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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南都市的女人街,梅溪街的夜生活不同于其它地方,可谓多姿多彩,谁让这里女人多,商铺多,想要赚钱的人就更多。
所以电影院,夜市摊,游戏厅,以及歌舞厅几乎全都在这一条街上扎堆。搞得整个街道像“小香港”一样,热闹非凡。
没错,如果说枣林街是未来的“小东莞”,那么现在的梅溪街就是当下的“小香港”。
而作为制霸这条街的牛人牛红旗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和几个牌搭子打麻将。
牛红旗的名字可以说根正苗红,在他出生的那个年代正是祖国大地一片红的火红年代。在那个年代生出来的男孩基本上都叫“爱国”,“爱民”,“爱党”什么的。他们家隔壁邻居就生了仨崽子,就分别取了这仨名字,最后当爹的被抓了起来,因为连起来就是爱国民党。
牛红旗的爹是个杀猪的,一辈子没怎么读过书,却也知道这取名字的重要性,搞不好自己也要被抓进牛棚,于是就投机取巧地给儿子取名叫“牛红旗”,然后发觉这个名字村里有一大片,什么赵红旗,周红旗,孙红旗……整个村子红旗招展。
幸亏牛红旗他爹是杀猪的,打小牛红旗就没怎么饿过肚子,只是小时候这家伙喜欢流口水,他老爹硬是让他舔了三年猪尾巴,因为舔猪尾巴能治口水症。也就是在这段时期牛红旗像牛一样发育起来,无论个头还是力气都比同龄小孩大得多,远看就是一头小牛犊。
可这头小牛犊却不省事,在村里调皮捣蛋,在学校打架斗殴,才上到小学五年级就被退学了,因为他一上学就喜欢把老爹的杀猪刀别在腰间,靠着腰间“老牛”横行霸道,朝同学勒索钢笔,橡皮,棉花糖,弹弓,气门芯水枪,直到零花钱……连老师都不敢招惹他,像这样的学生,谁敢教?
这牛红旗退学以后就变本加厉,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很快就在一帮混子中混出名堂,可偏不巧,碰上八十年代严打,牛红旗就光荣地进了号子。
很多人以为他这下完蛋了,罪有应得,恶有恶报,可惜,这个时代很多人都看不懂,尤其对于恶人来说,坐牢蹲号子就等于“镀金”。
当镀完金的牛红旗从号子里出来以后,立马就混的风生水起,成了手头拥有八家游戏厅,三家商铺,两家大排档的梅溪街牛人。
这就是牛红旗的发迹史,一个杀猪匠的儿子,是如何坐上梅溪街扛把子宝座的风雨历程。也是这个奔腾时代无数个数不清的混混,流氓,痞子如何淘得人生第一桶金的佐证。
他们的成功不是靠运气,而是靠一个“坏”字。
在奔腾的大潮面前,坏人永远都比好人运气好。
牛红旗喜欢在自家屋里头打麻将,所以他的牌场经常都是梅溪街第八家游戏厅的里屋。
这是一间装修比较另类的房间。因为在正堂中间悬挂祭拜的不是主席像,伟人像,也不是观音菩萨,太上老君,而是一把杀猪刀。
没错,一把明晃晃的斜月形杀猪刀架在案子上,搁着香炉,香炉里面插着细长的檀香,檀香点燃,白烟袅袅升起。
为什么牛红旗要祭拜这把刀?因为这把刀是他死鬼老爹传下来的。对于牛红旗来说自己没从老爹手头继承什么值钱的家业,唯有这把杀猪刀,却帮他打下了这大片江山。
爹不值钱,刀却很有用。
此刻,围着方桌麻将正热。
对于牛红旗来说,打麻将是他的乐趣,也是他的爱好。
依他的意思,麻将这玩意就是玩运气,运气好可以大杀四方,运气差全家完蛋。
牛红旗今晚的手气特别的旺,坐在麻将桌前赢了一千多块,连着吓跑了六个牌搭子。
“牛哥,今天手气好劲!”身后的小弟拍马奉承道。
牛红旗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脖颈,从牌桌上上抓出一叠零钞:“拿去花,一会跟我去大排档吃烤串。”
接过那叠不超过三十块的零钞,那小弟暗中撇撇嘴,这点钱还不够十几个看场的兄弟买包好烟,自己的老大还真是有够吝啬。
牛红旗瞥他一眼,忽道:“怎么,嫌少?”
