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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秋风卷起了萧瑟,而楚宫上下却不见半分寂寥,大家为了筹备中秋盛宴皆忙作了一团,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不过这份热闹却没有传染到瑶花阁,安文夕依旧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丝毫不知道楚宫的忙碌。
吃了几日冬瓜排骨汤,安文夕小腿的水肿好了许多。刚起了秋风,安文夕已经着了秋衣,而且欢凉还执意让她披了厚厚的披风。
她在瑶花阁的院子里慢慢的散步,偶尔看到几处落花,几片红叶,她有时经常会捡起来端详片刻。
不知不觉她离开夏宫都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公主,你又在伤春悲秋了。”欢凉朝她走来笑道。
安文夕一滞,一片红叶从她的指尖滑落,她含笑道:“我没有伤春悲秋,只是有点想承安了。”
她是在想承安里的那个人吧。
“公主,紫苏给公主做了条鱼,公主去尝尝吧。”
“如今还没有到午膳时间呢。”安文夕任由欢凉扶着,“我现在一天能吃个四五顿,这身子都吃成圆球了。”
“怎么会呢,欢凉觉得公主现在正好,以前太瘦了。”
安文夕笑着皱眉,然后抚摸着小腹,“这个小子一听到要吃东西就开始兴奋了。”
“许是他也饿了。”欢凉嘴角含着笑意,“公主,这孩子都已经六个多月了,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安文夕微微一滞,的确应该取个名字了,不能老是这个小子、这个小子的叫。
“就叫他乐乐吧,希望他一直能够快快乐乐的。”安文夕眼底攒出浅笑,至于大名还是让那个人来取吧,他是孩子的父亲,这到底是他的义务。
她的眼底竟然泛出了一片湿润,她不敢去想孩子出生时,他是否还活着。
在欢凉抬眸之时,安文夕很快敛去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已经挂了丝笑容。
“乐乐好听,我们就叫他乐乐,乐乐……”欢凉一边唤着这个名字,一边微微笑着。
乐乐,喜欢娘亲给你取得这个名字么,安文夕眸光轻垂,目光缓缓落到自己微凸的小腹上。
这时,安文夕小腹微动,似乎是小家伙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安文夕顿时笑了,“看来他也喜欢这个名字呢。”
欢凉摸着安文夕的小腹,感受着孩子和她的互动,只觉得无比神奇,她开心的喊着他的名字,“乐乐,我是欢凉,你得叫我一声姨姨哦。”
安文夕看见欢凉脸上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孩的天真俏皮,唇边漾开的笑意逐渐扩大。
“公主,我听紫菱说这是玉公子特地从千里之远运来的海鱼,我刚才瞧了一眼,的确是我没有见过的鱼。”说话之间,她们已经进了殿。
海鱼,那可是海中的东西,安文夕眸光微敛,这个时代交通十分不发达,东海和南海离中原何止千里,足有万里之远,以前就是她在承安的时候都几乎没怎么吃过海鱼,更何况西楚地处内地,比承安离海域更远。楚君昱不辞万里运来海鱼,只怕所费的功夫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的心里一阵惶恐,楚君昱对她太过上心了。
“公主,公主……”欢凉见安文夕有些走神,忙唤道。
安文夕愣了一瞬,从欢凉手中接过银筷,挑了一片鱼肉,肥而不腻,鲜嫩细腻,十分爽口。
正吃着,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安文夕看过去,楚君昱正抬脚踏进殿内,她忙放下了银筷,抬眸望着他。
“这鱼合不合胃口?”
“挺好的,只是以后不必费这么多的功夫了。”
他虽然不常来,但是会隔三差五的往这里送东西,就比如今日的海鱼,皆是一些稀世难寻之物,他对她也太过在意了些。
“朕听人说,若是吃海鱼,孩子将来出生了比较聪明。”
“玉公子,真的,以后不必如此费事了。”安文夕推辞道。
“只要是为了你和孩子好,这些不妨事的。”楚君昱笑着又往安文夕碗里夹了几筷子鱼肉,并细心的将鱼刺挑了。
安文夕眸光轻垂,抚着小腹道:“只要乐乐能够平安出世就好,其他的我不奢求。”
“乐乐?取了名字了?”
