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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对宁玖此举很是不解,“那……六娘子方才的意思是?”
“紫苏所言没错,甭管认错的时候承诺的多么好听,这背主之人,有一就有二。留着连翘,只是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事。她知晓安平郡主这么多底细,如今还想要全身而退,晚了。”
饶她?自然不是。
倘若连翘接下来安分守己,那么宁玖自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让她死得体面些。
但连翘若是不知悔改,只会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罢了。
宁玖面色变淡,似有些厌烦,似有些疲倦,“凡事有因有果,今日种下何因,明日便会结下何果。我同她主仆二人缘尽于此。”
她微微抬首,瞧了屋内的三人一眼,状若无意般叹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抱有侥幸,这世上欠下的债,早晚都是要还的。”
这话看似在说连翘,何尝又不是对几人的敲打?
这一刻,三婢竟有种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的惶恐。
并非她们心有二意,而是宁玖这般眼神实在是太过敏锐,太过压迫。她的眼就仿佛一面能照出人心的镜子,看似澄净如水,波澜不惊,实则被那黝黑眼瞳掠过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没有任何由来的,就是这般觉得。
屋内的三人都是聪明人,当下连连道:“六娘子放心,奴婢们知晓行事的分寸,断不会步连翘的后尘。”
宁玖满意点头,“我乏了,先歇一歇,有事再叫我。”
“是。”
驭人之道,驭下之道,必要之际必须要以威震之,以势压之。
*
宁玖等人回到东阳侯府的第二日,王氏便如约的差荥阳郡公府的人抬来了一千贯钱。
这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宁玖在甘泉行宫的事情也因此事被再次提起,旁人议论不止,对宁玖的评论也是褒贬不一。
此外,东阳侯府还发生了件奇怪的事情。
夜深人静之时,老夫人李氏的房门处总会发出奇奇怪怪的乒乓之声,起先李氏也不甚在意,以为只是夜间风大,所以才会出此声。可接连三日都夜深人静时,门外都传来疑似撞门的拍打声,便不由让人瘆得慌了。
第四日夜晚,李氏终是忍不住了,唤了贴身服侍的孙妪和白露霜降二位丫鬟出门查看。
白露霜降二人毕竟是十多岁的丫鬟,胆子小,比不得孙妪。二人畏畏缩缩的,始终保持落后孙妪一步的状态。
孙妪暗叹:好歹还是一等丫头呢,同日里办事瞧着也算是得力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竟这般不靠谱?!
孙妪咬了牙,暗道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只得以一副豁出去的架势,突地拉开了门。
“啊——”
孙妪还未细看,便听身后连个丫头发出一阵厉喝。
孙妪被两个丫鬟的尖叫着实吓得心尖儿一颤,还不待她开口,便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扑上了她的脸。
她抬首一望,正好对上了一对莹莹发光的眼睛。
先有白露霜降的惊吓在前,孙妪心中本就是怕死了,眼下对上这森森幽光,爆发出了比先前两个丫鬟还惊恐的声音,“啊,有鬼,有鬼——”
吼到一半,竟是昏了过去。
翌日,众人在荣德院请安完毕后,李氏将将安平郡主,郑氏以及蒋氏三人留了下来。
蒋氏怀了身子后,这晨昏定省便免去了许多,只有初一十五的时候,才会到主院里来。
今日正好是十五。
李氏因着近几日都没睡好觉,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整个人都憔悴了,一瞬间显得老了几岁。
今日一大早,李氏已请了惯用的府医替她瞧过了,大夫说是她是思虑太重,兼之睡眠不足,邪气入体才会觉得浑身乏累。
起先李氏还未觉得,可听到邪气之后,李氏便不由朝着那方便开始想了。
尤其,今早她惯用的小叶檀佛珠,竟是啪嗒一声断开,碎了一地。
这让李氏心中更是疑神疑鬼。
李氏最开始礼佛,全因近些年永安城的贵妇都好此道,她为了合群,自然便像模像样地跟起了此风。不过——
天天这么装模作样的念着,便是假的也有几分真的了。
但凡是内宅里的妇人,且还是些有手段的妇人,有几个手脚是干净的?
亏心事做得多了,自然怕闯鬼。接连几日的折磨,已让李氏的神经开始变得有些衰弱。人一旦上了年纪,便开始信一些有的没的,对于这鬼神之说,更但是尤为相信。
加之前段时间春桃刚刚死了,这便让李氏更加怀疑,这府中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道:“想必你们已经清楚,我今日留住你们所为何事了。”
几人点头。
蒋氏的面色尤为难看,她左右瞧过后,这才道:“实不相瞒,这几日儿媳的房门外也有些奇怪的声响,起先儿媳也以为是错觉,可大前日差了婢子瞧后,吓得着实不轻。儿媳怕此事只是偶然,所以便不敢贸然提起。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儿媳觉得心中实在惶恐,正准备今日来荣德院将此事告与阿家,未想……”蒋氏顿了顿,“未想阿家的门外,竟也出现了这些东西。”
这几日夜里,李氏和蒋氏门外发出的声响,原来是一群群鸱鸮和老鸹发出来的声音。
老鸹喜食腐肉,所到之处必有腐尸,必有死亡。
鸱鸮昼伏夜出,叫声尤为凄厉,民间更有甚者称鸱鸮为‘报丧鸟’。
但凡是跟这二者扯上关系的,都是死亡,不吉。
如今这成群的老鸹和鸱鸮连夜里来撞李氏和蒋氏的门,这……莫不是意味着什么?
安平郡主听罢,面露沉色。
郑氏下意识的扫了安平郡主一眼。
因为簪花宴的事情,宁珊颜面尽失,沦为整个永安贵女的笑柄,连带她这个做娘的也抬不起头来。春蒐的几日,她和宁二娘硬是生生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旁的活动都不敢出席。就怕那些贵妇和贵女们暗中笑话她们母女二人。
这事情的发生的时机实在有些蹊跷,郑氏不由暗自生疑,直觉此事不简单……
但见安平郡主面色无常,郑氏微微敛眸,心道:先瞧瞧在说。
安平郡主沉吟半晌,才道:“此事,倒的确有些棘手。若这些老鸹和鸱鸮偶尔飞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可这一连几日……”安平郡主适时扫了眼立时和蒋氏,眉头皱了起来。
李氏最是贪生怕死,被她这般凝重的表情弄得心中愈发没底。
一想到那鸱鸮和老鸹都是和死亡联系到一起的凶邪之物,她便一刻也坐不住了,眉眼一厉,“不行!若是继续放任这些邪物作乱,必然会酿成大祸!”
安平郡主心中得意,等的便是这句。
“那,依阿家的意思……”
她忽而抬眸,面露征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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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老鸹(gua)一声,就是乌鸦。鸱鸮(chixiao)也都是一声,猫头鹰。
乌鸦确实在很多地方被视为不吉,鸱鸮声如报丧,被称报丧鸟,逐魂鸟也确实有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