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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盏分放在几上,素手提壶,分点盏中。沈青竹臻首低垂,只觉总有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转动,心中更是慌乱。好容易分好茶,这才转到老父身边站了。
偷偷抬眼瞄了下,却正迎上一双灼灼的眸子望来,心中猛然大跳,黑长致密的睫毛一搭,眸儿便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转开。
岳大官人心中大乐,没成想这小辣椒害羞的时候,竟是这般挠人。正自百般意淫之际,忽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耳边响起语声。
“子鸿,子鸿!”
“啊?咋的?”
满脑子遐想被打散,眼神重又恢复清明,这才看到韩铁满面诧异的看着自己。“沈公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岳大官人大汗,连忙收拾心思,看向沈万山道:“哈,那啥,刚才正在想着沈公的一些事儿,怠慢了沈公,恕罪恕罪。”
沈万山愣了愣,他刚才问起二人来访的意图,韩铁嘴拙,只等岳陵回答。却不料此人满心淫念,心思早不知飞到爪哇国去了。及待回过神来,一张嘴却说在想自己的事儿,让沈万山不由愕然。
“不知恩公想老朽何事?”沈万山微微蹙眉,拱手问道。
呃,我正想着怎么调戏你闺女呢,岳大官人肚中暗暗想着,面上却是做出一副郑重的神情,摇头道:“沈公,我都说了,救您那事儿不值一提。这恩公二字,你看咱是不是就不要再喊了?那,您看哈,我与青竹妹子年纪相当,您要看得起,就直接喊我表字,我也直接喊你声老伯,这也显得亲近些不是?您老觉得如何?否则,总这么恩公、沈公的,客气的我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还是说,您以后不想小侄上门了?”
沈万山一愣,随即感念的叹道:“恩公,呃,好吧,子鸿既如此说,老朽便厚颜托大了。大恩不敢言报,沈家上下自永记心中就是。”
岳陵大喜,目光不由又向沈青竹一瞟。沈青竹正竖着小耳朵留心听着,听他当着老父之面喊自己青竹妹子,不由的脸蛋儿一热。
心中砰然之际,只暗暗想着,这无赖!该不是想借机亲近人家吧?偏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啊,他还想以后经常上门…..呸!真是好不知羞。
心中正自似嗔还喜,胡思乱想之余,忽觉两道目光又再扫来,心中不由大跳,连忙装作转头他顾,哪还敢去多看,只一颗心跳的如擂鼓一般。
“哈,这就是了。”岳大官人阴谋得逞,拍掌而笑。随即又对站着的沈青竹道:“竹妹,咱们都在这儿坐着,就你站着,你不累我看的都累。那啥,你也拿把椅子坐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沈青竹简直要晕了。这就“竹妹”了?天,这无赖的面皮究是什么做的,竟尔一至如此,真堪称极品了。
心中腹诽着,玉颊如同火烧。抬眼瞟了他一眼,又看看老父,贝齿咬着红唇,只轻轻摇摇头不语。
沈万山愈发摸不到头脑,想不通这位恩公岳贤侄究竟要做什么。一边韩铁却是不耐,微微皱眉道:“沈姑娘,你便找个椅子坐吧。子鸿,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韩铁一开口,沈万山不由松了口气。眼见岳大官人大有自家女儿不坐就不说的架势,只得也吩咐女儿坐下。
沈青竹无奈,只得回房又取了一把椅子来,就老父身边坐了。岳陵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随即面色一正,将自己二人的来意细细向沈万山说了。
沈万山听罢,面色惨然。两眼呆呆的望着天空,脸上不时抽搐着。沈青竹听岳陵来意,果然是为自家之事,心中不由欢喜。见爹爹不答,不由着急,连忙悄悄拽拽父亲衣袖。
沈万山低头看看女儿,又再看看岳陵二人,终是摇摇头,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们问我事情经过,我又哪里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罢了,事已至此,再提都是多余。合该我沈家就不该碰这粮商一道,唉。”
听他这么一说,韩铁不由满面黯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岳陵却是两眼一眯,目光钉在了老头面上。
什么该说的都说了?若真如此,怎么会有不该碰粮商一道的说法?看来老头儿心中必然有事,却不知顾忌什么,竟宁肯吃这个哑巴亏也不吐露。
想到这儿,沉声道:“伯父,我知你存了忍让之心。但是,如今不是你肯忍让,人家就肯放过你了。你可知因你这事儿,韩大哥粮船帮已经付出了十四条人命的代价吗?而且,这事儿只怕还远远不算完结。若不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韩大哥也可能会有大麻烦。而你们父女,更是将会深陷其中,身不由己。如今,救人便是救己,老伯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忍心看韩大哥为你沈家白白牺牲?更何况,还可能牵扯到竹妹身上。老伯啊,这事儿还要三思啊。”
沈万山此时还不知道漕帮之事,听岳陵如此一说,不由身子大震,双目霍然看向韩铁,颤声道:“韩当家的,这…这….,此事当真?”
