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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帆并没有和妻子在一起。
他回来的很晚,他和王家栋陪樊书记上了楼,又呆了一会儿,说起了翟炳德,樊书记证实到,翟炳德这段的确在频繁地往省里和北京跑,他在和多个人竞争省会城市市长这个位置,也就是说翟炳德还有可能离开锦安,董兴仍有可能出任锦安市委书记。每一次人事调整,无论级别高低,总是有人多了一次仰望星空的机会。他们又谈论了一会只有他们这个范围有可能说的话,江帆就起身告辞,他说:“樊书记,你们老哥俩说会话儿,我先告辞,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樊书记说:“好,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你别跑了,我们可能一早就走了。”
“行。”江帆说着,就和他们告辞出来。
江帆回到住处后,他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泡了很长时间才出来,躺在床上,脑子就交替着出现了袁小姶、翟炳德和丁一,他几次看着电话,想给她打一个,一是太晚了,二是自己心不净,就没打,直到自己进入梦乡……
丁一上班后,意外的接到了贺鹏飞的电话,贺鹏飞告诉她,他下个月就要赴美国学习去了,一切手续已经办妥,说如果她回阆诸的话,一块聚聚。
丁一说道:“祝贺你啊鹏飞!”
贺鹏飞在电话里没有了最初跟丁一通话时的热情洋溢,他沉稳地说道:“谢谢,丁一,你好吗?”
“我很好。”
贺鹏飞半天没有说话,丁一觉得很尴尬,就说道:“鹏飞,我如果回去会跟联系的,你现在还在单位上班吗?”
贺鹏飞说道:“上呐,这是单位送我出去学习深造的,我当然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丁一笑了,说道:“精神可嘉。鹏飞,我来任务了,先说到这儿,回去我就跟你联系。”
贺鹏飞犹豫了一下,说道:“好的,丁一,再见,祝你一切都好。”说完,就挂了电话。
也许是贺鹏飞的电话让丁一想起了家,她的确有段时间不回去了,很想小侄子了,于是就给杜蕾打了电话,电话没人接,她就给哥哥打了一个,哥哥说:“我昨晚跟家里通的电话,你嫂子和保姆去给孩子打防疫针去了。”
丁一很佩服杜蕾,尽管她也出生在干部家庭,但是杜蕾身上没有干部子女的骄娇之气,朴素大方,而且懂事,孝敬父母,后来她才知道,杜蕾的父母也不是原配,杜蕾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姐姐的妈妈生病去世,后来才有的杜蕾的妈妈。据说,杜蕾的妈妈是她爸爸的学生,一直暗恋着老师,也一直没有结婚,后来偶然听说师母病逝,她才找到省城,跟老师结了婚,杜蕾妈妈对前任生的女儿也视同己出,没有因为杜蕾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娇惯她 ,所以杜蕾成长的非常健康,生活能力很强,歇产假的那段日子,几乎是自己一人带孩子,陆原希望母亲早点退休给他们带孩子,可是杜蕾坚决反对,他们请了一个保姆,乔姨下班就直接奔哥哥家,爸爸这边有时就显得冷清,所以只要打电话,爸爸总是情绪不高,言谈话语中就带出想她的意思来了。
丁一很想给爸爸打个电话,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有这样一个习惯,心理不痛快的时候,就给爸爸打个电话,哪怕什么都不说,闲聊两句,心情也会有所缓解。
这时,总编室主任岳素芬进来了,她说:“温局找你,你占线。”
“哦?”丁一说着就要回拨,岳素芬说:“别打了,让我告诉你,一会跟着市长去检查今年重点项目进展情况和兴办经济实体的情况,要一个出境的记者,雅娟歇假,冯冉做新闻,温局说让你去,你稍稍化化妆。”
丁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他们新闻一个记者都没有了?”
岳素芬说:“记者有,要的是出境的记者,这次是跟着市长采访,咱们市长风度翩翩,出镜记者也要差不多才行,你看现在新闻部那些人,除去她们三个主持人之外,其它的都是球球蛋蛋的,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出境记者男的也行,不一定要女的,我今天还要赶个脚本呢?”
岳素芬说:“那你跟温局说吧,他只是让我传达。”
丁一想了想说:“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说着,就拨通了温局的电话,:“温局,我今天要赶下期节目,采访出境的事还是让他们新闻部自己的人来吧,我……”
温庆轩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新闻部没有人了,都出去了,就是你吧,实在不行你就加班,抓紧收拾,一会我下去叫你。”
丁一冲岳素芬扮了鬼脸。岳素芬笑了,说道:“你赶快化妆吧。”
丁一看了一下自己,说道:“不用吧,我这样就行。”
岳素芬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说道:“嗯,我看这样就挺好,黑裙黑鞋白衬衣,就是素了一些。”
丁一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碎花丝巾,围在衬衣领子外,随便打了一个结,岳素芬说:“这样就好了,既职业又时尚。小丁的皮肤真好,天生丽质,根本就不用化妆,化妆了反而倒显得的刻意了。”
丁一笑了,说:“都说我的皮肤跟婴孩一样,等我回家一跟侄子比,那就是天地之别了。”
岳素芬笑了,说道:“大人的皮肤再好也好不过婴儿,你真逗,还真跟婴儿比呀。”岳素芬想了想说:“小丁,最近跟贺鹏飞有联系吗?”
