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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我夫妻情分已尽……”
秦箐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比起接下来她将会被如何安置,让她更加心碎和不知所措的是眼前男人的话。
装着休书的那个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两个字刺痛了她的双眼,侵袭她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
她看着他,那张脸比起二十年前沉稳成熟了好多,让她几乎都快忘记二十年前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她只记得十七岁那年她初嫁他的那一天,他说他此生都不会负她,从此以后他们便是相伴一生的夫妻了,他是她的夫,她是他一生的妻。
当年,少年将军,十里红妆,嫁给心上人,她以为她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就变了样,她于他而言,又成了什么?
“不……”秦箐摇头,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再滴到地上,眨眼就不见了。
“成淳哥!你不能休了我!我是你的妻啊!”她伸手,拽住了转身欲走的男人,唤了多年都不曾唤过的称呼。
“我承认……我承认我的确是做错了一些事,可……可我那也是为了咱们的女儿,为了给明珍报仇啊!成淳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好不好?你不要休了我……不要……”
秦箐边说边拽着郝正纲的衣摆,继而抱着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红肿的双眼,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白色里衣也沾上了方才在房间的血迹,此时的秦箐是明珠不曾见过的,也是在场的人都不曾见过的。
即便是孙氏,也在看到这样的秦箐时怔愣了片刻,明珠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不由得感慨,秦箐,怕是真的爱郝正纲,能让平日里那般高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除了爱,还能有什么?
只可惜……
视线不由得看向那被抱着的男人,明珠顿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可笑。
“你口口声声为明珍报仇,却忘了明珠也是我的女儿,”郝正纲一把将自己的衣摆从她手中抽出来,再一抬腿,将那觉得撕心裂肺的人给踢到了一边,神情凛然。
“你如此肚量,如何能当得起这主母一位,今日起,你我便不再是夫妻,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郝正纲没等秦箐说话,神色肃然地走到郎弘璃面前,抬手道:“殿下,出了这等事,是臣管妻不严,臣有罪,如今臣虽休妻,但她却终究为臣为这个家操持了近二十年,所以臣恳请殿下……”
他撩袍而跪,明珠忙从郎弘璃跟前起身侧到一旁。
“将军,使不得,”尽管百般不愿,郎弘璃却还是象征性起身去扶他。
郝正纲侧了侧身子,看着郎弘璃,恭敬道:“殿下,臣这一跪不是为了给臣自己脱罪,而是想恳请殿下看在她也曾对太子妃有养育之恩的份上饶了她这次!”
说罢,重重地朝着郎弘璃磕了一个头。
正在哭的秦箐怔住了,甚至连眼泪都忘记掉,不光是她,孙氏,屋里屋外的下人,可以说都被郝正纲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除去孙氏,府中谁人不知镇国将军是如何一个不喜于色不怒于形的人,他向来不怒而威,从来不与人亲近,谁都不解他的心思,也不敢去妄自揣测,更无人敢违背他。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日却为了已经休了的妻子朝太子殿下下跪了,不为别的,只为求情,这于在场的人来说如同石破天惊,让人为之一震。
孙氏本是一肚子怒火,但现在看自己儿子这样,一时惊讶,也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郎弘璃抿了抿唇,无意识地朝明珠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听得他轻叹一声,伸手去扶郝正纲。
“将军言重了,”他说,“本殿知晓将军乃有情有义之人,但即便将军不说,本殿也不会真将夫人如何,到底是本殿太子妃的母亲,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殿自然也不会真的要了夫人的命,现将军开口,本殿便更加不会加罪于夫人,将军尽管放心便是,相信夫人也只是一时冲动,实际并无加害凛儿之心,否则凛儿也不会安然寻回,夫人你说,本殿说的对吗?”