韩铁满面黯然,点点头,这才将自己如何暗中派人去查,如何最终于七重伤而回,十三个帮中弟子殒命。而后,县衙又如何封锁消息,不肯明言于七已死,直到自己和岳陵分析的结论,都一一和盘托出。
沈万山听的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沈青竹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持家,整日价昏头涨脑的,也是首次听闻这些,当即气的小脸儿一片萧杀,美眸如冰。
岳陵叹道:“伯父,如今咱们想退也没得退,你老究竟瞒了什么,还是说出来吧。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好歹咱们多了解些,也免得被人再暗算了去。”
沈万山嘴唇蠕动,面上又是愤怒又是迟疑。沈青竹急道:“爹爹,到底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沈家落到这步田地,你我父女都险险阴阳相隔,难道真要等他们再来害咱们一次不成?”
沈万山面皮一阵抽动,身子往后一靠,紧紧闭上眼睛,却仍是一言不发。
韩铁和沈青竹面色大急,还要再说,岳陵却向两人打个眼色,阻住两人。自己自顾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目光扫了下沈万山,用手中杯盖轻轻敲了下碗盏,叮的一声脆响,便蓦地响起。
沈万山身子一抖,睁眼看看三人,半响,终是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是,我是瞒了一些事儿。但,也不算瞒,只是事后想想,有些事儿大觉可疑而已。只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牵扯的人,或许与先父当年谆谆告诫之事有关。如果真是那样,绝非我等平民可以置喙的。所以,这才一直瞒着不说。”
韩铁精神一振,急道:“沈公,究竟是何事?你莫怕,此事出你之口,入韩某之耳。眼前咱们四人,绝不再让第五人知道。俟后,韩某行事,也绝不敢牵累到沈公就是。”
沈万山长叹一声,摇头道:“韩当家的如此说,岂不羞煞老朽?老朽年已半百,除竹儿外,再无牵挂,又怕些什么?实是如果真如我所猜想,便是有违祖训。更怕事情搞大,牵累了竹儿罢了。今日既说到这儿,老朽也没了退路,便说了给你知道吧。”
韩铁大喜,连忙提起精神听着。沈万山闭目想了想,这才道:“当日我受人所托,让我帮忙准备一万石粮食。这数目太过庞大,绝非普通商贾可为。若我所料不错,当是…..当是为军供准备。”
说到这儿,又将所谓军供详细说了,也将自家当年之事说了。众人这才恍悟。沈青竹也首次知道,原来自己家竟是从北地迁来这儿的。
沈万山说完这些,又接着道:“…….昔日先父曾再三叮嘱,绝不可插手与朝廷关联的买卖。是以,我当时便想推了这笔生意。
但那相托之人,自身只是个普通商人,又向来和我交好,再三相求,只是让我帮忙筹措,所付之利,也高出普通交易两成。
我一来抹不开颜面,二来想只要不直接和朝廷关联就可。便这样,就接了下来。
只是,这般大的需求量,单从江陵一地,绝难筹措到。所以,我便发付伙计,尽起家当,往江东丰饶之地收购。
开始,一切都极为顺利。不过旬日功夫,万石粮草便筹措起来。这才有了请韩当家的帮忙托运之事。
哪成想,眼见的便要到了家门,却横生大变,万石粮草瞬间没了踪影…….唉,后面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所以,若此事真个与军购有关,我哪还敢多去声张?后来虽说变卖家产,算是将货钱填上了。但我总怕有朝一日查到我这儿,这才一时想不开……唉。”
沈万山一直说到这儿,才长叹一声打住。岳陵双目微微眯起,向后靠在椅子中,想了半响,忽然问道:“伯父,此事究竟是否所谓的军供,至你还了债后,这前半段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万石粮草回返时,竟尔连货带人全都不见,此事却大有蹊跷。若我所料不差,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