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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高峰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也是,你现在要是在他们内部有人就好了,一是可以搞到他们要对付你的情报,二是扶植这个人争老大位置。这样你面对的压力就轻多了。”
不亏是混过社会的。
“队长你肯定有认识的人吧?帮我介绍个可靠的人来。”我笑着对王高峰说。我没混过,在陆大嘴那里不可能有可靠的人。王高峰这么说,肯定有意向的人选。
王高峰头摇得象波浪鼓:“我哪有什么可靠的人,陆大嘴手底下的人换得快,这么长时间不跟他们玩,他手下的人我都不怎么认识了。走,方小波,一起到我那吃饭去。”
我知道王高峰有话对我说,就跟他一起到他宿舍。在路上王高峰打电话叫了两份快餐,让送餐的人带两瓶啤酒过来。
“你觉得高虎那人怎么样?”王高峰问我,眼睛打量着我的反应。
“你和高虎很熟吗?”我问王高峰。我记得那天陆大嘴过来,一撮毛高虎与小平头刘飞两个人看起来与王高峰都不象是认识的样子。
王高峰摇了摇头说:“不熟,我去医院里看陆大嘴,见着高虎了。他特意送我到外面,说了几句推崇你的话。说你人讲道义,又有实力,如果做的话能做风城带头大哥。”
我的那点儿实力我自己心里有数,若不是做冒牌阴差奖励了五倍武力值,我那点儿实力也很平平。我对王高峰说:“我这人你是了解的,不喜欢多事儿,做不了大哥的。要不你再出山去冲一冲?”
王高峰笑着说:“别开玩笑了,我好不容易下决心退了出来,怎么可能再去趟这种混水。再说了现在就算我愿意去,哪个肯认我啊?”
“我认你啊,你现在就是我们老大,出去了当然也是。”我乘机拍马。工作上若想做好做开心,就得能闹到一起。绝不能混成那种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王高峰摆了摆手说:“别尽往我身上扯,如果高虎来做小北门的老大,你能不能帮他?就我俩在这儿说,你不用藏着掖着。”
我直截了当地说:“高虎要做老大只管做就是,谈不上我帮不帮他。你是从江湖上退出来的,我是压根儿就不打算踏入江湖。我肯定不会去趟这趟混水的。”
“那你也不会支持别人了?”王高峰狡猾地笑着。
我肯定地说:“这个你放心,我谁也不支持。真要论起来,我倒希望高虎能做老大,他这人不错。”
王高峰掏出手机说:“好,我这就给高虎回个话。高虎这人对你很尊重,特别看重你的意见。你想想,陆大嘴那么人多势众拿不下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他想不顾虑你都不行。”
我嘿嘿笑着:“他真是高看我了。”
在队长那儿吃了饭,喝了一瓶啤酒。我就回来接着上班。崔岳岳讹我买水喝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连忙趁机逃出了门卫室。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接通后就听见那边说:“是方老板吗?”
我说我姓方,不是什么老板,你,找我有事儿?
“我是李沙白,陈朵的丈夫。你知道我媳妇的死跟我妈脱不清楚。我小孩也没有保住。我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李沙白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他这是跟我诉苦来了。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能想出办法把陈凤娇送到北湖三层塔下就行。好在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李沙白情绪这么低落,我也不想再扫他的兴。
李沙白是个老实人。本来孝顺老娘没什么不对。可在他老娘明显偏执的情况下还由着他老娘性子来,这就有点儿老实过分了。陈凤娇的死,李沙白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是陈凤娇的老公,却没能再关键时候顶住他老娘的压力。
我嗯嗯应着,表示我在听。李沙白继续说:“我媳妇不肯放过我妈,我妈昨天上午从医院回到家,一晚上都要死几死,我是一宿不合眼地盯着她。我媳妇可怜我,有我在她就对我老妈下不去手。可我媳妇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你说,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我妈啊。我那个傻妹妹倒是有福。我对着空气跟我媳妇一求情,她就放过秋芒了。可是对我妈,我媳妇就是不肯放过。”
我随便插了一句嘴:“你媳妇的事儿,搁到谁身上都不甘心。”
李沙白突然激动起来:“你以为我甘心吗?我媳妇媳妇没了,孩子孩子没了,都是我亲妈害的。我能怎么着?我能怎么着啊?我现在活着都感觉没意思。我问问你,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媳妇儿?”
“按理说,是能见到的。也可能见不到吧,我拿不准。你媳妇这样死死缠着你妈,你没看见过你媳妇吗?”李沙白这么消极,我跟他说每句话都特别小心。我若说一定能见得到,那他很有可能为了跟他媳妇孩子在一起而选择去死。这样的话我心里就会愧疚。好象他是因为我的话而死的。
李沙白说人鬼殊途,从媳妇死后,他没看见过自己媳妇。
李沙白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又问了我一句:“如果我死了,我媳 妇还会缠着我妈吗?”
我断然说不知道。这家伙越说越离谱,他真有可能轻生。
李沙白见我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叹口气说了一句了无生趣就挂了电话。
了无生趣。我心里沉甸甸的。李沙白应该是念过几年书的。他的生活不比别人过的好。本来还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一个将要来到这个家的孩子。转眼间,什么都没了。对老娘的一肚子怨气只能憋在心里,面对着坑死了自己媳妇的老娘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儿。
我似乎能体会到李沙白心底的那种悲凉。
掏出杂牌手机,翻出陈小堂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陈小堂马上接通了电话:“哥,有啥事儿你说。”
“李沙白有轻生迹象,是不是交代个什么人看着他一点儿?”我对陈小堂说。
陈小堂有些为难地说:“我跟我大伯说说看吧,你看我们和李沙白这种情况,我堂姐也埋了,孩子也没了,往后基本上亲戚不成了。李家那边,有谁能整天操着李沙白的心?”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感觉不管是陈小堂还是他大伯,都不会再为李沙白家的事情上心。
李沙白像极了一个人,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也许某一天就会听说关于他的消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