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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也有农场,主要在圣保罗,里约等沿海繁华州。
但基本都是有钱后才来的,买农场就是为了度假散心,什么都不种的。
真正从事种植业,畜牧业的华人农场很少。
反倒早前来巴西的日本人,与下南洋的华人一样,全是苦哈哈。
一战前日本勒紧裤腰带,大办工业造枪炮,一路攀登新高峰呢,小民比较苦,都是没饭吃才漂洋过海。
当时,一战未爆发,巴西正值被英国强制要求废奴,1888年国际歌诞生的同年,巴西宣布废奴。
可一废奴,被废奴伤害了利益的军官团兼大农场主,也就是与普鲁士类似的容克地主军官团,立马打着共和的旗帜起义。
次年巴西帝国灭亡,改元共和。
与大清改元共和一样,不是明式的红巾军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不是民族革命,是大清督抚们想自治。东南互保就玩过一回了,中央政府想打打你的。辛亥一样,有个台阶,瞬间大伙就一起起义了。
巴西一样,造反的军官团不是想废奴,共和,是打着共和的牌子反共和,要的是军阀自治。
后来64年曼德拉被南非判处终身监禁的那一年,这帮人又军事共和了,军事共和了巴西二十年,直到1985年巴西才宣布恢复宪政,实际还是北洋政府!
十九世纪末巴西帝国一崩,就从朕即国家,变成军阀分片包干了,农场经济被重创,全国大量农场荒芜。
废奴了,地谁种啊?巴西共和政府就想让欧洲人来,欧洲人不去。想让大清提供一百万农民,大清不同意。日本明治政府倒是同意了,可以缓解国内压力,是政府帮助组织的移民。
早期赴巴西的日本人与下南洋的华人一样,出来就是为了求活,与上东洋下西洋那些为了见世面,追求进步的进步学生不一样,就是为了种地,为了活。
因此,与南洋华人顽固保留中国传统,就是埋头种地,经营种植园一样。巴西的日本人也这样传统,都过了一个多世纪了,四成日裔仍在埋头种田,与南洋华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么轴的日裔农场主,帝国财团照样是不怕的,把旗下吉屋喜之助一类,脑子更轴的日本职员派过来就行了。
神经病跟神经病,总是更好相处。
事实也是如此,福南兹最大的日裔农场主西城悦司,与吉屋喜之助一样来自北海道小樽乡下,对在巴西见到老乡非常欢喜。
当然,这也是为何吉屋喜之助会被派至这里。
西城悦司是二战后那波移民潮,跟随父母来到巴西的。日本与美国,民国一样,是就地征兵,当地番号当地兵,粤军,川军,列克星敦来福枪团,熊本师团,大阪师团。
征兵打仗是这样,移民也这样,扎堆。一起来巴西的日本北海道小樽农民,与下南洋的华人惊人的相似,同样是同乡扎在一起,一起建村一起生活,一起干农场。
在巴西,这叫侨乡。这样的侨乡,拿下一个侨领,就等于拿下了全乡。
与大数据一样,把同出北海道的吉屋喜之助投送到这里,就叫做广告精确投放。
这就是世界财团的力量,一般公司想都想不到的,帝国财团却能在整个南美,由“智脑”进行人员的精确配置,连相性都考虑到了。
信息部普查数据中的西城悦司是个“轴”到难度系数2.0的人,于是,吉屋喜之助就被计算机自动分配到这里了,因为他是个轴到8.0的人。
尽管吉屋喜之助以前从未干过粮食,可在他进入招财猫之前,又何曾卖过保险?推销吸尘器之前,又何尝卖过吸尘器?
他推销吸尘器可以越推越多,保险可以越卖越好,不是他的推销技巧有多好,就是因为“执着”。
实际证明,执着的吉屋喜之助,干粮食一样厉害,很快就取得了西城悦司的信任,取得了整个侨乡的信任。
为了回报这份信任,日本来的美国鬼子,又来给日本来的巴西鬼子,送温暖了。
西城悦司快八十了,卖粮都不出面的,可一听吉屋喜之助来了,还是亲自接待。
轴与轴真的有共鸣的!
“西城君。”
北海道是日本关东最没有方言的地方,都是明治维新后的新移民,与鸟城一样,反而通行的是标准日本语。
西城悦司的孙子都不会日本话,连筷子都不会使了,所以听到家乡特色的日本语,还是很舒服的。
对他的儿子女儿孙子来讲,巴西式葡语是母语,对他来讲则是外语。
日本人学外语的难度可想而知,他至今都不会葡萄牙语。
这就是为何农场接待大客户是儿子女婿出面,而接待吉屋喜之助却是亲自出面。
因为他不喜欢跟听不懂的人说话!
