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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裴令婕这样出身高贵、家资丰厚的大美人倾心,并使出百般手段来追求,是大部分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虚荣。
但程嘉溯本身条件并不输给裴大小姐,又素来心高气傲,当年退婚,是裴家在程嘉溯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放弃他。
即便是他深爱裴大小姐,也不可能再去吃这一口回头草;更何况彼时程嘉溯正是风流爱玩的年纪,与裴令婕订婚不过是郑夫人与裴家长辈的意思,两位当事人正直青春年少,彼此均有好感,却也还未到倾心相许,非君不嫁娶的程度。
程嘉溯被家族流放美国,而裴大小姐远赴欧洲深造,自此形同陌路。
多年以后,裴令婕回国接掌家族企业,才发现昔日未婚夫,已成长为强大的男人。青涩俱被时光酿成了醇厚酒浆,看一眼便令人沉醉,于是,爱火重燃。
只是这一次,她失去了未婚妻的身份,而他身边早有人陪伴。那个女人,出身卑微,容貌清淡,见识亦不多,唯有专业水准值得信赖——但这样的专业人士,在企业里一抓一大把,并不如何特立独行。
然而不知为什么,程嘉溯就是认准了那个女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那个女人捧在手心,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他从前绝不愿意为她让步的事情。甚至,他让她怀了他的孩子。
听闻这个消息,裴令婕终于再也忍不住,重新接触了唐韵。她有信心,借由商务接触,逐渐让他记起曾经的情谊。
可是,她的家世、美貌、痴情,这些本应该无往不利的东西,在程嘉溯面前一一折戟沉沙。就连她抛弃尊严,每天去唐韵找他,也被他恶作剧似的,扭曲成了和那个女人见面的机会。
裴家大小姐心高气傲,怎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但她不是那些没脑子的蠢货,在程嘉溯摆明了要维护张梓潼的时候,还直直地往枪口上撞。她的优势依然是优势,她有足够的耐心策划,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自己的设想——她想要的,她终将得到。
……
在非衣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并不算糟糕,但也不太好。
裴令婕天天上门找程嘉溯,然而程嘉溯更无耻,总是借机来寻我。意识到程嘉溯比她段位更高,且不留情面,她便停止了这种无用功。
那之后,程嘉溯便来得少了——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堂堂杏林太子、唐韵总裁,成天往合作对象的“非衣”跑,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已经有小报炮制出“旧爱重燃,程裴联姻在即”的文章,通过报刊与网络四处流传;还有更为离奇的猜测,认为程嘉溯以总裁之身,亲自盗取非衣的商业秘密。
鉴于这些因素,程嘉溯只得暂时减少来见我的次数,他只是太子,且地位并不稳固,还不到为所欲为的时候。
每次见面,都是趁着我回唐韵,而那时候我要处理实验室的事务,两个人只得匆匆见面,连贴心话也来不及多说几句。
这种情况下,精致美丽的裴大小姐时常出现在我面前,对比得素颜黯淡的我更加平凡丑陋,就不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了。
好在三个月转瞬即逝,香水的配方分析与复原十分顺利,我的技术重点放在分析上,复原部分是作为副手,与非衣的工程师共同完成的。
成果提交,我以为可以尽快回到唐韵,不料等来的却是一纸申斥,非衣高层认为我的技术分析有误差,导致复原出的香方与原香方并不一致,同时,怀疑我有技术盗窃的嫌疑——窥伺他们商业秘密的不是程嘉溯,而是我。
我被暂时控制在非衣提供的宿舍,不得与外界联系、
得不到外界消息,一切全都失控的感觉令我恐惧而心浮气躁。
连续三个月的高强度工作,长期不见程嘉溯的寂寞,很久没有亲密举动来排解压力,裴令婕鄙夷的眼神,非衣员工并不友好的态度……种种委屈涌上心头。我缩在角落里,压抑着哭声,泪水开了闸门一般无声无息地滑落,完全止不住。
哭了可能有一个小时,口干舌燥,眼睛肿痛,我这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了哭泣,挣扎着给自己洗了脸,在发泄后的空虚中,不安地睡着。
当晚我就开始发烧,但我是被看管起来的人,非衣员工视我为仇寇,并不愿意理会我,因此也不知道我的状况。
我躺在床上,唯恐自己孤独地死在这里。病痛对心理影响极大,尽管只是发烧,我却想到了死亡,跌跌撞撞地在房间里找到纸笔,强烈的晕眩中,眼前一片光怪陆离。
我看不清自己写了什么,只能凭借本能,勉强维持着笔触,颤抖着写下一封遗书。我将我的全部财产留给父母,希望程嘉溯找到比我更好的妻子,但无论如何不要是裴令婕——她先是因为利益抛弃程嘉溯,后又因为私人恩怨置我于死地,这样的蛇蝎美人,配不上他。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睁开眼,目光所及,一片雪白,耳鸣仍在,程嘉溯的脸忽然出现,胡子拉碴,双眼泛红。
他激动地说着什么,我努力倾听,却因为耳鸣而听不清。
我突然难过地哭起来,抬起手想要抹掉眼泪,才发觉手上扎着针头——所以我是在医院?