安文夕点头,“刚刚取的。”
“快快乐乐,这个名字很好。”楚君昱嘴角牵出了一抹笑意,将视线放到她的小腹之上,笑意逐渐扩大,“我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倒真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楚君昱话音刚落,气氛顿时将有些沉闷,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凄凉,随即他笑着对安文夕道:“不如我将这孩子认为义子吧?”
“义子?”安文夕愣了一下道,“好啊。”
这时,暗影急急赶来,在楚君昱耳旁说了两句,楚君昱看了眼唇角微微含笑的安文夕起身道:“赶紧趁热吃了吧,我有点事情,今日就不陪你用膳了。”
“你去忙。”安文夕微笑道。
楚君昱出了瑶花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身后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今日早晨才刚刚接到消息,想必夏皇已经动身五六日了。”
楚君昱眸光蓦地一凛,“最近盯紧瑶花阁,截断她和大夏的通信!”
一旦她知道了北宫喆前来西楚接她回夏宫,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留在了西楚,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给朕备马。”他说完立即撩开步子回了皇极殿。
换了一身便服之后,楚君昱骑着马出了楚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郊野一处俭朴的小院前勒了马。
经过多年的风水日晒,朱漆大门上面的漆红脱落,看起来十分衰败,楚君昱下马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晒满了药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迎面而来。
楚君昱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轻快,他还没有走进上房,一位白衣女子便已经打开了房门。
“云姨。”
“你来了。”云衣将怀中的竹篓放在架子上,然后抬眸看向楚君昱。
“知道云姨回来了,我自然要来看看云姨了。”
“进屋坐吧。”云衣给楚君昱泡了杯茶。
楚君昱看了眼四周,虽然整洁干净,但是到底有些过于简朴了,他啜了口茶道:“云姨,这次跟我回宫吧,我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
“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老了?”云衣责怪道。
云衣不过四十岁,而且她本人看起来比年龄更年轻些。
“宫里的日子太束缚了,我还是在这里自在,平时上山采药也比较方便。”
楚君昱叹了口气道:“那就随云姨吧,不过要是缺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云衣,是南昭静华宫的两大长老之一,早年犯了错误,被静华宫宫主赶出了静华宫,在游历中原的时候,曾救过楚君昱的母妃一命,楚君昱的母妃为了报恩就将她留在了身边。她有一手好医术,楚君昱的医术便是从她这里学来的。
“云姨,此次云州之行,可还顺利?”
云衣微微点头,“宫主的确已经出关,而且她这次的目的是大夏,而不是整个中原。”
“只一个大夏?”楚君昱微微一愣,“那为何静华宫的势力也不断地深入西楚?”
“因为宫主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断大夏所有的救援,让它孤立无依,然后再慢慢的将其毁灭。”
楚君昱眸光轻垂,“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云衣淡淡一下,“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莫非是静华宫宫主和夏瑜君的风流韵事?”
云衣点头,“算是吧,当年那件事牵扯太多,不提也罢。”她轻轻地啜了口茶,止住了话头。
楚君昱知道他触到了她的往事,便转了话头,“看来这次大夏凶多吉少了。”
“就算没有静华宫,大夏只怕也要灭亡了。”
见楚君昱不解,云衣继续道,“大夏皇帝身中忘情蛊的事情你可知道。”
楚君昱点头,“我上次还为此将华宇单引来了西楚,就是想从他手中得到忘情蛊的解药。”
云衣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倒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别人的事情这么尽心尽力,如果回头人家夫妻和美团聚,只剩下你一个孤家寡人?”
云衣嘴角的笑意微敛,眸光变得悠远,“你以为那忘情蛊的解药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其中南昭皇室如今已经没有忘情蛊的解药了,唯一的药方却在宫主手中。而且,大夏皇帝如今还中了噬心散,估计难以活到过年了。”
“噬心散?”
“没错,这种毒是宫主配出来的,只有她的手里有解药。”
那么,北宫喆这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丫头注定只能做个寡妇了。”云衣声音很轻,却令楚君昱挽起了好看的眉。
“你还在犹豫什么,喜欢就要懂得争取,免得遗憾终生。”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凝,目光也有些飘渺。
“可是,她的心始终不在我这里。”楚君昱淡淡蹙了眉,她是一个独立而自立的女子,他若是强迫了她,只会适得其反。
“那就努力走进她的心里!”云衣语气里带了丝绝然。
“她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在这乱世之中,她更需要的是一个依靠。人生很长,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云姨,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楚君昱放下了茶盏。
“去吧。”云衣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