秦凤仪眼馋, 秦凤仪又不爱念书, 对于书啊墨的, 一向是能用就成。他媳妇喜欢墨啊砚啊的, 当时听说方悦收藏名墨,秦凤仪是想弄两块送他媳妇。谁知方悦啥都大方,就这墨啊砚啊的小气, 秦凤仪出大价钱,都曾被方悦骂他白长一张好看脸浑身铜臭气给骂了出去。
如今见方悦主动送他墨,秦凤仪笑,“那我就笑纳了啊。”
方悦没好气,“等你中了探花再说吧!”
你就长得天仙,然后,文章似狗屎,难道就能做探花了?当然,秦凤仪的文章比狗屎强的多,但是,也没有强到能进前十的地步。探花一向是陛下从前十里挑一位容貌较好的,定为探花。至于秦凤仪的名次,方悦觉着,能进二甲就是祖宗保佑,运气爆棚了。
可有时候吧,人的运气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方悦,其实他也不缺运气,而且,说来,方悦此次不论会试还是殿试,运气都不错。他殿试的文章被列于前十之列,甚至,从几个副主考再到景安帝,都十分喜欢方悦的这篇文章。
前十名是要在金榜之前先被皇帝召见,以此,由皇帝亲定三鼎甲。方悦这个,秀才时便是案首,秋闱乃解元,会试的会元,如今他文章出众,景安帝就想借着自己今年四十大寿,给弄个三元及第出来,也喜庆不是。
景安帝心中已是取中方悦为状元了,然后,再看其他九位贡生,文章上倒是好说,几人都不差。只是,这探花一位,让景安帝为难了。
要搁往日,景安帝真不会为探花特意挑个俊小伙啥的,景安帝从来不是颜控。譬如,李钊当年科举,凭李钊玉人的名声,也只得了传胪,那是因为,景安帝比较喜欢探花的文章,尽管那位探花郎生得不如李钊,长得也不如李钊,但,景安帝还是点他为探花,李钊居传胪位。
可今儿不晓得怎么了,兴许是那日对秦凤仪那张绝代美貌的脸孔印象太深,或者,一人之所以不是颜控,那只是因为,他没有见到真正的美人。
景安帝自见了秦凤仪,就没忘过,尤其那孩子一双眼睛,满满的灵性,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文章写得也不错。有秦凤仪这般美貌在前,便是俊秀如方悦,在景安帝眼里也只能降格为清秀了。何况还有九个相貌不如方悦的,更是连清秀都算不上。
景安帝觉着有些遗憾,随便问了几句,就打发他们下去了。
卢尚书问前十名次如何排,景安帝道,“朕看,方悦文居第一,陆瑜次之。”
卢尚书笑道,“圣明无过陛下。”这正是他排的名次,方悦居首,得三元及第的美名;陆瑜居次,得榜眼之位。只是,那探花呢?
卢尚书等着皇帝陛下吩咐呢,结果,皇帝陛下不说话了。卢尚书大着胆子道,“陛下,不知探花何人可居之?老臣好去誊写榜单。”
景安帝道,“状元榜眼,取其文才。而探花一位,自来还有俊俏风流之意。你说说,这十个人,方悦形容尚可算清俊,除此之外,谁人可堪俊俏风流四字。”
卢尚书也是伴君多时的老臣了,当下心思一沉,卢尚书道,“上科春闱,高探花论相貌,也只是端正。”
“所以,朕引以为憾事啊。”景安帝这无耻的,他是存心要点个长得俊的了。而且,他心中已有人选了。
卢尚书也猜到了陛下的心思,只是,卢尚书毕竟性子刚直,他直接道,“倘文不能服众,岂不令天下诟病。”
景安帝道,“朕看他文章不错,也居二榜之位,如何就说到天下诟病了。且,秦贡生的文章,朕是亲自看过的,他如今纪尚轻,就有此等文笔,可见才学出众。”
卢尚书看景安帝直接点出人名了,他也无法,仍在努力挣扎,“二榜末流而已。”便是二榜末流,也是几个副主考看陛下先阅过那小子的文章,勉力排之罢了。要是允许来说,定是一百五十名开外去了的。那小子,完全就是靠脸迷惑了陛下啊!不是听说原不考殿试吗?怎么又突然考了啊!真是的,怎么还出尔反尔啊!
便是卢尚书说秦凤仪的文章不过二榜末流,景安帝一句,“朕看他文章相貌还当得探花之位。”
卢尚书也无法了。
这真是神仙也预料不到的发展啊!
