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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再说古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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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的第二个问题是,周怀南是我们县委管的干部,根据干部管理权限,我们可以直接研究处理意见,为什么市纪委连续两次跟我们下达指导意见?第一次下达同意‘双规’还不够,还对我们的工作不放心,又第二次下达限期督办单。”我说。

    “不瞒你说,我一直是狠抓党风廉政建设的,自己认为也很有成效。纪委连续两次跟我们下单子,是不是对我们的工作不放心?是不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这让我很不好想。”我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完全是周怀南吃饭没事干,自己招惹上去的,跟人家有夫之妇偷情,又摆不平少妇老公,这不是自找苦吃吗?少妇老公告到市纪委去,市纪委不管,是市纪委失职啊。”我说。

    “再就是,市公安局也跟市纪委报告了周怀南涉嫌经济问题,从机场被截了回来,市纪委就更不能不管了。市纪委跟我们连续下单子,说明他们很重视这件事啊,要揪住不放,一抓到底啊。”我说。

    “如果你对我说的话,还有疑问,建议你问一下市纪委的杨书记,或者其他的人,你想怎么问就怎么问,想找谁问就找谁问。”我说。

    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赵程大默默望着我,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言不发。

    “你还有什么问题,请尽管说,尽管问。”我说。

    “我暂时就想到这些,是你说要把话说开,把天聊透的。你不要觉得我多疑。”赵书记说。

    “我没觉得你多疑啊,就是要把话说开,把天聊透啊。”

    “我暂时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我问你,你对古汉科怎么看?”我问。

    “古汉科这个人啊,我下子还说不好。他是我们县柳树乡人,文化程度不高,但人很聪敏,头脑比较灵活。他刚开始就是一个打工仔,在建筑工地干活,能吃苦,搬沙搬水泥搬砖头,干得不亦乐乎。”赵书记说。

    “因为头脑灵光,能无师自通,工地老板就让负一点小责,觉得干得不错,就让他干包工头。干了一段时间后,他就成立了一个建筑队,开始自己揽活。”赵书记说。

    “后来,又成立了建筑公司,到县、市、省揽了不少活,生意越做越大,到后来,就成立了集团公司,搞多种经营,只要能赚钱,什么事都干。”赵书记说。

    “他花钱比较大方,是属于那种抓一把撒一把的人,不像有的老板,把钱看得特别重,钱像腌了似的,一毛不拔。因为他为人豪爽,就结交了不少的人。结交的人中,不乏一些官员、权贵。这些官员、权贵,也乐于跟他办事,把项目给他做。”赵书记说。

    “在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他开始追求自己的政治地位。他出事前的政治身份是省政协委员、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市政协常委、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县政协副主席,跟省市县方方面面的领导称兄道弟,不分彼此,打得十分火热。”赵书记说。

    “他跟石远方一起,并称我们县的地下市、县两级组织部部长。干部想调动、重用、提拔,找他们两个人很管用。他们也乐于帮人,那些受惠的干部们对古汉科感恩戴德,总是说古汉科好,也乐于听命于古汉科。”赵书记说。

    “这么精明的人,这么乐于帮人的人,怎么会栽倒在凌河大桥项目上呢?”我问。

    “你问的好,我也常常问我自己。我反复想了一下,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凌河大桥这块蛋糕太诱人、太好吃了,许多眼睛盯着,很多人都想啃一口,都想分一杯羹。不出事是万幸,出事是必然。”赵书记说。

    “唯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出了天大的事,把党中央、国务院都惊动了,惹得国务院要派调查组来,亲自上阵处理。”赵书记说。

    “古汉科啊,古汉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一辈子,要么在铁窗里度过,要么吃枪子。他这一辈子,算是玩完了。”赵书记说。

    “关于凌河大桥,我记得,第二任县委书记游有余,力排众议,搞了一个公开招标,搞得有声有色,应该说,如果按游书记的思路搞下,不至于捅天大的娄子啊。怎么突然变了呢?”我说。

