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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文华和舒母回来了。
舒母脸色紧张的从有点年代桔黄色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翻开塑料袋里面还套着一个皮筋。舒颖端了两杯橙汁,“给,妈,给,文华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和夏夜之还以为遇上麻烦了,正要去找你们!”
“没,哪有什么麻烦,就是取钱……”
“取了多少,给人家打上欠条!”
舒颖想着估计拿出银行卡怎么也借了一两万,但是舒母却道:“取了五千!”
“哦,是这样啊!”舒颖眼神黯了黯,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还是学生,怎么好意思用学生的生活费呢,所以欣然道:“五千也要打条的,婷婷,去把你笔拿来!”
夏夜之蹙了蹙眉:“怎么卡里没钱?”
夏夜之甚是奇怪,赵炫翼的九百九十九万早就该到账了,为了方便故意办了三张卡,每张卡里存了三百三十三万,以赵炫翼做事不可能这么马虎,夏夜之又掏出钱夹,把另外两张卡都拿了出来,递给舒母,“阿姨,你看看这两张卡上还有钱没,有多少都取了吧!”
舒母扑腾坐在椅上子,结结巴巴:“不是钱……钱……”
连续说了两个钱,后面的话硬是没说出来,舒颖一急,“妈,你怎么了,倒是说话呀!”
舒母站起身,走到门口,向院子里望了望,直到确定没有人,才悄悄把门关上,径直来到夏夜之面前,愕然道:“小夏啊,这卡是你的吗?”
夏夜之咯噔了下,心道莫非赵炫翼的钱被冻结锁定了?迟疑了下,道:“没错,是我的,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用,是不是有问题!”
“里面是三百多……三百多万?”舒母拉了拉文华的衣角,“华子,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里面有三百多万?”
文华拧着眉,细细想了想,当时插进去卡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余额,他先前知道夏夜之在北回归线干活,而且那天周啸天给了他一万块钱,心想估计就一万多块钱吧,结果跳出来的数字吓了他一大跳,直接退卡而出,换了一台机,插进去,再点查询,仍旧显示3330000。
瞬间,文华差一点喜极而泣,最先想到的就是舒颖的眼睛有救了,舒母的房子也不用卖了,自己也不用去借高利贷,或者替老婊子那种垃圾坑人,但是心念一转,又胆怯起来,一个大学生一张卡里存了三百三十三万,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舒母也看到了,本来就有高血压,这一看差点晕倒,文华只能临时编了个谎,说夏夜之家姿过亿,而且是独子,才会有这么多钱。
舒母想既然这样,就先借上十万吧,可是倒腾了半天,只取出五千块钱,提示一天取款限额已到,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晚上不能取那么多钱,又跑了三个地方,换机器,还是一样,最后有些悻悻地回来。他们都明白,人家就是借他们一次,卡还得还,那好意思说,明天我们再取?
以舒母的修养不会,文华虽为混混,首先义气当先,夏夜之这么够意思,他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感恩戴德了,至于借着用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舒颖听完文华详细说了过程,没半分犹豫就把卡从他母亲手里拿过来,交还给夏夜之:“夏夜之,实在是太感激你了,你和我就是萍水相逢,不光帮我免遭抢劫,还这么……这么信任我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放心,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夏夜之笑笑,一个人的自尊心不是钱能买到的,好多年前他便感同深受,于是没有多言,将卡放在钱夹里。
眼看时间不早,舒母执意留两人过夜,给文华和夏夜之拿出了干净的被褥,安排了房间,自己和女儿还有外孙女去了另外一间屋子。临睡前,舒颖打来洗脚水,要给夏夜之和文华洗脚,文华死活不让,为此差点红了脸,倒是夏夜之甘之如饴,享受了十几分钟的足底按摩,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天,瘦小的霓蓝磕磕绊绊端着一盆水要给他洗脚,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在陌生的屋子里跌跌撞撞,洒了满地的水,直到第三次才端到他的面前。
他什么事历来习惯独行独处,本就讨厌阿谀奉迎的事,可是看着霓蓝泪眼汪汪,手臂上还挂着被那些女孩们欺负的青紫痕迹,心一软便答应了。霓蓝为他洗完脚,要为他按摩,可不知从哪个庸师手底下出的徒,按起来死疼死疼的,他几乎是强忍着埋怨才熬过那必须数秒才能经过的半个小时,结束后,霓蓝还扬着脸童真地问他舒服不舒服,他真是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一晃多年过去了,正应了那句话,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夏夜之心里阵阵酸楚,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舒颖的手,直到文华挤过来一张臭脸,他才意识到失态,夸奖了舒颖几句,等到舒颖回了房间,才知道原来他这几年一直在做足疗,平日遇上好点的客人还好,遇上色鬼,多少要被揩点油。
凌晨四点的钟声响过,夏夜之悄悄起身,将那张银行卡放在文华的枕边,就在拉开门要离开的时候,灯亮了。
文华两眼通红,打着哈气,显然一晚都没睡,陪太子读书挺辛苦的样子。
“说真的,你晚上将银行卡给我的时候就不怕我卷着你的钱跑了?”