卢尚书对秦凤仪的印象更差了,无他,这小子也忒会钻营了,一看就不是正经忠臣的模样。谁殿试不是老老实实的答题啊,就他,捧了文章给陛下看。这简直就是个扪隙发罅的货色,便是以后做官,撑死做个佞幸罢了。
不过,景安帝就要秦凤仪做探花,不要说景安帝是主考,便他不是主考,他是皇帝,他定谁是三甲,只要不太过分,卢尚书也只有听从的。
秦凤仪完全不晓得自己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听说方悦与前九位贡生被召宫里去了,还特意去贺了回方悦,秦凤仪笑,“我当初买你状元,虽然赔率低,也要赚一些的。”
方悦的名次绝对是差不了的,故而,方家也是人人欢喜。
尤其孙舅妈,在方大太太跟前说的那些奉承话就甭提了,用秦凤仪的说说,“大暑天听孙太太说话,都省得用冰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方悦与他道,“你就少说风凉话吧,明儿咱们一道去看榜。”
“我晓得。”说到看榜,秦凤仪还是有些小紧张小激动滴~
秦凤仪其实对于明天看榜后万一有人捉他啥的也做了安排,私下与揽月道,“要是有人捉少爷我,你可要把我护好了!”
揽月极忠心的表示,“大爷放心,便是有人把我捉走,我也不会让他们把大爷捉走的。”
于是,第二日,秦凤仪起个大早,吃过早饭就过去找方悦一道看榜去了。方阁老还说呢,“阿凤你也小心着些,虽则你这科未考,可你这相貌,也说不准的。”
秦凤仪难得心虚了一回,哈哈笑道,“师傅放心,我这主要是护好阿悦,免得他被不知底理的女娘捉去。”如今,秦凤仪也晓得了,方悦定的是翰林掌院家的千金,已是与骆家说了,让骆家备好家丁,过去把他捉走的。
说来,这榜下捉婿颇有讲究。
不同于前一遭看会试榜,秦凤仪等人在榜单前被挤的要死要活,这一回,举凡贡生,都不挤啦。大家在贡院旁边的飞天茶楼里或是定了包厢或是堂桌坐,而且,各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除了阮敬阮贡生外。秦凤仪看他穿得一件洗得发白的袍子,还悄悄问他是不是银子不够使呢。阮敬一露脚下崭新的黑帮白底的新鞋,指着一畔的一位四十几位两撇狗油胡的大叔级贡生道,“陆兄非要我来,不然,我是不想来的,早晚都能知道信儿。我这有妻有子的,既是来了,也不凑这热闹。衣裳穿得旧些没什么,鞋是新的,一会儿好跑路。”
把秦凤仪逗得哈哈大笑,夸说阮敬机伶。
因秦凤仪与阮敬熟,方悦与孙耀祖都认得这位陆兄,故而,大家便坐在了一处,一面喝茶,一面等着张榜。
这杏榜时的热闹,虽然榜上这些人数是定了的,就是贡生榜上的人。
但,杏榜之热闹,远非前些日子会试张榜时可比。秦凤仪进门时,就见一起子一起子的豪奴守在外头了,那些豪奴瞅着这些新科进士的眼神,如饿狼见着小羔羊一般啊。秦凤仪悄悄问方悦,“这些人不会把我抢走吧。”
方悦低声道,“同进士一般没人抢。”
后来,秦凤仪方晓得,他完全是给这不尊敬长辈的师侄坑了啊,谁说同进士没人抢的,也抢的很厉害好不好!
不过,此时,秦凤仪尚不晓得,而且,他身边有揽月辰星与大管家孙渔,外头还有五六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哪。
故而,定一定神,秦凤仪也就满心期待的等着名次出炉了!
先是一声铜锣开道,一听这一声锣响,整个茶楼,不论新科进士还是跟着的家仆还是茶楼的掌柜伙计,个顶个的,有一个算一个,脖子都伸得老长,齐齐看向门外。
先是一阵喧嚣,继而一人奔进,大声喊道,“扬州举子方悦方老爷高中殿试第一名,金科状元!小的给状元郎贺喜了!”方悦先是一阵大喜,哪怕心里也想过这个位置,但,当喜讯真真切切的传来,那种欢喜,让方悦这一向淡定的都微湿了眼眶,然后,俩耳朵尖都激动的红彤彤。方悦努力的淡定着,声音却是带了一丝喑哑,与小厮道,“赏!”