程嘉溯按住我的手,俯身抱住我,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替我擦泪。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我听到他在说,“别哭,别哭,我在。”
恐惧的心终于找到了可安放处,我带着哭腔低喊:“你怎么才来!”
程嘉溯蓦地扭头,不让我看见他失态,好一会儿,才带着温柔笑意回转过来,安慰我:“我这不是来了么?你生气,等病好了再发火,好不好。”
病房门被推开,周经理提着食盒进来,笑道:“你可算是醒了,这两天阿溯都急坏了。”
“两天?”
周玫点点头:“是啊,你高烧昏迷两天了。”
我顿时心疼起程嘉溯,却又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得浑身颤抖。
之后,我催着程嘉溯去休息,周玫带着她的助理照顾我盥洗,又喝了一盅鸡汤,她才跟我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工作强度太高、压力太大,我本就处在精力透支当中。非衣霸道的做法令我惊怒交加,一急之下就病了。
而我发烧的事情,非衣的人员并没有及时发现上报,还是程嘉溯联系不到我,逼问裴令婕,才知道了真相。
我高烧的当天半夜,程嘉溯感到非衣的实验室,强行将我带走,送进林栎的医院。我昏迷了两天,十二个小时前才退了烧,好在高烧没影响到脑部。
“那非衣的事情……”我和程嘉溯都没想到,一次合作竟会引发这样的后果,“怎么解决?”
周玫没说,我却不能逃避,否则那裴令婕要更加看不起我了。
周经理想了想,说道:“阿溯这两天都在照顾你,与非衣的纠纷,是法务部在解决。但你应该知道,法务部只能通过法律层面解决,这件事的根源,却在你和裴小姐身上——她应该很快就会得到你醒来的消息。”
我沉沉点头,“告诉我全部事情吧,我会承担的。”
周玫叹道,“裴小姐威胁阿溯要报警,阿溯为了避免给你的履历留下瑕疵,已将你手头的实验记录和数据全部交了出去,并承诺给对方一定的补偿,使他们暂时免于追究。”
“她不是喜欢阿溯么?”我震惊。
周玫苦笑:“无论裴小姐是不是喜欢阿溯,她都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商人就是要使利益最大化——既打击了你,又挫了阿溯傲气,她何乐而不为?”
裴令婕不是手段粗浅的女人,她这一招看似同程嘉溯撕破了脸,但恐怕还要后续的招数在等着。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状况不断,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程嘉溯迟早会对我感到厌倦。而裴令婕在这一系列的行动中所展现出来的手腕,将是她最大的筹码之一。
周玫的立场,也并不在我这边。两个小时后,非衣法务部人员赶到,要求面见我,周玫劝我:“你还是见一见吧。”
我知道她是出于对程嘉溯的关心,却不会考虑我的处境,但还是点点头,请非衣法务部的人员进来。
在这个病房里,我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这昏迷就是非衣的人造成的——身体与精神双重虚弱,孤立无援,而非衣法务部步步紧逼,出示了所谓的我“偷窃商业机密的证据”,并严正告知我,将对我进行起诉。
尽管我知道程嘉溯用一些利益换了裴令婕暂时不报警的承诺,但我若相信她的承诺,迟早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我没有说话,静静听完,等对方离去,才抬头问周玫:“周经理,以我的项目负责人身份,是可以要求法务部支持的吧?”
周玫温柔的脸上泛起一丝为难,“张小姐,你真的不考虑示弱么?”
示弱?要我怎么示弱?
离开程嘉溯,将他拱手让给裴令婕?
这样的妥协,我不干。
于是我咬着牙,一字一顿:“要起诉,就让她来,我张梓潼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