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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人们开始乱了起来,刘备笑了,要得便是这种效果,看来在钢铁洪流的冲击之下饶是这些极为崇尚暴力的部落勇士们也再不敢抵挡!
然而就在他的笑容完全展开的时候,夷人们突然的表现却让他的面上的笑容凝固了。
一些身强力壮的夷人们,身上穿着最好的铠甲,他们策马狂奔越过惊恐退下的夷人,一往无前向着刘备的重骑兵冲来。
“呼哈.”惊恐的夷人们纷纷止步,兴奋向往的在这些勇士们身后呼喊。
见对方同样以密集阵型向着自己本来,刘备很是惊诧,这些夷人难道就这般不怕死?想用轻骑兵来和自己的重骑兵密集对冲?
终于,万马嘶鸣之声响起,双方便这般再度撞在了一起,无数马匹和人因为惯性作用被抛飞。
刘备愣住了,这些悍不畏死的夷人竟然打算用自己血肉之躯为身后的族人抵挡这夺命铁骑!
刘备此时不敢再有任何分心,左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右手陌刀不断翻舞,想要奋力将身前的夷人给斩开,为自己打开一条血肉之路,但是坐下的坐骑却在此时好似用尽了气力,很是艰难的向前移动。
由于前方重骑兵受到敌方轻骑兵血肉之墙的阻挡,而这时候后排的轻重骑兵却因为没有阻挡而快速冲了上来,在此处渐渐向四周扩散。
但是这些轻骑兵如何是重骑兵的对手?不多时便在重骑兵马前形成一道诺大的尸墙。
幸好自己的队伍宽度足够,不少地方已经完全突破。但是自己这一块,却因为尸墙的阻挡,失去了动力,不得在前进分毫。
却说张飞此时正引着沙滩上的辅军步兵们快速赶到了典韦后阵,得到辅军支援的步兵们立时便将这快要被突破的阵线在此巩固起来。
早就杀红眼的典韦转头看了一眼张飞,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向阵中看了一样,只见远处黄牙大旗依然淹没在了敌军阵中,当即便对着张飞暴喝道:
“你这黑厮,你怎么能让主公去陷阵?”
“俺也不想啊!可是大哥非得执拗着要去啊!”张飞一脸委屈道:“有陈到和太史慈护着,应该不会有啥事儿吧?”
“呸!”典韦向着张飞啐了一口,他可是真的被刘备陷阵给吓怕过,想上次若非他从尸堆中将他刨出来,这世上哪里还有刘备?
“还不给老子杀上去?”典韦吼道:“主公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老子第一个找你算账!”
张飞也是一脸愤然,照这般来说还是自己做错了不成?从义气上来说,自己确实应该替代大哥去陷阵,可是大哥非得执拗着不让自己去!
娘的,这话听也是错,不听也是错,到底要俺老张怎么样?
张飞也是一生怒气没出撒,正好瞥见前方小股敌骑打算突阵,立马嘶吼一声:“嘚!俺老张来也!”
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到是将身旁几个辅军吓的不行,见张飞满面怒火向着阵中杀去,也都纷纷跟在他身后向前杀去。
“咻”便在此时,一直响箭自敌阵中黄牙旗处升腾而起,直上九霄。
一时之间敌军左右两翼爆发震天喊杀声,向着敌军左右两翼死命攻去。
一个白衣白甲的俊俏男子,手中龙胆亮银枪斜里刺出,在这率先突入夷人阵中。
坐下白驹驰骋,带着他在这万军丛中潇洒穿过,但凡龙胆寒芒乍现必然有夷人冰冷的尸体轰然倒下,周边夷人丝毫不敢上前阻拦这条杀气凌人的白龙。
另一边,也是一位素甲武将,手中长枪如龙,虽然没有赵云那般潇洒,但是依然在这万军阵中左右冲杀!
而原本早已按捺不已的陈到和太史慈此时也率领着手下轻骑向着左右杀去,欲要配合赵云和徐盛将这敌军两条凹臂吞没。
刘备策马从尸墙之上突下,此时鲜血早已通过甲胄的缝隙将里面的内衣湿透,汗水和鲜血交织而成的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令他很是不自在。
陌刀向前,将冲上来的夷人勇士斩杀,身后已经完全占领尸墙的重骑兵纷纷从那尸墙之上杀下来。
这支钢军刀枪不入,任由敌军的武器击打在甲上,在敌人惊诧的目光之中用手中的马槊将敌军捅杀。
后阵,阿里不一脸愁容的看着身前急冲冲赶来的三个族人。
“王上,敌军前锋不知道穿着什么稀奇古怪玩意,楞是刀枪不入,我军勇士们填堵的尸墙也在也抵挡不住他们了!”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能够抵挡勇士们夺命弯刀的东西。
“特别是前面你十三个人,看样子好像是魔鬼,青面獠牙的,就算是最勇猛的勇士也会被他们手中的武器砍成几段!”
