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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千禹回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他有他的工作,而我,也忙得三头六臂。
那种年少时光,天天在一起混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忙碌着。
M酒店每年在夏天都会迎来那批日本团,原来我在江城酒店也接待过,当时问花爷他们是不是来旅游的,花爷好似也没明说。
后来到了总部才知道,那批日本团很多都是一些侵.华日军的后裔,或者一些对历史有敬畏之情的日本人,每年会到国内进行祭拜走访。
我在翻阅M酒店的过往资料时才知道,酒店建之初,那时业内竞争比现在还激烈,加上集团那边的打压,黎梓落似乎拿不到什么国内团单。
这批单子是当年黎梓落亲自飞去日本谈下的,也是M酒店的第一批团单!
那时候的他便靠着一己之力谈下的这批团单养活了一整个团队!
这批团每年到中国会去不同城市,基本上都是下榻M酒店,多年来为M酒店创造了一笔固定收入。
早年M酒店的团单很多都是黎梓落亲自谈下的,那时他事事亲力亲为,我在过往的很多资料里都翻出了他大量的战略部署手稿,有时候,我会对着那些熟悉的字看上一整晚。
我闭上眼回忆了一下,他20岁时,我才14岁,那时的我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在我眼里只是个偶尔和煦偶尔严厉的大哥哥,我记得那会的他的确很忙,只知道他时常连周末也不在家,却不知道在我们错过的那段岁月里,他为M酒店打下了如此庞大的江山。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七月份的时候,周瑾告诉我,他和日本团代表联系的时候,对方似乎有变故!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告诉我:“都这么多年了,行程不可能取消,日本代表含糊其辞的,我猜测,有可能这批团单被别人撬走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犹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从头淋到脚,虽然失去这个团单M酒店不会饿死,可想到当年的黎梓落一个人只身去日本,一定经历重重才拿下这个单子,我干过销售,知道每一个单子的背后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记得那年我在江城接待日本团前,黎梓落还特别问我是不是这个团要来了,可想而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对这个单子多少还是很看重的,我又怎么能让这个单子眼睁睁从我手上跑走!
我几乎是同时问周瑾怎么样才能见到这个代表,我要亲自去见她!
周瑾说他会去联系,大约第二天中午周瑾来找我,告诉我这名日本代表本周末会率先来中国,参加第八届商业与经济国际会议。
然而当天,我进入会议中心找到这名日本代表时,她正和安昌坐在一起聊着天。
我没有走过去,而是退出会议中心一个电话甩给安昌对他说:“出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安昌懒洋洋的从会场正门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当他看见我后,我一个转身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安昌随后跟了上来,直到拐弯柱子走到一处没人的走廊我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缓缓而来的身姿。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休闲衬衫和一条宽松的白色休闲裤,手放进口袋里,一脸嘲弄的盯着我,语气轻挑的说:“会议还没开始就这么急着喊我出来,想我了?”
我板着脸丝毫不客气的盯着他:“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安昌脚步一顿满脸不屑:“你在说我是小人?“
我气定神闲的冷笑道:“我在说你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
安昌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又朝我走了几步,待到我近前后嘴角挂着冷意轻蔑的说:“日本团只是一个开始,我好心提醒你,后面就等着你们的单子慢慢流进我口袋里。”
我握紧拳头抬眼瞪着他:“你敢!”
他不屑的弯下腰:“你男人在的时候,我还能惧你们三分,你要怪只能怪,他活该死的早。”
瞬时间,我心中的怒火像被一把火炬猛然点着,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诋毁黎梓落!他安昌是第一个!
我当即抬起手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他脸上,安昌惊吓的捂住脸不可置信的指着我:“你他妈居然还敢打我?”
说完上来就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我的后背被狠狠砸在身后冰冷的墙上,发出一声碰撞,痛得我眯起眼,安昌面目狰狞的收紧力道:“看来我对你太仁慈了,你不知道我安昌是不好惹的是吧?”
我拼命想发出声音却卡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来!
安昌已经掏出电话说:“把车子给我开过来!”
说罢将我身体一架,用手堵住我的嘴就把我往外拖!
过道这里没什么人,安昌的司机把车子开到喷泉那,我双手被他擒住,不停拿脚踢他,我没想过他居然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对我动手,他下了狠劲死拖住我!
匆忙间我忽然看见喷泉不远处有几个人在说话,我开始拼命往地下赖,安昌嘴里骂骂咧咧的喊他司机下来,我焦急的看着那边,终于我们的动静引来了那几人的目光,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在安昌松手按住我的时候,我对着那边大喊:“陆千禹!!!”
