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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千的身心受了重创,一整天都是怏怏的没精神,然而让他独自留在卧室休养,他又死活不肯,非要投身于人海中才有安全感。写字楼里是没有人海的,所以他裹着一件旧羽绒服,垂头丧气的还是坐进了办公室内。
在办公室内坐了不久,前台的电话座机响了。史丹凤接了电话一听,对方竟然是丁丁先生。把电话转到办公室内,白大千抄起手边的电话话筒,无精打采的“喂”了一声。
丁丁的态度堪称有礼,恢复了起初的翩翩风度:“白大师,我想,我们还是有必要再谈一谈上次的交易。”
白大千的精神瞬间紧张了,肉体却是依旧松懈:“哦……”
丁丁很好听的笑了:“昨天我们小小的试探了白大师一次,起初见白大师完全不设防,还以为您是浪得虚名。没想到一夜过后您安然无恙,才知道您是真有本事,竟然已经驯服了罐子里的小东西。白大师,坦白的讲一句,我们很佩服您。”
白大千感觉自己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要眩晕:“嘤……”
丁丁又道:“对于白大师您,我想再谈交易就不恭敬了。我们不谈交易,改谈合作如何?毕竟那个东西凝结了我们的心血,如果任由它逃了,终归是一笔大损失。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是想把它带走的,但是既然一时半会不能成行,那么我索性对白大师实话实说。这个东西,制出来就是为了用的,我们既然忙着要它,自然也是有急用。如果白大师这回肯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不但愿意付您一笔酬金,而且还可以把它留在您的身边,只要在我们需要用它的时候,您能出手相助便可以了。”
白大千满头满脸的出冷汗:“嗯……怎么相助?”
丁丁答道:“这个……恐怕要劳您的大驾,和我们一起出趟远门。”
白大千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不要钱,也不出门。那个东西你爱抓就来抓,抓走最好。再见。”
把电话一挂,白大千趴在了桌子上,哼哼的呻吟:“丹凤,你打电话给帝豪皇宫食府,定个晚上的包间。我现在虚得很,一点力气都没有,得吃顿大餐补充一下体力才行。”
史丹凤绕过屏风,好奇的看了看他,见他真是面无人色,便给他沏了杯热茶。白大千常年穷困潦倒,许久没有得到过女性的关怀。如今小口呷着热茶,他赖唧唧的说道:“丹凤呀,来,坐到我身边,反正外面也没事情,我们正好谈谈心。你来公司也有一个多月了,生活工作都习惯吗?毕竟是一个女人离家在外,身边除了弟弟之外也没有别的亲人,会不会偶尔感觉空虚寂寞冷?”
史丹凤没有坐,站着答道:“习惯,挺好的,也不冷。白大师你先养一养神,我去给饭店打电话定包间。”
然后她绕过屏风,急急的溜走了。一边溜一边想我弟弟也是公司的老板,难道你还真想拿我当女秘书消遣?
一个电话打完,史高飞和无心从外面进来了。楼中保安队长养的大狼狗夜里死于非命,乍一看没有伤,仔细一找才从狗脖子上找到了小小的伤口。去围观的人不少,踩着满地狗血欣赏保安队长嚎啕。大狼狗直直的伸着四条腿,据说是一身的血全淌光了。观众们一边看,一边称赞白大师的护身符真灵。因为戴了护身符的保安队长安然无恙,没戴护身符的队长之狗则是死了。
一个下午的工夫,白大千又卖出了无数护身符。四人晚上出门肥吃海喝了一顿,夜里醉醺醺的回了家。白大千依然不肯独处,非要挤到史高飞的床垫上睡觉。史高飞有子万事足,并不管他。只是史高飞和白大千虽然睡得酣然,但无心被他们夹在中间,别说翻身,甚至连动都都不得。身上压着史高飞的胳膊腿儿,面孔贴着白大千的后背,他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之中睁大眼睛,无论如何睡不着。脑筋一个圈接一个圈的转着,末了他忽然起了贼心,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推门进了客厅。
轻轻的敲响了史丹凤的房门,他压低声音唤道:“姐,是我,无心。”
史丹凤的房内亮着灯,一阵轻微响动过后,房门开了,史丹凤穿着睡衣伸出脑袋:“干什么?”
无心还是一身短打扮,抱着肩膀小声说道:“姐,白叔叔和爸睡一张床了,没给我留地方。你带我睡吧,好不好?”
史丹凤一听,立时红了脸:“你怎么不上白大师屋里睡?”
无心冻得皮肤蜡白,仿佛快要打哆嗦:“他屋里不干净。”
史丹凤刚要说出一个“不”字,哪知无心动作极快,竟然在自己开口之前摇头摆尾的向内一钻,直接钻进了房内。蹦蹦跳跳的跑到床边跪坐下去,他很自来熟的掀开被子躺下了。
史丹凤回头看着他,虽然知道他不算个人,可还是感觉不大对劲。迟迟疑疑的把门关了,她转念又想:“反正我是单身,没人管得着我,我怕什么?”
走回床垫边蹲下身,她也上了床。倚着一个竖起来的大枕头靠墙坐了,她拿起方才翻到一半的杂志继续读。眼睛盯着书页,神经末梢却是伸展向了四面八方。两条腿直直的靠边放了,她生怕自己会不慎碰到无心。一直没想过给无心买睡衣,以至于无心现在光溜溜的,夜里离了被窝就要害冷。
心不在焉的翻了一页,她又意识到了新的一点:其实她很少单独的和无心共处一室,几乎少到了没有。试试探探的扭了头,她发现无心侧身对着自己,脑袋已经快要拱到自己的腰间。
“你好好睡。”她拍了无心的头:“别往我这边挤。”
无心仰了脸看她:“姐,你怎么不睡?”