“他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出国的日期定了。”丁一说着,就拿起吹风机,吹了吹自己的刘海,然后又用梳子梳了梳,说道:“好了,就这样吧。”
岳素芬显然不死心,说道:“他可是一直都想着你呐,家里又给他介绍过两个,连见都不见,根本就不回来。”
这时,温庆轩开开门,说:“走吧,小丁。”
丁一就赶忙拎起包,和岳素芬走了出去。新闻部早就有一个摄像记者拎着摄像机等在门口。见丁一过来了,就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了丁一,然后他们就跟在温庆轩身后上了车。丁一问道:“局长,今天是什么内容?”
温庆轩说:“市长带领政府口的一把手,到下面调研兴办经济实体的情况和检查督导重点工程项目进展情况,为了配合工作,咱们的任务就是现场报道,为什么叫你来,一个是当个出境记者,二是你多注意搜集一些资料,下来你就要做这方面的访谈,考虑到江市长的时间和他一贯的作风,你要利用这次机会,尽可能地争取采访他,让他讲讲全面情况,再让他讲讲观念的东西,他脑子里那些观念很超前的,对以后的工作很有指导意义,但是他不善于公开讲这些,你要有意识的引导。下来还要采访钟书记。钟书记到不成问题,他比较善谈,就是江市长,所以摄像的要注意,尤其是市长发言的时候,尽量不要关机,多要他的同期声。小丁的任务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想办法采访到市长。”
丁一为难了,说道:“那么多人,肯定他是前呼后拥的,我能有机会接触到他吗?”丁一早已经习惯了演播室里的采访,对于这种现场采访而且是对市长的采访,她心里没底。
温庆轩说:“没问题,只要你拿着话筒往他跟前一站,保证他周围的人就会自动走开的。”
“呵呵,这倒是。”丁一笑了。
那个摄像的小伙子说:“的确是这么回事,有的时候我们扛着摄像机,一对着领导拍,他周围的人就都慢慢地拉开与领导的距离,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领导也是需要陪衬的,如果没有人陪衬在身边,是显不出领导的尊贵的。”
温庆轩说:“这样的怪话少在外面去说。”
那个小伙子说:“这是事实。”
“事实多了去了,能拿到明处说吗?”
摄像的小伙子似乎有意要跟局长抬杠,就说:“我们新闻的生命就是真实,真实的东西当然能说了。”
“胡扯,你小子天天跟你媳妇睡觉,你能上班就说吗?”
一句话,就把小伙子噎回去了,他说道:“得了,温叔儿——”
这个小伙子姓赵,是亢州师范温庆轩老同事的孩子,也是省内一家广播电视学院毕业的学生,学的就是摄像专业,本来他已经去了南方一家待遇颇丰的电视台,后来由于老同事身体不好,便把这个独生子召回到身边,前几天刚结了婚。所以温庆轩跟他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咱们记者出去一定要注意形象,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假精神,好像什么事就你看出来了,别人都是傻子,更不许随便去评论领导和所有被你采访的人。这一点你们经常跟着领导摄像的记者一定要注意。”
小赵说道:“咱们北方电视台就是和南方电视台存在差距,约束太多。”
“谁说的,只要他是电视台,在新闻宣传的范畴内,不管东南西北,只要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性质都是一样的,谁不想一样谁就死!”温庆轩严肃地说道。
那个小赵不敢说别的了。
来到市委和政府的大院里,有一辆大轿车停在那里,已经有人陆续在上车。
他们下了车,立刻龚卫先就过来了,说道:“温局,您上大轿车,记者们坐后面的金杯。”
丁一和小赵就向后面的金杯面包车走去,这时,江帆在秘书和曹南还有彭长宜、魏国才、高铁燕和朱国庆等人的簇拥下,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江帆,然后就低头上了面包车。坐在座位后,丁一看见,江帆一行从面包车前经过,江帆还扭头看了一眼面包车里面,然后就上了前面那辆大轿车。
丁一感到这次检查动静很大,市政府所有的领导都出动了,所有的职能部门一把手也都来了,看来这是个大的活动。
他们首先到了白马乡境内,书记和乡长早就等在路口迎接,头车里的龚卫先停在他们身边,探出头跟他们说:“带路吧。”书记乡长一听,赶忙钻进汽车,领着他们驶上了一段很平坦的乡间柏油路。
路两边不时出现一两条的标语,上面写着:欢迎市领导来我乡检查。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等等宣传口号。
他们直接来到一个大院门前下了车,丁一注意到,在大院门口,竖着一个崭新的木牌,上面写着:白马乡吹塑模具一厂。院里有许多人在穿梭忙碌着。
摄像记者小赵快速跳下车,扛起摄像机就开始工作。丁一拿着话筒站在他的不远处,江帆等人下了车,然后步入院内。白马乡的书记不停地给江帆介绍着情况,领着他们一行人到车间和厂房以及产品展示厅参观。丁一也跟着众人进了一个半敞着的大车间,但是一股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丁一咳嗽了两声后,就折身走了出来。她站在树荫下,深深地出了口气。
这时,彭长宜也赶紧出来,他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丁一笑了,知道科长有鼻炎的毛病,肯定也是闻不了刺鼻的气味,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彭长宜擦着鼻子说道:“这个味道太厉害了。”
丁一说:“那工人在这里干活不受污染吗?”
“肯定会的。”彭长宜拿着纸团,四下没有发现垃圾箱,就一扬手,纸团便飞出墙外。
丁一说“吹塑是干什么的?”
“糊弄洋鬼子的。”
“什么?”丁一没听明白。
“糊弄洋鬼子的,你耳背呀?”彭长宜说道。
“我不懂了。”
“告诉你,千万别在这里采访市长,这是我头两天过来帮助布置的。”
“布置的?”丁一不解地问道。
“对,都是假的,是为了应付起哄工作大检查的。”
“那不是还有产品展示吗?”
“假的,从别处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