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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木兰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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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邓容君负起而出,座中三人皆是一愣。

    邓夫人本是为母女二人的前程着急,这才无所避讳地说了出来。谁知邓容君心性烈,听不得那些话,面上自是挂不住。

    邓夫人望着女儿的背影,连连叹气,只道:

    “这孩子,都已是眼下的境况,又拧什么拧呢?且还顾着那些体面呢!”

    陈酿沉吟一阵,替邓夫人倒了一碗水,含笑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为小娘子算计周全,自是不错。只是世间之事,多不是周全而来。夫人一心为小娘子好,既然有屋有田,衣食无忧,也当避祸而居,先宽些心才是。”

    邓夫人听陈酿这般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的话很聪明,既未说破,留得邓夫人的体面,又于词句之间,自做一番拒绝。

    邓夫人只得暂且作罢。左右,行船至应天府还有几日,她自可以先稳住女儿,再徐徐图之。

    七娘对邓夫人本就说不上喜欢,自她开始明里暗里打陈酿的主意,七娘更是心头不快。

    不过,见邓容君方才的行径,倒像是位极有主张的小娘子。与她母亲,却不像是一丘之貉!

    七娘心中蓦地生了几分好感。

    她朝船舱外瞧了一眼,又转头朝陈酿道:

    “酿哥哥,我去看看邓姐姐。”

    此话既出,陈酿还不及嘱咐她当心,却是邓夫人慌了神。

    七娘在她眼里,到底是个小郎君,如何能与邓容君独处?

    “小郎君留步,”邓夫人阻止道,“老身去看就是。”

    七娘只觉她莫名其妙,心中已然生了芥蒂,才不听来。

    她打量了邓夫人几眼,又忽见自己身上的长袍皂靴,才知这位母亲为何着急。

    七娘又狡黠地笑了笑。她一面朝船舱外去,一面回头道:

    “夫人,我还是不及弱冠的孩子呢!”

    闻得此话,邓夫人一时吃瘪。七娘这样一说,倒显得邓夫人疑心过重,小家子气。

    陈酿憋笑地看了七娘一眼,只朝她摆摆手,又嘱咐道:

    “就站在口上,我目之所及之处,不许走远!”

    七娘负手回身,含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去了。

    从前在谢府时,七娘总嫌陈酿唠叨。不知何时起,她倒越发爱听他柔声的嘱咐了。

    似乎,有了那样的嘱咐,便是证明,他对她的在意。

    出得船舱,暖风徐徐依旧。只见白帆高扬,水波粼粼悠然。

    岸头的杨柳俨然一抹嫩绿烟霞,如梦如幻,渐行渐远。

    这一切,尤似汴京的景,汴京的年华,自渡河那刻起,便再不与人相关了。

    七娘打起帘子,好叫自己一直在陈酿的视线之内。她很听他的话,一向如此。

    邓容君长七娘一、二岁的年纪,却已是长成的女儿家。总不似七娘,个头虽长,却稚气未脱。

    她亭亭立在船头,一身半旧粗布衣裙,楚腰纤细得弱不禁风,只一味地望向汴京的方向。

    七娘想,自己若真是位小郎君,是极愿意护着这样的女子的。

    她立直了背脊,装作有担当的男子模样,不再唤邓容君姐姐。

    只见七娘作揖道:

    “邓小娘子。”

    邓容君闻声一颤,半回过头,又侧身行了一礼。

    她面色有些发红,只低头道:

    “祁郎,怎的也出来了?”

    七娘行至她身边站立,虽是男子装束,却不及邓容君高。这般看上去,便有些奇怪了。

    七娘遂道:

    “见小娘子气冲冲地出来,敢是有心事?”

    她心道:自己亦是一般年纪的小娘子。邓容君为着方才之事,不论是羞愤,或是恼然,自己或许能为之化解一二。

    邓容君闻言,却是一怔,手指只不停地在袖中打卷。

    适才之事,本是母亲唐突,她心中过意不去,只道:

    “祁郎,母亲适才的话,并非有意,你……你莫要上心。连日逃难,她难免心力不济,有些糊涂。”

    邓容君只道七娘方才生气,是为着母亲“入赘”的念头。毕竟,体面些的人家,也断不会有这等事。

    其实,她哪知七娘的别捏呢?

    七娘只道她无心陈酿,亦无心招赘,又怕母命难为,方才作出这个模样。

    七娘遂好言道:

    “小娘子诚然不必担忧,我哥哥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邓容君听她言语,颇有君子之风。趁人之危四字,说来是为人不齿,可真临到头,又有几人不会趁人之危呢?

    何况,是送上门的趁人之危!

    她又朝七娘行过一礼,只道:

    “祁郎与陈郎皆是君子,小女子心下很是敬佩。”

    七娘亦回了一礼,举目之时,恰与邓容君四目相对。七娘的神色淡然温润,澄澈又干净,是足以教人信任的。

    邓容君方顿了顿,又犹疑了半晌,似心有所思。

    一闪念间,只听她脱口而出:

    “不过,我虽不愿母亲那样唐突,可心中,是愿意祁郎来襄阳的。”

    她说话之时一脸正色,这会子,倒不见什么男女大妨的羞怯。

    大抵,于她心中,自有一番思无邪。

    可没过半刻,邓容君骤然回神,面色却转作微微的慌乱。

    方才怎的不提防地说了那话!

    敢是祁莨的眼神蛊惑,直将人的魂勾了去,教人胡言乱语来?

    七娘愣了愣,见她一会子正色,一会子慌神,只道莫名其妙。

    一时间,却还不曾参透她言下之意,只当邓容君是寻常客气,邀自己往襄阳游玩。

    七娘自是放宽心。只要母女二人不打酿哥哥的主意,襄阳也并非去不得!

    她一时起了好奇之心,遂问道:

    “襄阳的风物,是怎样的呢?与汴京,应是大不相同吧?若有机缘,真应去看一看的。究竟是怎样的风土,养出了小娘子这般不拘母命,自有主张的人物!”

    七娘这一问,邓容君霎时面色绯红。

    祁莨这是,有意去襄阳,有意……

    她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只怕管不住自己的神情,未免人前失仪。

    尤其,是在祁莨面前。

    邓容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待缓过一阵,她方道:

    “祁郎既有此心,自当说与你哥哥。又何须,试探于我?”

    所谓长兄如父,提亲之事,自当是兄长一手操办。

    七娘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只堆了满脸的不解神色。

    试探?自己试探她什么来了?

    莫不是,邓容君已瞧出了自己对陈酿的心思,知她此番前来,是试探邓容君是否有意于陈酿?

    七娘一时也有些慌神,只颤颤道:

    “我……我回船舱去。我的事,我自会言说。有……有劳小娘子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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