“西城君,您家的冰箱真是要换了。”
吉屋喜之助把头上搞笑的绿色翘檐帽摘了下来,一边扇风一边弯腰审视着屋里的一台一堆铜管组成的大冰箱,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我曾经以为鄙公司的汽车烧煤,就已经够异端了,直到见了贵府上的烧柴冰箱,才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冰箱质量很好的。”
个子低的与吉屋喜之助有一比,头发花白,眼神纯真,偏偏脸色很倔,但又精神矍铄的一个小老头,抿着嘴角,同样俯低了身子,与吉屋喜之助一个造型盯着冰箱的底部看,“这个家伙比我年龄都大,是我父亲接手的那家农场主留下来的,有一百多年了。你见过能用一百多年的冰箱么?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用了半个世纪了。我就是奇怪为什么它还不坏,才一直用它。没想到又用了半个世纪,它还是不坏,真是太奇怪了。”
“唔?”
俯着身的吉屋喜之助,也是一副思索的表情,用手轻碰了碰风笛一样的一堆铜管,试了试温度,找来找去没找到牌子,好奇道,“一百多年前的冰箱,这是什么牌子的?”
“不知道,门上只有个小鸟。”
西城悦司想了想道,“父亲当年接手的是个英国人的农场,估计是英国造的吧。不得不说,英国人很聪明啊,贵公司有烧煤的汽车,我们农场原来还有烧煤的冰箱呢,与这个烧柴的是一起的,可惜被黑奴偷偷卖掉换酒喝了,不知道现在坏没坏。烧柴烧煤的冰箱,都是不用拉电就可以用的呀,非常适合荒芜的农场使用。”
“你这里可不荒芜啊。”
吉屋喜之助直起身子,透过雕着繁复花纹的实木大门朝外看去,线条一样平整的土地上,是无人值守的自动播种机在耕作。
转头,透过二楼墙壁的木窗朝外看,蓝天白云之下的一片大湖边,一群群巴西斑点牛,正在吃着绿油油的草,牛群中还混杂着几匹额头一条白线的棕色大马,悠闲的甩着尾巴,与牛一起吃草。
“你这个房子是挺老的,但是不荒芜啊。”
吉屋喜之助左右四顾,顶高而又开阔的屋内,全实木地板,门楣窗台桌子,一水的实木紫檀红檀,实木壁炉墙面上一个三角欧式神龛内,还雕着圣母玛利亚的肖像,老房子显得很厚重,却因为穹高窗大,采光很足,不显阴郁,倒没有沉腐的气息。
“电灯都是后来装的。”
西城悦司指了指穹顶吊着的灯,又指了指一张实木大桌上吉屋喜之助带来的电脑,道,“我小时候一直用蜡烛,后来有柴油发电机了,舍不得用,除了节庆与农忙,平常还是用蜡烛。农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接过来的电,还经常跳闸停电,后来才慢慢好起来。我就是五十多岁才学会用电脑的,以前没电。”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吉屋喜之助闻声惊叹了起来,“西城桑,我现在都没学会怎么用电脑呢。”
“啊?是吗?”
小老头先是一愣,紧跟着眉飞色舞道,“电脑是很好学的,虽然开始是比较困难的,可是等慢慢记住了最常用的几个按钮,收发信件与记录一些简单的账目,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可是大公司的职员啊,怎么还不会电脑呢?不要被时代淘汰掉啊,要加油。”
“是的,您说的太对啦。”
吉屋喜之助对西城悦司微微一躬,直身遗憾道,“我早前在北海道就职的公司,是为寿司店选购海产的,我是负责认鱼的。后来都上拍了,寿司店自己采购了,我就没有工作了。到了美国就是卖吸尘器,跟人聊天。然后进了招财猫,还是跟人聊天。客户资料有专员录取,不用我管的。
唉,我对手机,都要比电脑熟悉呀,一直很遗憾没有掌握电脑技能。公司发的笔记本,我想来想去,想不出要干什么。始终未曾掌握传说中的编程技能,也不知道编程究竟是干什么的。”
“编…编程?这个嘛!”
小老头闻声眼神一拧,都有点斗鸡了,沉吟少许,郁郁望天,“我也不太理解编程到底是怎么编的,只知道双击一下程序,就有程序了。可程序究竟是什么,我也一直搞不清楚,又不好意思请教孙子,爷爷向孙子请教,像什么样子!难道要孙子轻视爷爷么,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