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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佳茗赶过来的时候,傅子遇已经再次陷入昏迷,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窗玻璃,梁佳茗看着傅子遇苍白的脸,心里也难受极了。
哪怕傅子遇对她可以做到那么绝情,将她赶走,可是她心底里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他。
接下来的两天里,梁佳茗,傅家二老三人是换着看傅子遇情况的。
起初傅老爷子对梁佳茗的到来并不欢迎,可是渐渐发现她是真的关心傅子遇,而且也为他和徐媛分担了一些,态度便逐渐软化了些。
而傅子遇一直时睡时醒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有时候哪怕醒过来了,也说不出什么话,偶尔会含混地叫一声路念笙的名字,被徐媛听见了,晦气地叹。
第三天傅子遇稍微多清醒了一阵子,扭头的时候隐约见窗玻璃上有个年轻女人身影,心跳突兀加快,他眯眼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梁佳茗。
梁佳茗对上他目光,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而他恹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慢慢问自己身旁的徐媛:“妈,梁佳茗怎么来了?”
徐媛抬头看了一眼,回:“她知道你出事了,就过来帮忙。”
傅子遇虚虚喘了口气,停了几秒突然问:“……念笙知道吗?”
徐媛愣了一下。
今时不同于往日,现在她是已经不打算要路念笙这个儿媳妇了,这几天听见傅子遇叫路念笙名字,心里都窝火的很,为傅子遇感到不值,于是她略一思忖,道:“知道,你出事那天她本来在医院,手术结束之后就直接走了。”
傅子遇表情恍惚,慢慢闭上眼,说:“让梁佳茗走,我不想见她。”
路念笙为什么会对他这样狠绝,都是因为梁佳茗从中作祟,现在假惺惺来看他,让他觉得恶心。
徐媛犹豫了一下,“她来看你要是出于好心……”
这几天梁佳茗也挺辛苦,傅子遇只能吃一点流食,都是梁佳茗自己去做好然后带到医院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傅子遇双眼又睁开,“妈,我说了,让她走。”
徐媛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出去,将梁佳茗拉到一边。
“你回去吧,子遇不想看到你。”
梁佳茗一怔,脸色有些讪然。
傅子遇竟然这样讨厌她。
徐媛又说:“再说我想了想,你一个孕妇,也不宜过于劳累,以后子遇的饭我就让家里厨子做吧……”
“伯母,”梁佳茗急急打断,“厨子毕竟是外人,怎么会有我细心认真呢,子遇他不想看到我没关系,以后他醒来我就不站在窗口那边了,这样他也看不到我,您不要赶我走,我真的很担心子遇,您让我留在这里吧……”
话说到最后,声线居然微微颤抖起来,眼底泛着莹莹泪光。
徐媛愣了愣。
她没想到梁佳茗居然这样关心傅子遇,哪怕他看不到,也想要为他尽一份力,她心头稍微一软,皱眉几秒,才叹息,“好吧,那你尽量别让子遇看到你。”
顿了顿,补充:“你也知道,子遇那孩子脾气就这样,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是没法原谅的,单凭我为你说几句话也不可能让他放下心里的结,你自己也想一想吧,你这么守下去,可能什么结果也没有。”
“没关系……”梁佳茗坚定道:“就算他讨厌我,我也想为他做点事,正因为我以前做错了事情,我现在更应该弥补他。”
徐媛宽慰地笑了笑没说话。
梁佳茗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禁改观。
后来的两天梁佳茗依然在医院,每天给傅子遇做好饭带过来,还去询问医生有没有可能给傅子遇的流食上变一些花样,挖空心思想要让傅子遇吃的好一点,保温饭盒每次送到徐媛手中,再由徐媛带进重症监护室,而她这个做饭的人只能在外面的走廊里面静静坐着等待,还不能让傅子遇看到她。
徐媛每每出来看到她那样,心里的感觉都有些微妙。
纵然梁佳茗以前是不讨人喜欢,但在这次的整件事情里,她所做的事情依然是令人感动的。
傅子遇前后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五天,第六天人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经由医生同意,他被转入VIP单人病房里。
梁佳茗的境遇因此变得更糟糕,以前她在楼道,大多数时候还有徐媛和傅老爷子和她一起,现在换了病房,徐媛和傅老爷子都在病房里,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愣。
徐媛让她走,她也不走,就可怜巴巴坐在那里,坐成一尊雕塑。
就连傅老爷子也开始觉得看不下去了,试图去劝梁佳茗走,然而梁佳茗说着说着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傅老爷子也说不下去,只好婉转和傅子遇提起梁佳茗来试探傅子遇的态度。
傅子遇就像一块石头,回应永远是:“我不想见她,不跟她追究她做的那些事就不错了。”
傅老爷子和徐媛对视一眼,也彻底没了办法。
……
路念笙打从那天回到家之后情绪就一直很消沉,对于傅子遇的歉疚让她直不起腰来,她总是想,她不该那么激进,咄咄相逼,他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该等的,不过是两年而已,她为什么要心急呢?
