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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我是说她必须喝,啊倒上不喝门都没有。”
王平开始耍痞了。
赵刚起身一把夺过他的杯:“别让人家小姑娘拿着瓶子总站,倒上,还没喝就开始耍。”
“什么?小姑娘,我的妈呀!”王平挪揄到。
“口中留德,不许胡吣!小夏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些记者。”赵刚太了解王平了,唯恐他又“吣”出什么,赶紧制止住他。
小夏给王平的杯里倒满了白酒。
关昊笑了,对夏霁菡说:“你也倒一点吧,没看这个痞子要闹事吗。”
“请领导注意措词,是喝一点,不是‘倒一点’。”王平说。
“那就倒一点,再喝一点,这样行吗?”关昊出奇的好脾气地说道。
“然也。”王平说。
“你还相死我哪。”赵刚伸出兰花指,故意嗤鼻说道。
夏霁菡几乎笑弯了腰。
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私下里居然还能这么诙谐幽默。
其实,在王平的身上也有着许多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他是全市出了名的“胶皮管子”,意识是蒸不熟煮不烂,但这个人又极其的懂程序讲政治。他身为文体局的局长,曾任市委秘书科科长、宣传部副部长,怎么着也算文化人,又是文化口的领导,可就是行为做派一幅痞子相,张口粗话,不骂人不说话,可是他对各种艺术又有着极高的鉴赏力,酷爱高尔夫和网球,音乐美术也通晓。就连他这个人本身都有许多有趣的矛盾之处,他长得人高马大,可就是有一双和身材不和比例的小脚,走路的姿势注定多了一些女态,说他凌波微步袅袅婷婷一点都不过份,国字脸,粗糙的皮肤,愣是长着一双笑眉细眼和樱桃小口,无论他怎样发疯装癫,只要有人用他身上的女态攻击他,他立刻“没电。”
夏霁菡收起笑,不情愿地递过酒杯,然后双手作揖道:“敬爱的王局,尽管我不胜酒力,但承蒙您挤兑,今天我就斗胆敬你,还尽管我的酒比您杯里的少,但酒少情多,就请您干了吧。”
王平没想到这个柔软的小女人还这么能说会道,他哈哈大笑,说:“这话真好听,真肉头,要说本人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小夏你一定要记住,这敬酒是要先敬领导的,你先敬我这不是害我吗?存心要把我置于不懂政治的地步中吗?”
“是你让人家喝的,不敬你敬谁?”关昊说道。
赵刚在一旁附和着:“就是,小夏,让他干了。”
夏霁菡说道:“我看还是我们大家干吧,因为小夏实在是喝不了酒,我就一起敬各位领导了,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夏霁菡干了杯中酒。
三个男人见状,没有理由不干。夏霁菡又给他们倒上了半杯。当给关昊倒酒时,夏霁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他倒了同样多的酒。
只这一个小纰漏,就让老谋深算的王平捕捉到了。他连着敬了赵刚两口酒。赵刚本来不胜酒力,刚喝了半大杯,又连喝两大口,他就有些晕了。可王平还在那儿和他嚷嚷着,劝着酒,并且,自己也有些口齿不清了。
关昊在一旁看着他们,见赵刚有些应付不了他,就说:“王局,我敬你,谢谢你肯输给我。”一口,仰脖而尽。
王平愣住了,心里说:关书记,你这是何苦啊?我只是想把赵书记灌醉,我也装醉,好给你腾出宝贵的时间,让你尽享花前月下。可他的嘴上却说:“总有一天我要雪耻。”仰脖,一饮而尽。
谁都知道关昊不善饮酒,最多也就是喝点红酒,或者少量的啤酒,白酒几乎不沾。可凭刚才那半杯,他不是喝多了抢酒喝,就是他能喝白酒,并且有量。王平混沌了,关昊真是一个琢磨不透的人。
周围吃大排档的人越来越少了,夏霁菡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是烧烤味,难闻死了,三个男人还在喝着,赵刚已经醉了,王平也目光迷离,关昊,关昊居然也喝了那么多。
显然,她是这个桌上多余之人,她也正巴不得想离开到海边看看。于是,她跟关昊说:“几位领导,你们先喝着,我到那边去看看。”
关昊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见王平说:“去吧,去吧,看大老爷们喝酒没意思。”
关昊红着眼睛,看着她说:“别走远了,开着手机,一会走时叫你。”
她点点头,说:“几位领导喝酒也要有节制,你们已经喝得不少了。”
“看看,女人之见。”王平说道。
夏霁菡来到海边,坐在一颗椰树旁的木条椅上,温柔的海风吹着,使她的裙袂飘飘,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气味。
