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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光乡的答复很简单,甘彩霞的结婚证不是乡里注销的,乡里不会出一分钱。县民政局答复说研究后再决定。于是,甘彩霞就住在市驻京办白吃白喝,市驻京办很烦,让月光县快点把人弄回去。或者另外跟她找个地方,别呆在市驻京办。县民政局的同志也很烦,不断打电话回去催答复。”我说。
“县民政局不敢拍板,就上报了县政府。县政府就协调民政局和峡光乡各出一半的钱,把这件事了了,把人弄回来。县民政局没什么意见,但峡光乡同意继续派人去北京做工作,就是坚决不同意出钱。”我说。
“峡光乡觉得自己怨,结婚证是受民政局的委托办理的,盖的也是民政局的公章,虽然办错了,但民政局事前对民政助理员的培训不实,要求不严,事后检查不实,审核不严啊。说简单一点,就是民政局把关不严,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我说。
“第二是乡里已经开除了民政助理员的公职,分管的副乡长已经撤了,党政主要负责人都挨了处分,你还要乡里怎么样?第三是乡里实在没钱,你要乡里拿什么出?”我说。
“最后由县民政局负责,并派了一个副局长和一个科长到北京,除了没有答应每天50元的补助费外,其它全部答应了,甘彩霞就跟他们一起回来了。”我说。
“第一次上访就这样结束了,新的上访又开始了。”我说。
“甘彩霞上访的故事很长,我再简单地讲一下女儿上幼儿园上访。有天,甘彩霞带着小女儿到乡政府附近玩,突然看见了一个幼儿园,小女儿看见幼儿园的小朋友又唱又跳的,十分好玩,就赖在那里不走,甘彩霞连哄带骗才把小女儿弄走。“我说。
“甘彩霞把小女儿带回家后,小女儿吵着哭着要上幼儿园。甘彩霞就带着孩子去报名,当时的幼儿园是民办公助性质,需要交报名费、学习费、早餐中餐伙食费等各种学杂费,甘彩霞一听费用这么高,自己又没有什么钱,就不想让小孩上了。可小孩哭哭滴滴的,坚决要上。”我说。
“甘彩霞没办法,就先到峡光乡,峡光乡说解决不了。就找县民政局。县民政局要她去找县教育局。教育局很热情地接待了甘彩霞,还为此专门召开了局党委会,专门研究甘彩霞的女儿上幼儿园的问题。”我说。
“教育局的工作效率很高啊。”纵捭集团党委委员、党委办公室主任、矿业公司工作组组长沈宁西说。
“局党委会研究的结果是,鉴于全县家庭困难的孩子较多,甘彩霞的家庭情况还不算最困难的,若此例一开,众多家庭找过来,实在不好做解释工作。况且,教育局一直经费紧张,教职员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峡光乡的那个幼儿园又是民办的,本身资金都入不敷出,青黄不接。所以,无法解决甘彩霞的女儿上幼儿园的问题。”我说。
“县教育局建议她去找县信访局,甘彩霞就到了信访局,信访局让她去找民政局,民政局还是建议她去找教育局。甘彩霞一气之下,就直接到了北京。国家信访局接访登记后,就通知了省驻京办,省驻京办就通知市驻京办来领人,市驻京办只好把甘彩霞接到市驻京办,然后通知月光县来领人。”我说。
“进京上访是一件很大的事,当时的精神是,尽量避免进京上访。国家信访局每月向各个省通报进京上访情况,省里也每月向各个市通报,市里每月向各县通报,进京上访前三名的要通报批评,主要负责人还要被问责。甘彩霞进京上访的事传到县里后,县委主要领导批示,由县信访局牵头,民政局、教育局、峡光乡各派一名同志去北京,把人接回来。”我说。
“月光县的人去了北京后,甘彩霞提出了回去的五个条件。一,解决女儿上幼儿园的费用问题。二,报销往返北京的费用。三,按天数、按国家标准支付上访期间每天的生活费。四,按天数、按国家标准支付每天的误工费。五,一次性支付上访期间的精神损失费2000元。”我说。
“带队的信访局副局长答应了第一个条件,其它都没有答应。甘彩霞不依,信访局副局长问甘彩霞,到北京上访的目的是什么?甘彩霞回答说解决孩子上幼儿园的问题。信访局副局长就说,已经答应跟你解决了,你回去后,就可以带孩子上幼儿园了,你还想要什么?”我说。
“甘彩霞毫不妥协,还是答应后面的四个条件才答应回去。信访局副局长烦了,不跟甘彩霞谈了,说撤了自己的职,也不跟甘彩霞谈了。这个信访局副局长说到做到,没有理会甘彩霞,就带着民政局、教育局、峡光乡的人去逛北京故宫了。”我说。
“市驻京办的人就跟甘彩霞说,月光县来人,答应了你孩子上幼儿园的事,你还无理取闹干什么,再闹就不让你住在这里,不让你在这里吃饭了。甘彩霞说,不让就上国家信访局。市驻京办的人也烦了,当即就把甘彩霞赶了出去,甘彩霞就真的上了国家信访局。”我说。
“国家信访局怎么处理啊?”沈主任问。
“甘彩霞到了国家信访局后,开始排队,排到前面去后,国家信访局的人一看见她,就不耐烦地问,怎么又是你啊?不等甘彩霞把话讲完,国家信访局的人就把她交给了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就给省驻京办打电话,要求来领人。”我说。