阿里不和身旁的夫余王易胜卜二人都震惊不已,看着前方早已被敌军淹没的大军,心下也敲起了退堂鼓。
原本二人也只是想要来将这五万大军消灭,这样至少能过一个安稳的冬日,不至于过段时间准备过冬食物的时候还会被敌军侵扰,想不到竟然遇上这般棘手的问题。
若是再不撤退,这些儿郎们只怕都会折在这里!
“王上,敌军实在太多了,看样子好像比我们的人更多,哪里会是五万人?”适才报告的那个族人继续道。
“你确定?”阿里不和易胜卜同时喝问道。
那族人点点头,道:“若是五万人的话哪里还能在我军左右两翼各设下近五千人的骑兵?现在前阵的儿郎们基本上都是以一打二的局面,而且我们几个人约莫数了一下,敌军应当不下八万!”
“什么?”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的惊诧道。
“莫不是中计了?”阿里不看着身旁同样惊诧不已的易胜卜,问道。
易胜卜点点头,道:“敌军可能是算准我军想要借机吞掉这五万人,也好为准备渡过冬季的食物,故而才会布下此等奸计。”
“不行,我们的儿郎们不能全部陷在这里,我们这北疆这么多部族和王国好不容易才凑齐这十万大军,若是全部葬送的话我等的土地就完蛋了!”阿里不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王上。”一个人转过头向着阿里不行礼道:“如果一点斩获都没有,回去的话勿吉的族长只怕有所不甘,毕竟我们拿他两千儿郎去堵住了哪些刀枪不入的敌军!”
阿里不摆摆手,道:“不用管了,兀里现在正领着其它三万军队在杉卢方向,等他回来我再给他解释!撤退便是!”
“诺!”众人抱拳道。
原本还在阵中突杀的众人忽然听到无数敌人口中爆发一种尖锐的口哨声,然后敌军后阵便卷起漫天烟尘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适才还与自己交战的敌军纷纷把转马头,赶向来路,只留下无数尸体和被包围的不少友军。
这场刘备入北疆的第一战,就这般草草收尾。
刘备的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陌刀将最后一个敌人撕碎,马匹还止不住去势向前奔去,他挥手示意部下开始打扫战场。
终于结束了,但是他的心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面对大获全胜兴奋的我军,面甲的那张脸看不到任何神情。
或是兴奋,或是疲倦,他任由这马蹄在这血水之中溅起腥臭的血花,看着那一张张表情定格的最后面孔,惊恐、淡然、凶狠、喜悦等等,不管怎么样,你们都算是解脱了,战败也好,战胜也罢,化作一撮黄土之后再无牵挂。
刘备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无数场战争下来,再次面对身前惊恐的眼神,聆听那死前的惨嚎,那空中飘舞的血花,刘备已然没有以前那种悲悯的心。
杀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负罪,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被那一张张狰狞的脸惊醒,暗夜之中独自悔恨抽泣。
渐渐地杀着杀着习惯了,当手中血债滔天的时候,心中方才再也找不到那种负罪感,也再不会在夜间被那一张张扭曲的脸给惊醒。
“人命真的犹如草芥吗?”刘备在这血水中止住奔驰的骏马,看着那残肢断臂伴随着那一张张再无生气的面孔在这血水混成的小溪中慢慢流淌。
伴随着自己的私欲,毁灭的不仅仅是这一张张面容,还有这面容背后的家,或许他们的家中贫苦不已,或许父母卧病在床,或许家中女人刚刚生产,也或许更为悲惨,但是今日他们都长眠于此了。
如果自己不选择扩张的话,他们还会犹如以前那般平静且幸福的活着。但是不论他如何感慨,心中却在也升不起丝毫的悲悯。
望着这尸横遍野的战场,心中却再没有了那一份悲凉,一口浊气从胸中长长呼出,现在的他很理解了枭雄这一条路,要走这条路他必须要看淡生死,学会淡然。首先,便要扼杀最后残存的人性。
一股莫名的孤独在他心中弥漫开来,他想找人倾诉,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想往人群之中挤去,好似能够感觉到一丝丝慰藉,但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却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这条路怎的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吐的尽?凡人都想要走上这条路,但却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
那些局外人很崇拜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一条只能容一人走的路,它的两边都是悬崖。如果想要前行你不仅要面对无尽的孤独,内心的挣扎,还要将任何胆敢挡在他面前的人推下悬崖,这样才能继续前行,才不至于被后面的慢慢崩塌的后路所吞噬。
这便是枭雄的路,对他们来说这条万人敬仰的路,不过是一种挣扎,无尽的挣扎,也只有挣扎才能形容这条路。
或许当天下一统,位临九五之后,这种挣扎才会慢慢消失吧?或许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的从这种孤独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