夜色中的大海,显得平静而神秘,发出低沉的响声,懒洋洋地拍着岸边的船和海岸,远处的海水,又黑又浓,离岸边很远的地方有朦胧的灯光和行进中轮船的黑船身,尖尖的桅杆上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似乎与海在窃窃私语着。
她不是第一次看海,但绝对是第一次在晚上看海。
晚上的海疲惫、低调、神秘,黑黑的巨大的海平面,有一点恐怖,她环顾左右,只有三两对不怕黑夜的情侣们,或躺在沙滩上缠绵,或靠在树干接吻,猛然,她听到了身后的树丛中,还传出嬉笑声。她一看,一对青年男女坐在草地上,紧紧地抱着。她站起来,往沙滩上走去。
离开家的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接到田埴的电话,今天却没有,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田埴的电话。
“喂。”半天,田埴才接通了电话,背景很混乱很嘈杂的声音。
“你在干嘛?”这么晚了,他这是在哪儿?
“几个同学在喝酒呢?”田埴说。
这么晚,还在喝酒?她心里转了一下,同学聚会,少不了那个李丽莎,她甚至都听出了她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夏霁菡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是非的人,加上有了关昊后,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再说他们是大家在一起聚会,又不是单独两个人。
其实她心里最清楚是自己没有底气说什么。
“你们今天到哪儿了?”田埴问道,声音清静了许多,估计是他走出房间了。
“三亚。”
“啥时回来?”
“快了,再有两天吧,你一会回单位还是家”她想想今晚他应该不值班。
“回单位,你不在家我回去干吗。”
这时,听筒里传出李丽莎的叫声:“老田,快回来。”
声音很大,以至于夏霁菡听的真真切切。
田埴回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先挂了,你注意那边的饮食卫生,再见。”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她悻悻地收起电话,还没容她想什么,就感到身后有一股酒气传来,喷到了她后颈上,她的心一跳。
果然,关昊屈着身,双手背在后面,侧耳听她说话。见她挂了电话,直起身,故意像做错了什么似地说:“对不起,打搅了。”
她慌忙地看向左右,直到没看见有人注意,才说:“他们呢?”
“出租车给送回去了。”说完,拉起她的小手,向黑暗的海边走去。
她挣了挣手,没挣脱,小声说:“让别人看见。”
“放心,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他握紧了她的手。
他喝多了。她没再挣开。
他们来到海边,幽暗的海水近在眼前,她往后移移脚步。
他说:“怕吗?”
“怕,黑黑的,无边无沿的。”
握着她的大手用了用力, 他们坐在高处的沙堆上,他屈着膝,双手抱着,说:“萏萏。”
“嗯。”她答应着。
“跟我说说他好吗?”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大海,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鲜明的侧影,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沉默了,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吗?”他转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她的心一颤,那里分明有一抹忧郁。
“你、想知道什么?”她小心地说。
“你能开诚布公吗?”
她点点头。
“你,爱他吗?”
她一怔,点点头。
“我要你回答。”
“我很依赖他,他包办了我所有的生活,离开他我都不知怎么过下去。”不知为什么,她此时说不出那个“爱。”
“请回答‘爱’还是‘不爱’。”他的口气中有些凛然,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
“爱。”她艰难但又肯定地说。
他一仰头,又重重地低下头,闷闷地说:“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她问道。
“他怎么包办了你的生活?”他抬起头,看向大海。
“咱们……不说这个好吗?”和他谈另外一个他确实有难度。于他还是于她。
“开诚布公。”他的口气生硬起来,而且还很执拗。
“他……不错。”她想说他很好,但还是临时改了措词。
“具体些。”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怎么对那个人来了兴趣,也可能凡是和她有关的他都想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