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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安然走到拐角处罗马柱旁边:“怎么了?”
安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圆桌骑士要见你。”
我吓了一跳。杏林集团当年脱离国企,艰难创业的二十几名元老,在风吹雨打过后,现存十二名,人称“圆桌骑士”——国情的关系,亚瑟王自然不能存在。
他们是庞大杏林王国的统治者,而我只是一只稍有技能的蚂蚁,他们怎么会想见我?
跟安然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干脆问了出来。他苦笑:“你一个制药工程师是不起眼,可太子身边的人,就值得注意了。”
我恍然,又是因为程嘉溯。
汇报工作时,他对我的维护,晚宴入场时,他选我做了女伴。如果是有心人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发现一堆关于我和他的流言蜚语,如果不是自己清楚,我自己都要相信他对我另眼相看了。
事已至此,推脱逃避都没有用,我只好拉着安然就当照镜子了:“你看看我现在形象还好么?”
安然:“一点都不好!除了程总,谁会觉得你这么妖艳的女人是好好工作而不是靠美色上位的啊?”
我:“……你不吐槽会死啊?”
这么说了几句,总算把紧张得喉咙都紧的感觉驱除了,至少流畅交谈不是问题。妆容服装什么的,此刻再换也来不及,我暗暗给自己打气,跟着安然往楼上走去。
楼上的气氛与楼下大厅完全不同。典型中式风格的窗棂、家具与宫灯营造出静谧气氛,比起酒店,包厢更像是古代官宦人家的正堂,我甚至从作为装饰的墨龙大画和紫檀雕螭案上看出了《红楼梦》的痕迹。
围坐着圆桌的人们,威严,肃穆,典型的旧式家长形象,权力与威严相辅相成,不习惯也不允许被忤逆。
我一进门,就收到许多不赞同的目光。但想想自己只是个制药工程师,并不打算给这其中的谁去做儿媳,所以有见着大佬的紧张,却没有太多得不到认同而产生的心理压力。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显然就是董事长程颐和,程嘉溯兄弟二人都与他有四五分相似。他此刻正偏头,与另一位非常儒雅的董事说话。其余人也是各自扯着话头聊天,程嘉溯担任了服务员的角色在给他们添酒倒茶,连他也得不到一点关注,就更不要说我了。
有意无意地遭到冷落,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程嘉溯。他冲我打手势,于是我回以微笑,按着来之前他在车上教的,落落大方地走到旁边立着,继续装壁花。
程嘉溯倒完一轮酒,走到我旁边低声:“你怎么上来了?”
我也小声回答:“安然叫我上来的——不是你叫我?”
他皱皱眉:“我知道了。”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白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位罗董事,“老家伙白天被落了面子,这会儿还想找回来呢,你小心点。”
我点点头,心里有谱了:果然是一场鸿门宴。对着罗董事,程嘉溯有嚣张的底气,我没有。他白天被驳了面子,不能找程嘉溯的麻烦,只好对着我这罪魁祸首发难了。
桌上的话题暂告一段落,罗士行往我的方向一看,突然站起来,夸张地大声说:“张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瞧我这老糊涂,没看见你!”
没料到他竟然不是难为我,而是这么热情,我一下子有点呆。
罗士行伸出手臂带着我走到桌边,对他的老伙计们说道:“这位张小姐,就是唐韵那个‘YOUNG’项目的负责人,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众董事不为所动,各自打量,董事长程颐和冷冷看着我,只有刚才同他说话的那个儒雅中年人露出一丝笑意:“老罗,有话快说,今天咱俩还没喝呢。”
罗士行笑眯眯地端起一杯酒:“张小姐,白天在公司我不是针对你,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敬你一杯,向你赔罪。”
我看看他端起的白酒,不禁有点发憷——如果说我能喝一杯干白,那对于白酒,就只有一小杯的量。可不喝又不行,他话说到了这份上,我若是不喝酒,就是不知好歹了:堂堂公司董事放下身段亲自赔罪,我非但不感激涕零,还拒绝了赔罪酒,简直是找死的节奏。
没办法了,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敷衍着场面:“都是为了公司好,您有您的考量,我理解。”这话说不上漂亮,但也不算错。只要不傻,谁也不愿意被一位公司元老记恨。
我咬咬牙,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了。
辛辣的酒液似一道火线,从舌尖一直烧灼到腹中去,我难过得捂了一下腹部,呛咳连连,眼中沁出点点泪光。
罗士行显得很高兴:“好!张小姐不愧是嘉溯看重的人,爽快,大气!”
我听着他那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赞美词,面无表情,好一会儿,脑中懵懵的感觉才算过去,挤出一个笑容来,“您请尽兴,我先告辞了。”
罗士行立刻阻止我,又倒上一杯:“我很久没见过张小姐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了,为了你的项目,我们再干一杯!”
我不由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借口说吃药,一点酒也不能沾了。现在已经有前面一杯酒打底,我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落在别人眼里,却是“你能喝,就不要装作不能喝”。
只得又接过酒杯,这一次就没有了一饮而尽的勇气,吞了好几口才咽下去。擦去眼中泪花,忽地发现,罗士行一双眼睛盯在我胸前——因为是抹胸款的裙子,那处大片的白嫩肌肤都在他的视野之中。
我悚然一惊,后退两步,这才意识到这位董事眼中的笑意根本就不是敷衍的善意,而是毫无遮掩的色欲。
“喝酒要喝三杯,这是传统,张小姐,我们再来一杯。”他不动声色,继续劝酒,眼中侵略性越发明显。
我连连摆手:“真的再也喝不了了。”
“张小姐,”罗士行猛然变色,疾言厉色地说,“你这是看不起我?”
纵然真的看不起好色又缺乏度量的他,但我不能承认,只得咬牙,端起酒杯。便在这时,天籁一样的声音从我背后发出,“这杯酒,我替她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