说罢,他将视线转向秦箐。
秦箐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惊,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却是不得不抿紧唇点头。
她以为他对她已经无情了,可是……
明珠一直都未说话,一来是这个时候的她不好说话,毕竟今儿这一出可是为了将秦箐引出来,她说的多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异常,所以她便红着眼一直佯装着抽泣。
二来这样也才好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用想也知道秦箐现在心底定是将郝正纲感激到了极点。
不过郝正纲此举倒是让她挺意外的,倒是想过他就算把秦箐休了也会帮着说些好话,毕竟秦箐的后面还有丞相秦环,然而她却没想到郝正纲这么一个高傲的人会为了秦箐给这人下跪。
还真是做得够绝,又或者,秦箐对他来说难道还有可用的地方?
如此一想,明珠不由得在心里勾了勾唇,再看太子殿下时不禁觉着有些好笑,心道只要是了解他的人,一定就知道他不会是那种轻易说罢便会真罢的人。
秦箐的感动和郝正纲的打算怕是徒劳了。
想着,那边太子殿下已经同郝正纲将体面话说了个遍,而秦箐虽说百般不甘自己被休,但明显已经被郝正纲的行为给感动了,连哭声都小了不少,到最后只剩下隐隐的啜泣声。
孙氏见状,再大的怒意也无处发,毕竟自家儿子休书写了,话也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若再计较,那就是不给自己儿子的面子,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种事,她是万不能做的。
于是最后,太子殿下悠然一笑,摆出一副是看在郝正纲的面子上才让这件事就此作罢的样子看向秦箐。
“夫人,今日之事,本殿本是想给本殿的孩儿讨个说法,但既然郝将军连这话都说出口了,本殿再计较便成了咄咄逼人,不过夫人,本殿的皇儿是皇族的心头宝,你该庆幸这一回他没什么事,如若不然,夫人你现在兴许就不在这了。”
说着,他轻笑一声,将秦箐煞白的脸色看在眼底,而后走到秦箐面前,俯视道:“此次事件后,以后在宫里,本殿不希望再看到夫人,或者夫人的人出入,违者后果自负,这话,你可明白?”
言下之意便是,从此以后秦箐不得进出皇宫,否则可就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解决得了的。
秦箐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头陡然一惊,后背一股寒意不自觉地升起,让她几乎颤抖地咬着唇点了点头,“是……是……”
郎弘璃见状轻笑出声,随即转身走到明珠面前,低头轻声道:“别哭了,本殿知你伤心,但既然夫人已经知错,且凛儿也没事,此事便算是就这么过了,不会影响你和夫人之间的情分,别伤心了,嗯?”
他这话说的巧,不仅将秦箐认错带出来,又将明珠的顾及说了出来,在外人听来,明珠伤心的是她同秦箐之间的母女情分而非责怪她对小凛儿出手。
如此一来,明珠的善良大度也就深入人心。
明珠听着他的话勾了勾用手帕轻捂着的唇,之后吸了吸鼻子抬头,红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秦箐和正看着这边的孙氏,眼眶又红了几分。
垂眸点了点头,说得小声:“多谢殿下,只要……只要母亲以后当真不计较……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将头低得更低,郎弘璃上前一步,恰好让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而后又出言安抚了几句,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今晚这事最后以秦箐被休,茶香杖责,卖药的梁齐被捕而收尾。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回到弘宸宫时已经快子时了,明珠虽没有真的想哭,但为了能让自己演得逼真,又用老方法把大腿给揪出了几个痕迹,回宫的途中被太子殿下给好生说道了一番。
好不容易上了床,郎弘璃心疼自家心肝儿今日太累,早早地就上床去把被窝给暖好了,明珠一从浴房出来便把人给抱了上去。
明珠红着一张脸,心里又感动又无奈,但想着这几日他知道她身子不好不会纠缠也就没有推拒他的亲近。
太子殿下看到了这一点,委屈得紧,想着他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亲近他的宝儿,心里便不痛快得很,压了人就要亲个遍。
“殿下……”明珠无奈又紧张,眼瞅着那灼热的唇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担心太过火,伸手就去推,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便抬头看向了她,双眸泛起淡淡的银光。
“谁干的?”郎弘璃盯着那本该光滑的脖子上那么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他浑身的怒气顿时凝聚。
明珠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摸了摸脖子才记起今日上午在将军府发生的事,再一看身上人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