夏夜之索性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赵炫翼给他的那盒铂金版苏烟,点了一支,又甩给文华一支,“我既然敢给你,就不怕你跑!先不说你放不下舒颖,就说你见过我的手段,扪心自问,你敢吗?”
“嘿嘿!”从来最厌恶威胁的文华鲜有地平心静气,憨厚笑起来,“我现在还舍不得死,最起码要看到颖颖眼睛康复了,否则死都不瞑目!”
“颖颖……”
夏夜之品味着这两个字,叹了口气,若是当年喊她一声“蓝蓝”该有多好,夏夜之摇摇头,道:“喜欢她就娶了!你玩过的女人肯定少不了,世俗成见也该没那么多,舒颖跟了你最起码不用担心小丫头受气!”
“算了,自己什么德性自己知道,不要祸害人家了,只要她眼睛好,我做啥都无所谓!”文华将烟在鼻子上过了过,掏出自己那长征烟盒,收了回去,“这么好的烟,我可舍不得抽,还是留着吧!”
“切!”
夏夜之轻轻哼了一声,将只抽了四根的多半包苏烟扔了过去,“快别贫了,拿出你在北回归线行刺周啸天的霸气吧!”
“说真的,你有什么理由……”文华点了一根苏烟,任烟雾在肺腔里缭绕,仍旧处在难以置信的阶段,“我没有资格追问你这些钱干净不干净,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要帮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要说你对她有意思,嘿嘿,我还真不信!”
夏夜之有些讶然,将抽了半支烟掐灭,在促狭的屋子缓缓踱着:“你就当作我缅怀一个牵系的朋友吧,她陪伴我度过了许多流年,最终我也没能给她什么,帮舒颖确实有点私念,你就当作帮减少心底的一点亏欠,抑或帮我了却一个心愿吧,这样说你信吗?”
“不信!”文华言简意赅。
“那你就当作我的钱多的失去了意义,想找人替我花!”
夏夜之走到这间屋子里唯一像样的一件立柜家具前,对着镜子按着眉心,轻轻道:“放松,放松!”
“那这钱我怎么用?”
“这个难道还用我教你?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医院连为你圆个谎的水平也没有,还是说你本人连谎也不会说?”
眼看夏夜之拉开门出去,文华道:“事情完了,我一定把卡还给你,但是钱恐怕……”
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夏夜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轻掩的门扉外。
……
夏夜之回头北回归线,早已歇业了,好在刘琨的徒弟李飞刚当上店助,最近薛涛因为小情人包养小白脸的复杂纠葛,很少来北回归线,他一个人倒是兢兢业业,就住在北回归线。
夏夜之进去的时候,李飞正在吧台清帐点酒,见到夏夜之,有些奇怪:“夏哥,你昨晚一晚上去哪了?”
“忽然有点事忙!”
夏夜之找了个位置坐下,李飞很有眼色地开了一瓶酒,“你那几个同学喝大了,光头把他们拉回去了!”
布拉格平日虽然每个正经,但是能被凌榛那么严谨的人看上,办事必定是百分百的出力,那几个交给他很妥帖,夏夜之抿了口酒,对李飞道:“现在还有点早,我先去眯一会,没问题吧?”
“瞧夏哥说的!”李飞专门打开一个房间,还特意拿了一条毛毯。
这一觉是夏夜之自重生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出了包间,李飞还在睡,夏夜之推醒他,告诉他将门锁好,便离开了北回归线。
光头果然把车开走了,夏夜之兜了一圈,索性步行回去,走了半个多小时,在美食城找了间馆子,随意点了两个菜。
他做的位置正好面对窗口,忽然之间心绪一动,蓦然抬起头,在对面沃尔玛超市的电梯上,一袭湖水绿短袖休闲恤,外面罩着白色宽松背心的身影一闪而过。
夏夜之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折断了,也顾不上浪费掉才吃了两口的菜,放下一百块钱,闪出了饭馆。
“哎,还没找你钱呢!”店主看着扔在桌上的一百块钱,摇了摇头,“见谁了这是,连钱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