“省驻京办打到市驻京办,市驻京办说,已经解决了甘彩霞上访的问题,管她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不管了。省驻京办的人就跟国家信访局回了市驻京办说的话。国家信访局就跟甘彩霞说,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属于上访人员了,你可以走了。”我说。
“甘彩霞不得不回到了市驻京办。市驻京办的人告诉她,她第一次上访吃住多少天,第二次上访吃住多天,请她按天数支付每天的食宿费。如要继续吃住在市驻京办,欢迎,请她先交一万元的押金,否则,自己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只要不在市驻京办就行。”我说。
“甘彩霞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碰巧信访局副局长带的人逛故宫回来了,副局长没理她就上了楼。那个峡光乡来的人,看甘彩霞有些可怜,乡里乡亲的拉不下情面,就把甘彩霞拉到一边,悄悄说,现在大家都不管你了,你跑这么远到北京来,信访局领导不理你,你孩子上幼儿园的事也黄了。”我说。
“峡光乡来的人建议甘彩霞跟县信访局的领导求个情,继续保证孩子能上幼儿园,再求情把回月光县的车票报销就行了。如果再不答应,就没人管她了。甘彩霞只好答应了。”
“后来,甘彩霞遇到的生活困难、小孩进城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自己的中专文凭、工作、房子等一系列的问题,都是通过不停地上访解决的。换句话说,她的一生,要么在上访,要么在上访的路上。”我说。
“还有这样的人啊?”沈主任说。
“我跟你们重点讲一下,甘彩霞的女儿上大学上访的事。简单地说,她女儿上一类大学的分数不够,但她坚决要她女儿上一类大学。”我说。
“这也要上访啊?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沈主任说。
“奇怪的是,她的上访达到了目的。”我说。
“你说说看,她是怎么达到目的的?”沈主任说。
“她先找到了县教育局,县教育局说不行。她就找市信访局,市信访局要她去找市教育局,市教育局也说不行。她跑到省信访局,省信访局要她去找省教育厅。教育厅要她去找省招生办公室。”我说。
“省招办拿出来了招生规定和划线规定,说她的女儿上一类大学分数不够,要么上高职高专,要么复读,明年再考。甘彩霞不甘心,问上哪能解决问题。省招办告诉她,上哪都解决不了问题,找谁都没有用。”我说。
“甘彩霞离开省招办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忽然发现了省委的牌子。就径直往里走,卫兵拦住子她,要她到旁边的接待室去。接待室工作人员就给省信访局打了电话,省信访局马上来人把她接到了省信访局,还严厉训斥了她,要她回去。”我说。
“甘彩霞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的人,她直接找到了国家信访局,信访局的人知道她,问都没问,就给省驻京办打了电话,要求省驻京办提高认识,坚决管控好上访人员,别动不动就来北京上访,还要省驻京办马上派人来把甘彩霞领回去,否则就向全国通报,追责问责。”我说。
“省驻京办把甘彩霞领回了省驻京办。省驻京办给市驻京办打电话,要求市驻京办脚踏实地做好老上访户的管控工作,马上把人领回去,否则向全省通报。市驻京办跟我们县信访局打了电话,也训斥了信访局,让信访局赶快把人弄回去。县里派人到北京去,说了几箩筐好话,把甘彩霞领回来了。”我说。
“甘彩霞回来后,通过老上访户自己创办的QQ群,微信群,不断交流上访经验。群友告诉她,要想上访成功,只能找省招生办,只能找招生办一把手,才能办成。”我说。
“老上访户告诉甘彩霞,那些上清华的、北大的,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凭分数录取的。既然这样,上省里的一类大学的学生,也不可能全部是凭分数录取的。甘彩霞感觉自己开了窍,就悄悄地跑到了省招生办,吵着嚷着要见一把手,一把手不见她,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劝说她离开,说找谁都没有用。”我说。
“甘彩霞又向群里‘取经’,群友告诉她,让她弄个牌子,写上‘强烈要求一个不漏公布全省一类大学的学生入学名单及分数’,挂在胸前,就站在省招办门口。这招还真管用,甘彩霞还没站到五分钟,就被请进了小会议室。”我说,
“久不露面的负责人也出面接待了她,详细听了甘彩霞的陈述后,跟甘彩霞说对不起,最近一直很忙,没时间接待她。说马上开会研究,让甘彩霞回去等通知。甘彩霞说,如果我回去后,接不到通知,我就挂着这块牌子,站到北京天安门广场上去。很快,一类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以特快专递的形式发给甘彩霞了。”我说。
“这是我说的第二个女名人,再说第三个女名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