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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饮苦酒 且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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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雪正笑着。

    朝着辜雀笑着。

    她穿着嫁衣,或许是因为饮酒,脸微微红,像是羞赧。

    辜雀并非第一次见她脸红。

    他的眼中像是有一层纱,所以看起来极为浑浊,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然看透了万丈红尘。

    他手中有杯,杯中有酒。

    杯是溯雪递过来的,酒是溯雪倒的。

    这是溯雪第一次给他递杯,也是第一次为他倒酒!

    喜酒!她与正阳子的喜酒!

    辜雀看着杯中的酒,酒里有一张脸,脸已模糊。

    “看来这位浪子是想家了。”

    溯雪轻声说话的同时,又缓缓为自己倒了一杯。

    她看着辜雀,轻声道:“人生总会有坎坷,但终归是可以见到彩虹的,如同我与郎君,也曾经历风雨呢!这不也修得圆满了么?”

    辜雀握着酒杯,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夫人说的是。”

    他说完话,一口饮尽杯中苦酒!

    溯雪也一口饮尽,微笑道:“大家喝好,但也不要太过,因为明日才是正酒呢!”

    她说完话,微微看了正阳子一眼,温柔一笑。

    正阳子也是微微一笑,挽着手缓步离开。

    而辜雀,则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瘫在了地上。

    四周好像有笑声,仿佛有人在说:瞧!又一个蠢货醉了!

    可是......酒岂能醉人?

    唯有情才能醉人。

    而辜雀多么希望酒可以醉人,若是醉了,就看不到溯雪和正阳子默契的眼神了。

    顾南风沉声道:“你没事吧!”

    宁丁淡淡道:“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没事吗?”

    赢风这才皱眉道:“他怎么了?莫非如此不胜酒力?”

    顾南风道:“红颜知己被迫嫁人,一腔热血冲上圣山,然后看到的不是逼婚,而是郎情妾意,你说呢?”

    “噢?”

    赢风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古兄,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落花无意,不妨再重新找一个!我赢都也有许多漂亮姑娘,甚至我赢氏一族也有很多郡主、公主,到时候我给你做媒。”

    辜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了起来。

    对着赢风抱了抱拳,然后稳稳坐在椅子上。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缓缓道:“宁丁,看好你的韵儿,我们随时准备。”

    他的语气平淡到可怕,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而这边,溯雪忽然咳嗽了一声,脸上涌出一股病态的嫣红,身体几乎已然站不稳了。

    正阳子连忙道:“你怎么了?”

    溯雪微微一笑,道:“未曾喝过这么多酒,恐怕有些受不了了。”

    正阳子也笑了起来:“要不用元气把酒逼出来?这样就没事了。”

    溯雪笑道:“不用了,那样好没趣,正好这边完事了,我回房间休息一下。”

    “嗯,注意身体,明天还要拜堂呢!”

    正阳子说起拜堂二字,脸上不禁涌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

    溯雪轻轻嗯了一声,缓步回房。

    房间当然不在交泰殿,而在远处的清风殿群。

    路并不远,但溯雪走得并不快。

    一步一步,似乎都遵循着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子的习性。

    正阳子目送着她远去,不禁慨然长叹道:“我以为你多么清高呢!结果呢?还是不甘心和辜雀过苦日子吧!呵!那万里大峡谷如此凶险,你活着出来也算命大,终于知道辜雀的危险了?”

    他说着话,摇了摇头,目中闪出不屑。

    而溯雪依旧走着,绕过重重宫殿,条条回廊。

    她走得越来越快,她的手指已然陷入了掌心之中,鲜血正顺着她的手滴下。

    但她不敢留下血迹,道韵席卷而过,地上顿时干净了起来。

    她缓缓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一刹那,她像是打开了另一扇门,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看着满屋的红色,她像是完全失去了力气,重重跪在了地上。

    清澈的双眸顿时流出了泪水。

    她忽然咬牙,提起手掌猛然扇了自己两巴掌,厉声道:“你这个贱人!”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但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她无声的哭泣着,眼泪一滴滴流在地上。

    她眼中忽然变得温柔,如水一般温柔,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啊!这是玉虚宫啊!这里有多少轮回之境的强者,多少命劫之境的强者,甚至多少神阶?你怎么就敢来啊!”

    她重重坐在地上,任凭眼泪流淌。

    仿佛流泪的滋味,反而比刚才的微笑更好受,因为她至少知道,自己还有感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喃喃道:“你以为我认不出你么?你垂垂老矣我都能认出你,换了张脸我便不认得了么?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她眼泪愈发汹涌,哭泣道:“我以为你不知道,但你终究还是来了。”

    “哪怕这是玉虚宫,哪怕这是天下七大圣山之一,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要让我如此对你。你是否知道,溯雪的心比你更痛......”

