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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伤春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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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大娘子没了!

    是倚在窗前,站立着断气的。

    丫头们见着之时,吓得目瞪口呆!卞大娘子的尸身,背脊立得僵直,众人只当是见鬼了!

    鲁国公府霎时喧闹一片,议论纷纷。

    本来,不过一个侍妾,是死是活,又有什么相干?哪值得一传十,十传百地说嘴?

    只是,这死状,也太怪了些!

    怎会有人站着死的?

    莫不是生前受了极大的委屈,只提着一口气?

    这般想来,众人只觉毛骨悚然。

    卞大娘子的出身,谁又没说嘴过呢?

    自她来了鲁国公府,众人便看她不起。也不与她说话,也不与她吃茶。这才将她十二分的热忱,尽熬做了冷淡姿态。

    一时间,鲁国公府人人自危。那些心中有数的,皆防着她鬼魂复仇。

    这样的奇事,在汴京城传得最快。

    次日,事情已传到谢府。

    正是落花时节,七娘拾了些各色花瓣,想要制成香囊。

    白牡丹气味幽微,需搭配着月季。清爽怡人,再没比这更好的了。

    她拨弄着小称,忽想起在太学的陈酿。

    许久不见了,若赠与酿哥哥,他是否会喜欢呢?

    七娘浅笑着低下头去,千般情思,只怕叫人瞧去。

    “小娘子!”只听阿珠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七娘抬头,只见她慌慌张张。一个不稳,险些绊倒!

    “光天化日,这是见鬼了?”七娘掩面笑道。

    阿珠踉跄几步,待站稳了,只噘嘴道:

    “还真是!”

    七娘一怔,放下花瓣,看着她道:

    “这是何意?”

    阿珠缓了缓气息,又压低了声音。

    她俯身过去,耳语道:

    “我才自街市回来,听闻,鲁国公府近来闹鬼呢!”

    闹鬼?

    七娘猛地一惊。到底还是位年轻的小娘子,骤然闻着,难免惊吓。

    她绷着神情,紧紧抓住阿珠的衣袖,问道:

    “怎会闹鬼呢?”

    阿珠自然也有些怕,只是小娘子跟前,不得不强撑着。

    她揉搓着裙带,只道:

    “听闻,死了个侍妾。这本不足挂齿的,只是,那死相极是奇怪。”

    “怎么?”七娘又怕又好奇。

    “是……是……”阿珠粗喘几口气,道,“是站着死的。”

    人还能站着死?

    七娘忙捂着嘴,一时难以置信。

    像是过了许久,七娘似乎想起什么。她身子忽猛地一颤,继而一动不动。

    她神色空洞,只道:

    “那个侍妾,是谁房里的?”

    “说来也巧!”阿珠遂回道,“倒是八娘子那房的。便是八娘子进门前,赵小郎君收的那个。”

    岂不是卞大娘子——卞红菱!

    七娘霎时满脸惊愕,唰地起身:

    “怎就死了呢?”

    “病死的。”阿珠道,“听他家丫头说,八娘子待她极好,还着意添了用度。她此前生病,八娘子又忙请大夫来瞧。奈何,依旧是无力回天!”

    “怎就病死了呢?”七娘又蹙眉喃喃道。

    阿珠不解,只道才问过,怎的又来问?

    七娘的眉头越蹙越深。此事突如其来,卞大娘子一朝魂归,五哥那处,又该作何想呢?

    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心头一团乱麻,也理不出个头绪。

    于情,卞大娘子确是背弃了五哥;可她生来命苦,一生漂泊无依,好不容易得个归宿,总不该是这个下场。

    七娘叹了口气,向阿珠吩咐道:

    “我妆奁匣子底层,有个翠玉镯子,其上刻了个卞字。你去取来。”

    阿珠又作不解。闹鬼的事,还余悸未平,好好的,又寻什么镯子来?

    这个七娘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也无法,只得依着七娘。

    上回得知卞大娘子嫁人,七娘为五郎抱不平,本打算扔了。

    谁知杂事一多,倒也忘了,遂才留至如今。

    阿珠拿出镯子,忽觉好奇。这般成色,连阿珠亦看不上,又怎会出现在七娘的妆奁中?

    她把玩一阵,只见得镯上的“卞”字。

    初时,阿珠还不曾在意。眼下想来,鲁国公府那病死的侍妾,可不正是姓卞么?

    她霎时惊诧,忙将镯子抛出去。

    七娘闻声一惊,回过头来,只见那镯子已分作两半,躺在地上。

    “小娘子,我并非有意的!”阿珠忙行礼道。

    七娘摇摇头:

    “怎的这般冒失?”

    阿珠只怯怯地指着那镯子,委屈道:

    “其上有个卞字,方才说那侍妾,也姓卞。我……我有些怕……”

    阿珠平日里虽凶得很,可胆子却是极小的。提及鬼神之事,倒也难为她了。

    七娘无奈,遂自将镯子拾起。

    刚碰着,她蓦地一怔。那镯子,原是另有玄机的。

    只见镯子中空,其间一卷密色小笺,映衬着外边一层玉环。

    难怪,从前只觉这镯子成色不好,想来是这个缘故。

    这等中空的镯子,本就是极费神的。究竟密色小笺中写了什么?值得这般工夫!

    七娘半眯着眼,偏着头,朝孔中瞧了瞧。

    她摘下金钗,尖头对着镯子,一点一点将小笺推出来。

    阿珠看得目瞪口呆,不想这等不起眼的小镯,竟藏着秘密!

    “小娘子,”她还未缓过来,只满心好奇,“你何时得的?这是什么?”

    七娘摇头。

    这张密色小笺,她亦是头一回见。

    七娘深吸一口气,正待展开,却见阿珠一把合上七娘的手。

    她只道:

    “小娘子,快别看了!这镯子来得蹊跷,恐有怨灵!”

    七娘抬头看她一眼,又看看密色小笺。思及眼下的境况,她亦有些不敢看了。

    倒并非惧着鬼魂之说,若真有鬼魂,请些和尚道士,哪个治不得?

    只是,小笺之中,尽是未知。

    便是未知,才更叫人害怕。

    这镯子,是卞大娘子从前赠七娘的。

    那时,她还与五哥很是要好;那时,她还当七娘是位不折不扣的小郎君。

    既如此,小笺之上,又会写些什么呢?

    七娘紧紧拽着小笺,既不说看,也不说不看。她只兀自发愣,一时犹豫不决。

    这可急坏了阿珠。

    她本就怕鬼,只急切道:

    “这镯子很是邪门!如今玉碎,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小娘子,不如,我拿去烧了吧?我听人说过,如此最是干净!”

    说罢,她便伸手去拿。

    谁知七娘一惊,竟骤然护住:

    “不行!不看一看,我总放不下心。”

    只见七娘将小笺徐徐展开,笺上数排簪花小楷,是极工整的笔记。

    她细细读来,原是一封短小书信。

    其题头写道“谨请谢郎惠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