他立马反应过来朝这走来,我刚被安昌塞进车里,他膀子被人一拉,就听见安昌刚骂道:“你他妈少多管闲…”
还没说完,陆千禹直接一拳上去把他揍翻在地。
随后我看见陆千禹出现在车门边对我伸出手:“你怎么样?”
我赶紧把手递给他:“我没事。”
他刚把我拉出车,坐在地上的安昌打开副驾驶的门,从侧面突然掏出一根金属棍就朝我们砸来,陆千禹眼疾手快把我一拉,金属棍狠狠甩在陆千禹的右腿上,只见他突然脸色巨变低吼一声随即栽倒在地!
这时安昌的司机已经把他扶了起来,他露出狠戾的眼神朝陆千禹走来:“我以为多能打呢?”
说罢再次扬起金属棍,从前我跟着陆千禹大大小小打过好几次架,以他的身手明明可以躲开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脸色煞白,一步都没挪,眼睁睁看着安昌扬手,只被动的用手臂挡在额前,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砸得完全倒在地上!
我立马扑过去挡在陆千禹面前,安昌抬眉看了眼远处走来的人,对司机说:“开车,走!”
汤姆疾跑过来对着安昌开走的车子骂了几句英文,立马蹲下身问陆千禹:“Elijah,你还好吗?”
不过短短两分钟,陆千禹额上脸上布满细密的汗水,表情痛苦而扭曲的挤出几个字:“去医院。”
……
陆千禹在被送去医院的途中已经进入昏迷,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为什么明明活着却没来找我,可我从没想过真相会如此血淋淋的残忍。
我一夜没合眼,晨曦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映进了屋内,我缓缓走到窗边,慢慢拉开窗帘,屋内的光线更加亮了些,我感觉到身后的床上有了微微动静。
我回过头去,看见陆千禹终于睁开了眼睛,正侧头看着我。
我转过头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远处那抹朝阳,张了张嘴轻声开了口:“你打算瞒我多久?”
身后一片安静,整个病房除了吊水滴滴答答的落着,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良久,他才忽然开口说:“你也许…没有办法想象那天我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和你跳那只舞…”
我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他的声音时断时续的从我身后响起…
那年大火,火势凶猛蹿进音乐教室,钢琴都被燃着,唯一一扇老旧的后门却被锁住了,混乱中那扇门被陆千禹踹出一个大窟窿,他让我顺着那个窟窿爬出去往右跑就是通往一楼的楼梯!
可当我爬出去让他出来时,他却叫我别管他,其实当年我并不知道,那时的他根本就出不来了,他的右腿被死死压住,大火蔓延在他裤腿上,疼得一步都动不了,如果继续拖下去,我们两都得死,他没有告诉我实情,只对我说他受伤了,让我赶快出去找人来救他!
可我刚跑到楼梯那就被滚滚浓烟熏得失去了知觉,当我被黎梓落救出来后,我蜷在他怀里死死拽着他让他回去救陆千禹,他身体顿了下回头看了眼便抱着我大步离开火场,自此,我以为陆千禹没了。
然而他被救出来后,右腿大面积烧毁,神经坏死,为了保命做了高位截肢,那时的他肺部感染严重,各种并发症差点夺去了他的性命!
这些,我统统都不知道!!!
我听着这些血淋淋过往,身体不住的颤抖,我回过身缓缓走到病床边,坐下看着他。
他侧头,浓黑的眉倔强的横在脸上。
“我被救出来后就转去了上海的权威医院,医生告诉我器官有衰竭的现象,活不过半年,相当于对我判了死刑,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怎么联系你,告诉你‘嗨,大白,我还活着,但是很快就要死了?’
我说不出口,所以干脆没再联系你,加上那时候我一会清醒一会昏迷,很多时候意识都很模糊。
手术后没多久我就回了英国,在国外进行没日没夜的治疗,每天都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等死!
可是两年过去了,我并没有死,反而器官顽强的恢复着,我慢慢有了对生存的动力,开始配合医生治疗,拼命努力的度过每一天,却又害怕死亡随时降临,那种心情就像每时每刻在跟死亡线赛跑一样,刺激又烦躁!”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痛苦的瞥开眼躲避我的目光:“我,没想过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可在迪拜遇见你后,我控制不住想接近你。”
我眼泪无声的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晕染成一朵凄凉的花,抬起双手牢牢握住他声音哽咽:“千禹…”
他有些局促的收回手褐色的眸光闪动着无限的悲痛对我说:“我再也不能骑机载你了,以后…也不能开车了…”
我俯下身抱住他哭道:“你真傻!真傻…”
他身体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看着我,我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抬起头坚毅的对他说:“我可以载你,从今以后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开车带你去!”
他细长的眸子闪动着璀璨的光晕,亦如初识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