小厮出来自是装足了打赏银钱,立刻给那报喜的一个大银锞子,足有十两!报喜的千恩万谢的谢了去,周围已是一片贺喜之声,秦凤仪更是为方悦高兴,轻捶方悦肩头一拳,笑道,“没白买你!”
不过,秦凤仪道,“骆家如何还不来抢你!”
方悦瞪秦凤仪一眼,怎么把这事说破了啊。倒是一畔的陆兄好笑,与秦凤仪道,“得将喜报报完,才会开始抢。”
陆兄刚说远,跟着就有报喜的冲进来,纳头便拜,大声喊道,“贺徽州举子陆瑜陆老爷高中殿试第二名,小的给榜眼大人请安磕头啦!”
那陆兄纵是年纪不轻,此时也是喜色盈腮,命小厮拿银子赏了。
秦凤仪便是做梦也没想到,第三个是自己啊。其实,周围报喜声已是不断,但那声“贺扬州举子秦凤仪秦老爷高中殿试第三名,小的给探花郎报喜请安——!”,秦凤仪觉着是出现了幻听,他还问方悦,“刚说啥啦?”
不要说方悦,便是孙耀祖也傻了,大家都呆呆的看着秦凤仪。方悦先反应过来,浑身如打摆子一般抖啊抖的,声音却是不抖的,他大声道,“阿凤!你中了探花!”方悦声音中的惊讶与喜悦让他音调都跟着变了,说实话,方悦料到自己可能状元有望,但,从未想过秦凤仪能中探花啊!
秦凤仪反应过来,“不会是假的吧?”
那报喜的只想吐血三升,他好容易第一个跑进来给探花郎报喜,报喜的大声道,“要是假的,秦老爷只管挖小的眼珠子出来当球踩!”
秦凤仪犹是不信,与揽月道,“你再出去看看。”
还是孙耀祖,惯知人情,替秦凤仪打赏了那报喜的。一时,揽月挤的鞋都掉了一只,回来时,尽管头发也乱了,衣裳也脏了,但那满脸喜色却是扑面而来,方悦激动的抓住秦凤仪的双手道,“阿凤,是真的!”
秦凤仪当即坐不住的,腾的站起身,“走!咱们这就回家,给家里报喜去!”然后,秦凤仪响亮的抽了一鼻子,他,他,他好激动好不好!他激动的都想哭啦!
秦凤仪只是想哭,而在一畔的孙管事,此时已是老泪纵横。他,他也不知道他家大爷何时考得探花!但,他家大爷现在是探花郎啦!老爷!太太!咱家大爷是探花郎啦!孙管事好想立刻就跑回府与家里报此大喜,但,他们这一行人刚起身,方悦连忙拉了秦凤仪坐下,道,“这会儿不能走,你没见外头那些人,都是等着榜下捉婿的,你一出去,一准儿被捉了去。”
“那咋办?我忘了同阿镜妹妹说,让她派人来捉我了!”
方悦道,“着揽月,不行,揽月鞋掉了,辰星你赶紧去侯府送个信,叫侯府派人来。”
辰星一听吩,出了茶楼,撒腿就往侯府跑去,赶紧着,这得赶紧派人来啊!不然,他家大爷这新科探花可就要被别人家捉去啦!
其实,此时不必辰星送信,景川侯已知道了自家女婿中探花的事了!
因为,这杏榜一出,向来各衙门都要送一份的。景川侯原未在意,反正秦凤仪未考,但,突然尚书大人过来给他贺喜,景川侯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还问,“不知属下喜从何来。”
尚书大人笑道,“景川你尚且不知啊,唉哟,你家女婿中探花了!”将杏榜递给景川侯看。景川侯整个人还是懵的,他家女婿根本没殿试啊!不过,景川侯连忙接过抄录的杏榜单子,然后,对着那第三名,自姓名到籍贯年纪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确定没看错!景川侯此时先是一喜,却也顾不得高兴,更顾不得追究秦凤仪是怎么得了个探花的,总之,秦凤仪已是探花了!
景川侯立刻唤了亲随过来,吩咐道,“立刻回府点上五十个强健的小子,到贡院门口的飞天楼,把姑爷给我抢回来!”
这混帐女婿,你就是偷偷的去殿试,你也要说一声啊!
景川侯一想到自家女婿可能落到别人手里,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