曾经相爱的人反目最是让人心痛,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语,现在她都恨不得收回来,可都来不及了。
她总拿着手机发愣,想打给傅子遇,又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接电话,而打给徐媛或者傅老爷子,她又没有足够的勇气,那天两位老人把话说的那么绝,她拉不下这个脸。
路念笙的郁郁寡欢和担忧何欢和路老爷子都看在心里,听闻路念笙说整件事的过程,也明白她现在的尴尬处境,婚是离定了,可是没了爱情,还有其他的情分在,一起生活过那么久的人,怎么就能真不管对方死活了?
犹豫几天后,路念笙给傅承修打了个电话。
还是在上班时间,傅承修人在建安的会议室里参加会议,手机突然振动,他拿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见是路念笙名字,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
在楼道找了静僻处,按下接听,路念笙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传过来:“大哥,你这几天还在傅家对吧?”
傅承修眯眼,脸色微沉。
她不过一句话而已,可凭借对她的了解,他大概能够猜出她要问什么。
他说:“傅子遇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那端静下来,似乎是在思考,几秒后又问:“那这几天傅家二老回去过吗?”
“偶尔回来,不过都是来取东西的,老爷子连公司都不去了,情况大概不太好。”
傅承修做了个挺自然的推断,也不去想这一句他轻描淡写的话会带给路念笙什么样的影响。
路念笙又沉默,好一会儿,听见傅承修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他自己开车出问题,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当自己是谁?”
他话说的冷淡,不近人情,哪怕明明是在开解她,却也像是训斥。
她声音低落下去,“如果那天咱们没有那样对他,他也许不会出事……”
傅承修姿态慵懒背靠了墙壁,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果然,路念笙又心软了。
他说:“我没觉得哪里有错,你想离婚,他不同意,我帮你让他死心,有什么问题?现在他才出这么一点事你就受不了,你这样算什么,余情未了?你到底想清楚了么?”
傅承修尖锐的问题刺的路念笙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是想好了,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出。
好久,她才讷讷道:“大哥,不是一点事,他颅骨破裂,险些丧命,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
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仅仅是那份内疚就要压死她,更别说,她将变成那个害死自己肚子里孩子爸爸的人。
傅承修冷笑出声来,“怎么,你要去给他陪葬不成?”
路念笙愣了几秒,“算了,大哥,今天打扰了,你就当我没打过电话吧。”
傅承修讥诮的语气让她受不了,她索性挂断了电话。
傅承修听见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忙音,将手机拿开,没有立刻回到会议室,而是去安全出口楼梯间里面点了一支烟,烦躁极了。
他以前混黑道,生死都看的很淡,不是没听傅家二老在家里提过傅子遇情况,但也没太在意,他当年打架的时候头破血流的次数多的数不清,可是傅子遇不同,就是这么娇气,一个车祸让整个天下围着他转。
就连路念笙也不例外。
同人不同命,这让他过去多年在外面受的伤受的苦就像个笑话。
……
挂断电话之后,路念笙想了一会儿,下楼,何欢在花园浇花,见她往出走,问她要去哪里。
她迟疑片刻,老实回答:“我……我想去医院一趟。”
何欢眉心紧蹙,“去了可是要看脸色的。”
她拧眉垂下脑袋,声音很小:“我知道。”
何欢叹口气,“算了,你等我一下,我换过衣服和你一起,有我在他们多少说话会注意些。”
路念笙一愣,旋即笑了一下,“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