    她仰天痛哭,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沙哑的啜泣。

    她轻声道:“可是没有师傅,溯雪早在三十多年前便冻死在雪河之中了,他养我成长,传我武艺......他被害,我岂能不为他报仇?”

    “你不知道,我刚才多么想拉住你的手,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我不能,这里是玉虚宫,若是你暴露身份,他们会杀了你的。”

    溯雪躺在床上,不停喘着粗气,喃喃道:“只望你立刻走,立刻下山,就当没有遇到过溯雪吧!”

    说到这里,她只觉心如刀绞,已然无法呼吸。

    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忽然闷哼一声,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整个人已然瘫了。

    她虚弱道:“辜雀,辜雀,你一定要原谅我,师傅的仇,我不能不报。只有来生,溯雪才能做你的妻子了。”

    她已然说不下去,她想到辜雀刚才的表情,都恨不得一掌把自己劈死。

    但她不能这么做。

    她就算是死,也要等到明晚!

    明晚洞房花烛夜!

    她一定要杀人!杀了正阳子!然后自杀!

    她喃喃道:“就算是死,溯雪也会保留清白之身,否则就算堕入轮回,也再无颜面见你。”

    而辜雀此刻正在喝酒。

    天空祥云密布,道韵激荡,四周宾客喧嚣,醉欢阔谈。

    他依旧在喝酒。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感受,但他绝不会自乱阵脚!

    这么多年来的理智告诉他,他此刻应该心外无物。

    于是终于要散了,那位道士也带着柳韵缓步离开。

    辜雀豁然起身,淡淡道:“赢兄,在下有事要办,就先走了。若是有缘,十月十五,神都天地客栈,且来一见!”

    赢风大笑道:“好气魄!就凭你这句话,我赢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赶到!”

    辜雀道:“不见不散,不醉不归,天地客栈的酒,比这里好喝!”

    赢风道:“因为那里是人间!”

    “人间!”

    辜雀和宁丁对视一眼,朝顾南风看去,道:“这里交给你了。”

    顾南风笑道:“我会过得很舒服。”

    辜雀没有再说话,只是缓步朝前走去。

    此刻宾客皆散,他们并不扎眼,每个人都安排了住所,只是这位道士隔得稍远。

    宁丁的目光之中有火焰在燃烧,他的心情不比辜雀好。

    前方两道身影相互依偎着,道士的手揽着柳韵的腰,甚至偶尔朝下一滑,重重捏住了她的臀肉。

    辜雀知道,这个道士的地位并不低。

    昆仑山玉虚宫数万人,有资格参加这种盛会的不多,甚至连那正亭子,也只是负责接送客人而已。

    他应该是个高手。

    但怎么样......才算是一个高手?

    辜雀的脸上没有表情,宁丁的脸上也没有表情。

    他们对视一眼,目光似乎在空中交汇,这一刻,他们的身份和境遇,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一直再走,走了很远,到达一座二层小楼,前方两人已然缓步走了进去。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树林,隔着几百丈便有一座小楼,修的极为精致,想来住的也是玉虚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否则也不敢在吴星一手中买女人。

    辜雀和宁丁站在巨树之后,开口道:“此人武功高强,据我目测是生死之境。”

    宁丁道:“不好杀。”

    辜雀道:“非但要杀,还不能惊动周围的人!难度会很大。”

    宁丁道:“我相信你的实力,同时我也有一式杀剑未出,你我合力,出其不意,此人必死!”

    辜雀道:“他若死,你立刻带着那女人下山,否则便没有机会。”

    宁丁道:“若死惊动了四周,我便和韵儿站出来,我就不信玉虚宫敢在天下宾客面前,袒护这样的人!”

    辜雀道:“既然如此,听我号令。”

    他说话的同时,忽然脸色一变,只见门忽然打开,那个道士竟然大步走了出来,右脚一跺,御空而起,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辜雀道:“天助我也!他竟然离开了。”

    宁丁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要带韵儿离开了!”

    辜雀道:“走!”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窜入房内。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忽然扑来上来,张开大嘴就咬。

    不只是什么生物,辜雀的反应极快,一瞬间刀已在手。

    下一刻,刀已然捅破了这头异兽的喉咙,元气侵入,刹那间把它内丹绞碎。

    于是它的身体便软倒在地。

    辜雀低头一看,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头白狮!看来有这头狮子在,柳韵那个女人才不敢出逃。

    “你们......”

    一声轻呼忽然传来,只见一个小道童从另一个房间冲出,正要喊将出来。

    宁丁脸色一变,一剑已然而出!

    他的剑比之前更快!快到辜雀都难以置信!

    一剑斩出,仿佛无声。

    剑空了。

    只因辜雀已然抱住了小孩,然后一掌把他打翻,沉声道:“年少不知世故,也没有一定要杀的必要!”

    宁丁点了点头,缓缓朝楼上望去。

    他似乎已然看到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