“不是,怎么会呢!”小弟立马赔笑。
牛红旗就用牛眼瞪他一下,啐口唾沫道:“你特妈别跟我耍心眼,就你那眼神,嫌少给我还来!”一把又将那零钱要回,然后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学好,总是想着不劳而获,哪像我们那个时候,要打要拼才能出头,才能吃上饭!”说完,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圆鼓鼓的肚腩,指着上面因为肥痴而变了形的刀疤说:“看到没,这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要不是我多躲开一厘米,这命就搭给人家啦!”
坐在他对面的民主街大佬丁七撇撇嘴,对牛红旗的炫耀有些瞧不上眼,故意挪揄道:“老牛啊,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儿了,现在和平时期,改革开放,大家全都一门心思埋头赚钱,谁还喊打喊杀。”
对丁七的语气牛红旗不在乎,两人几十年的交情,牛红旗不至于因为好友两句嘲讽就翻脸,耸耸肩说道:“这个理儿你不说我也懂。我只是替老师教育教育他们……尼玛在学校不学好,卖个游戏币连帐都不会算,我养你们来做什么?每天还要给他们饭吃,饭量还一个个那么大,吃饱了肚子又不打架,做什么呀?你们要是一头猪,我还可以杀了卖肉,现在我是光赔不赚!”
“草!”丁七晃了一下手指:“把自己小弟当成猪,当心他们以后造反!这种话,少说点!”
“说他们几句又不会死人,怕啥?你也说了,这个年头不讲究打打杀杀,我特妈真后悔养这么多人,看起来威风,能用的却没有几个!”
“还说没能人?你身边那个叫‘疯狗’的小弟就挺不错,上次你说要给那些商铺加房租被人围堵,可是那家伙一个人把你捞出来的!我身边要是有这样忠心的小弟,别说给钱了,给他一家店铺打理也是愿意!”丁七打出一张牌,用有些发酸的口气说道。
“你说他呀,倒是够疯,跟疯狗一样,疯起来也只有我能驾驭得住。只是还嫩了点,还要观察观察再说。”牛红旗搓着胸口的黑灰慢悠悠说道。
“还观察?当心人才溜走!要想马儿跑,就要喂草!你要是不乐意他,就让给我,我正好缺个跟班的。“丁七捏着一张二饼,随口说道。
“日,你这不是来打牌,是来挖墙脚呀。这事儿免谈!”牛红旗把搓下来的黑灰嗅嗅,然后弹了出去。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吓了里面打牌的人一跳,牛红旗把钱极快的收进口袋,骂道:“不是吧,这么晚还有公安查赌?”
梅溪街是附近派出所经常出动的地方,屋内的人们把钱收好,把纸条贴一张到脸上,坐在座位上继续看牌,装作贴纸条打友谊赛模样。
没想到进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家伙,高个脑袋上还带着伤,看样子伤的不轻,矮个子则气喘吁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牛红旗一看是他们,就指着两人叫道:“你们两个混蛋!大半夜来报丧啊!”
来的正是通风报信的鸡精和铁锤,鸡精望着牛红旗叫道:“大哥,俺俩按照你的意思去关照那家电玩城了,可是他们不合作,还打伤了铁锤……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紧接着,鸡精就用自己巧舌如簧的舌头,把今晚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当然,隐瞒了他们熊包的事实,夸大了陈天朗实力强大的一面。
最后以不是国军无能,而是共军太强做结束语。
一听自己派去的人被打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牛红旗可不能在丁七面前失了面子,当即大怒,一拍桌子道:“这还了得,把疯狗叫来!告诉他,该咬人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