话音落下,他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动作之际,小腿蹭过了史丹凤的脚趾头。史丹凤一惊,差一点就要抬腿躲闪,然而强忍着没有躲,因为自己心里明白,那不值一躲。
她的心还没跳匀,无心又出了声:“姐,别看了,睡觉吧。”
史丹凤放下了杂志,目光沉重而迟钝的又扫了他一眼,扫得结结实实,把无心的小白脸子和大黑眼睛全印在了眼里心里。再扫一眼,鼻梁和嘴唇也记住了,直鼻梁,红嘴唇,皮肤嫩得阴森森,是个好看的家伙。
史丹凤收起杂志,关了电灯,摆好枕头往被窝里一沉:“睡觉。”
然后她大着胆子推了无心一把:“往那边去,咱俩一人一个枕头,谁也不许挤谁。”
无心果然乖乖的躺到“那边”去了,可是过了不过片刻,他磨磨蹭蹭的翻了身,又凑回到了史丹凤身边。
史丹凤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微微侧身去看他。窗外正好邻着路灯,史丹凤借着灯光,能够隐约看清无心的脸。无心很专注的凝视着她,一双眼睛睁得奇大。看了良久,他缓缓垂下眼皮,同时从被窝里抬起了一只手。手是雪白的,干干净净,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深思熟虑似的慢慢下落,一直落到了史丹凤的胸脯上。手掌贴着一层睡衣,无心又抬了眼睛望向史丹凤,目光非常懵懂,非常无辜,同时又是非常的欢喜。
垂眼再次看了自己的手,无心的手指轻轻合拢了一下,额头也向前触碰到了史丹凤的面颊。脑袋微微摇晃着,他用最小的力气去顶去蹭:“姐……”
史丹凤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愕之后,胸腔里燃起了一团火。低头望着自己胸前的手,她下意识的来了一句:“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妈。”
无心欠了身,把脸贴上了史丹凤的胸脯。胸脯波涛起伏,柔软芬芳,让他联想起了一切温暖香甜的所在。贴了一下,随即抬头,他依旧是大睁了眼睛望着史丹凤,仿佛两个人中,受惊的是他。
于是史丹凤又问了一句:“知道什么是妈妈吗?”
无心摇了头。
他把史丹凤摇得立刻不忍心了。短暂的对视过后,史丹凤把他拉扯了上来:“好好睡,别乱动。”
无心贴着史丹凤躺好了,一只手依然抓在对方胸前。史丹凤犹犹豫豫的扯开了他的手,然而扯开之后她刚一松手,那只手就又回来了。
拉锯战似的撵了又来,来了再撵,最后史丹凤抓起无心的手,当真是在那手掌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这一口疼得无心出了声。及至她松了口,那只手鬼鬼祟祟的,又奔着目标去了。
史丹凤不撵了,无心遂了心愿,也不动了。
翌日清晨,史丹凤照例早早醒了。睁眼向旁一看,她发现无心搂着自己的腰,还在大睡。
屏声静气的挣开了对方的束缚,史丹凤回想昨夜情形,感觉还是不对劲——不该收留无心的,不管他本质上是个什么,至少看起来是个男人。然而坐起身低头又看了看无心,她含羞带愧之余,又藏了一点小小的窃喜。还是那句老话:不管他本质上是个什么, 至少看起来是个男人。自己老大不小的,无论如何,喜欢男人总不能算错。
她轻手轻脚的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关了房门悉数穿好。洗漱过后下了楼,她照例是去买早餐。等到她带着肉馅饼回来了,正赶上史高飞在卧室里发出了一声怒吼:“啊!好恶心哪!!”
随即房门“咣”的一声开了,史高飞光着膀子穿着裤衩,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卧室:“宝宝!宝宝!”
史丹凤的房门也开了,无心揉着眼睛走进客厅:“爸,怎么了?”
史高飞先是一把抱住了他,紧接着转身指向了站在门口的白大千:“我、我、我以为他是你,居然搂着他睡了一夜!早上我还亲了他的鼻尖!”
白大千的金丝眼镜歪挂在耳朵上,用手背把高鼻子擦了个东扭西歪:“我不嫌你就不错了,你还敢嫌我!你说,我怎么恶心了?”
史高飞气得问道:“你为什么冒充我儿子,还到我的房里睡觉?”
不等白大千回答,他转身又问无心:“宝宝,你夜里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白大千把你赶走了?”
无心张了张嘴:“我……你们两个都挤我,所以我就到姐姐房里睡了。”
此言一出,白大千立刻瞠目结舌。而史高飞怒不可遏的抬手指点着白大千:“姓白的,你凭什么把我儿子挤到我姐房里睡?你自己怎么不去呢?”
白大千听了他的奇思妙语,越发张大了嘴。而史高飞还要叫骂,冷不防史丹凤卷起一本旧杂志,“唰”的抽上了他的后脖颈:“放你的疯屁!”
史高飞捂着后脖颈,还和史丹凤嘴硬:“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说白大千坏不坏?你不打他你打我?”然后他转向白大千,坚持把话骂完:“以后不许你再到我房里睡觉!要睡找我姐去,我姐一个人睡一张床,我们两个人睡一张床。你放着宽敞地方不去,非得挤我们,真是又愚蠢又讨人厌!”
史丹凤对于他是身经百战了,此刻用杂志卷指着他的鼻尖,她横眉怒目的质问:“还说?还说?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打电话让爸来抓你回家?”
史高飞很不忿的闭了嘴,又抬手指了指白大千,是个意犹未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