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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七娘依旧有些不解,“吴生不过是她的新先生,按理说,她该畏惧吴生的。又如何能成事?”
陈酿看她深蹙着眉,只微笑安抚道:
“别担心,很快会查到的。”
“当真?”七娘一双灵澈的大眼睛望着陈酿。
“既是子虚乌有,蓼蓼何须担忧?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陈酿道。
他似乎很笃定,完全地相信她是被人构陷。他既信她,她也当信他。
七娘狠狠地点点头:
“酿哥哥,我信你。”
陈酿去后,七娘便想出门找朱凤英商量对策,毕竟有的东西,只有小娘子们的圈子里能查到。
七娘正欲出去,却见金玲来了。她许多时日不来了,偏此时这么巧!
金玲上下审视着七娘,见她一副外出打扮,叹了口气,只道:
“七娘子这是去哪里?”
“是金玲啊!”七娘一边出门,一边回她,“我去朱表姐那里,你回头同母亲说一声。”
金玲摇摇头:
“小娘子留步!大夫人说了,天气凉,小娘子还是待在家中的好。”
七娘忽而愣住,只回头看着金玲。
金玲接过她手中的暖炉,又替她去了斗篷,扶着她往屋子里走。七娘有些莫名地瞧着她,却又不敢违逆母亲的吩咐。
“此番出的是什么事,小娘子心知肚明。竟还要出去惹是非么?”金玲一脸说教模样,“大夫人的意思,小娘子近日还是安分些罢!一切,大夫人自有决断,小娘子别再节外生枝,也就是了。”
七娘一时反应不及。这是禁足么?此番分明不是她惹事,而是受人构陷,为何要将她禁足?她还要让郑明珍还她清白呢!
金玲说罢,只兀自出去。七娘还欲追去问个明白,门外却有两个陌生丫头拦着。
那两个丫头绷着脸,不苟言笑,比包公的脸还黑。七娘望着金玲的背影,也是无法。她只瞪了两个丫头一眼,一跺脚,径自回了屋子。
七娘越想越委屈,从前是自己惹的事倒罢了,这回她是受害者,母亲竟还是如此待她!金玲若早来一步,酿哥哥还在,自己还有个救兵,这会子又找谁来帮她呢?
朱夫人虽关着七娘,不让她有所作为,可自己却没少花功夫。昨日二郎与朱夫人说起,她只觉是晴空霹雳。此时已谣言满天,连周夫人方才也来问过她了。
适才二郎派去朱府与王府的人来回话,朱凤英倒说确有赌局的事,可王環却病下了,不曾见得。
朱夫人心里是信七娘的,可那表姐妹二人,合伙骗她的事,从前也不是没有。此事到底该不该查?经不经得起查?查出的结果是否对谢家是有利的?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朱夫人要忧心的事。故而只得先关着七娘,别让她再惹出些什么来!
说到底,朱夫人还是心存疑虑的。一来,赌局之事荒唐可笑,二来,那珠钗可是铁证,天下独一无二的珠钗!
朱夫人一向看不上陈酿,此时她心中更有些后悔。若从前便拦着谢诜,别招来这个陈小先生,又哪有今日的事呢?
她想起从前与谢诜说起七娘的婚事,他不愿将七娘嫁给王三郎,却很是抬举陈酿。可前些日子在宫中,王贵妃似乎有结亲的意思。朱夫人想着,到时圣旨赐婚,也由不得谢诜了。
只是,如今出了这事,若传到宫中去……是定会传到宫中去的!不论此事真假,光是谣言,足以伤人了!
朱夫人正忧心,却见二郎回来了。她忙迎上去问:
“怎样?七娘说的那个侍女,可查到了么?”
“根本查无此人!倒是阿珠打听吴生的事,是多少人见着的。”二郎摇摇头,“据七娘所说,也不会一点踪迹也不留。要么,是安排极其周密,被人藏了起来;要么……”
要么,是七娘说了谎。二郎不再说下去,朱夫人亦心知肚明。若真是七娘说谎,此事便不是如今的查法了。
最便捷的,是买通吴生,要他承认是自己无意间拾到七娘丢了的珠钗,因着嫉妒陈酿,故而使了坏心。
可那吴生本是热门的考生,面前是大好前途,如何肯呢?况且,他已入郑仆射府,又不能对他硬来。
“芪娘那里,可有什么消息?”朱夫人问。
二郎点点头,正是才收到淑妃的口信:
“二妹妹已叫宫人传出话来,说宫中也已传开了。要咱们尽早查明解决,王贵妃那处,已很不高兴了!”
查明解决……朱夫人自然懂这个意思,查出自己需要的真相,解决那些无谓的人事。
王贵妃生气本也是意料之中,自己另眼相待的小娘子,竟做出这等事!任谁也会过不去面子的!
王贵妃一生气,王家自然不敢有什么动静。王绍玉闻听此事,直说有人冤枉七娘,本想赶着去帮她,却被家人拦着不许去谢府。成日里,只新派了个小厮看着他,一刻也不离。
只是,为着不牵扯进去,让王環称病,也有些不近人情了。但到底事关小娘子的闺誉,一辈子的事,也不得不谨慎些。
朱夫人沉吟了半晌,只道:
“若寻不到那侍女,不如安排一个!虽说漏洞百出,可谢家说是也就是了,旁人未必敢质疑。时日一长,谣言也就散了。”
“母亲,”二郎有些忧心,“怕是不妥。了个糊涂案容易,要紧的是七娘的闺誉。”
“她若真在乎闺誉,还能惹出此事?”一提七娘,朱夫人便来气。
自然,这都是气话,她还能真不管七娘了?她再如何任性淘气,到底是谢府嫡亲的小女儿啊!
朱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说该如何?”
“吴生不是圣人。”二郎道,“咱们七娘有把柄在他手里,他就一身干净么?捏住他的死穴,就不怕他不吐露真相了。即使七娘真送了那珠钗,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认栽。”
“若是真干净呢?”朱夫人问。
二郎一声冷哼,寒气逼人:
“母亲,有的把柄不是靠寻的,是靠造的。”
朱夫人点点头,所谓“真相”,定要吴生亲口说出。于谢府而言,对付吴生这样的小人物,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要紧的是悠悠众口,是谢家小娘子的闺誉,是谢府的门楣。
“只一点,”朱夫人忽道,“那陈小先生,也留不得府中了。”
二郎点点头:
“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