    “不仅如此,还让游书记壮志未酬,悄悄地、失望地、伤感地,也可以说是灰溜溜地离开了月光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我有时跟马志聊天时,马志说你作风漂浮,深入基层不够,不了解县情。看来,马志说的不够全面啊。你这么一问,让我觉得你还是很深入的,并且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的啊。”赵书记说。

    “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了解的都是一些表面上的东西。马志说我作风漂浮,并不是空穴来风,也有一定的道理,我的确深入基层不够。”我说。

    “你问好端端的公开招标,怎么突然变了?我不了解内幕情况。不过,我可以跟你分析一下。”赵书记说。

    “那你分析吧。”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是古汉科起了至关重要的、决定性的作用。”

    “此话怎么讲啊?”我问。

    “必须承认,要求承建凌河大桥的公司很多。不瞒你说,有的人还找到我这里来,要我出面,揽建大桥的活。为了不得罪人,公开招标至少在表面上能给人一种公平公正公开的感觉,是一种很好的选择。”赵书记说。

    “我之所以说,古汉科起了至关重要的、决定性的作用,是因为古汉科盯上了这块蛋糕。在我们市、县,我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一般来说,只要古汉科盯上的事,其他人休想插手,想插手也是白搭。”赵书记说。

    “古汉科盯上后,正常的公开招标流程就走不下去了。市委决定收回建设凌河大桥的发包权,由市委直接研究决定。而市委研究决定的意见是,由古汉科的昇龙公司负责凌河大桥的建设。”赵书记说。

    “这么一来,我们县也不得不在省、市新闻媒体,登出了‘因故’推迟竞标的公告,招标办公室也‘因故’解散。公开招标变成了一地鸡毛。”赵书记说。

    “这不是影响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吗?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我说。

    “影响威信,威信受损又能怎么样?应该说,古汉科不在乎,古汉科背后的人更不在乎。说句不该说的话,他们在乎的是他们自己,他们只在乎他们自己。”赵书记说。

    “那游书记为什么壮志未酬,悄悄地、失望地、伤感地,也可以说是灰溜溜地离开了月光县呢?”我问。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内幕,我可以跟你分析一下。”赵书记说。

    “那你继续分析吧。”

    “最主要的原因,是游书记太犟了,那么多人劝他,他不听。那么多人打招呼,他不办。一根筋要公开招标,一条路走到黑。”赵书记说。

    暂时先不管取消公开招标的对错,我觉得,赵书记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我记得,游书记告诉过我,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王庭紧急建议游书记,将公开竞标日延期,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取消算了,将建桥工程交给官最大、权最大的人推荐的公司做。

    王主任还苦口婆心对游书记说,要懂县情,在月光县这个经济还不发达的地方,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是不可以按国际惯例,搞公开招标的。否则,游书记的政治前景堪忧。

    当时,王主任见游书记犹豫不决,思前想后,瞻前顾后,他再次强烈地、直白地建议游书记,立即延期或者取消竞标,并立即向市委汇报,争取抓紧最后的机会,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

    王主任动情地对游书记说,游书记是一个好人,有能力的好人,月光县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来当领头羊。他很理解游书记,他希望游书记能尽最大、最后的努力,争取留在县委书记的岗位上,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带领全县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早日实现中国梦。

    在游书记跟我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很严肃庄重地对我说,王主任是一个品行非常好、非常忠于职守的人,要我将来好好尊重他,好好用他。

    我记得,游书记告诉我,他非常慎重地考虑了王主任的建议,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发觉有一种崇高的东西在他胸中激荡,那应该就是党和人民的事业、党和人民的利益和一名县委书记神圣的使命。

    游书记事后总结说,党和人民的事业、利益不是空洞的,而是具体的,有血有肉的,在每一件具体的事情上都是有所体现的,这些事业、利益需要他们去维护,去捍卫,去创造。

    所以,游书记依然坚定地行走在公开招标的路上。他想,即便惹恼了‘权贵’,调动了他的工作,他也要尽最大努力把招标搞好,为月光县父老乡亲们做好最后一件事,算他不枉月光之行。

    然而,游书记没有为月光县父老乡亲们做好最后一件事,就被迫离开了月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