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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楼梯,二层楼梯,三层楼梯,这与其说是高楼,不如说是一座塔。苏蓉蓉爬了三层就累了,把托盘放在一边,气喘吁吁地坐在楼梯上,目光禁不住好奇地往左后方看去。这是一座非常复古的老式阁楼,神奇的是,每一层都有一个巨大的宫殿,宫殿大门氤氲着光雾,那材质是她从未见过的,而且变化无端:颜色一下子是冰白,这时候就会飘雪,非常寒冷;一下子橘黄,能感受到万物凋敝的气味,非常的萧索;一下子又是橙金,热辣辣的能量绽放出强光,让她如同身临酷暑;跟着又是青绿,活泼的生机注入心田,仿佛万物正在复苏。
“姑爷难得在同一件事上交代了三遍,叫我不能打开门看!可是姑爷越是这样交代,我越是想一睹究竟……我就只看一眼,一眼就好……”她打定了主意,就站起来,往那门走去。经过观察,她发现门的变化虽然并不均匀,但确实存在一个周期性,比如青绿之后肯定是橙金,就好像春季之后肯定是夏季。
“难道此门代表四季轮换?”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了门,眼前世界乍然间洞开,她看到广袤无边的草原,仿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齐齐地弯下了腰,对她绽开欢欣喜悦的笑容,她的心不禁徜徉在这草原之上,如同要成为其中一份子。迎面有暖风拂来,她不禁陶醉在青草混合泥土的芬芳里,不由自主地迈出一步,衣领却突然被人拎住。
“真是不美。无知者无畏,说的大概就是你。”
她听到说话声,立刻回头做一个鬼脸:“姑爷,知道你会救我,就一点也不怕了。可是姑爷,你不是说不能打开来看么?我打开看了,也没怎么样嘛。对了,如果我踏进去会怎么样?”
燕十一没有说话,拎着苏蓉蓉往上走。苏蓉蓉脸色突然一变,只见那门中突然出现一个红彤彤的发光物,广袤草原刹那间变成了灰烬地狱。
“好,好险!”她惊惧地说。
这楼有十二层,到了顶,也是一个小阁,燕十一就到临窗处坐下,苏蓉蓉把托盘里的菜取出来,给燕十一盛了一碗汤,就去把窗户推开。
呼!
一阵大风吹进来,她揉了揉眼睛,趴在窗台上往上看,头顶的星空,宛然近在咫尺,又往下看,重云之下,隐约有一座庞大的浮空岛屿,她撇嘴道:“这就是天柱山吗,号称仙界第一高山,这样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妖异的轻笑声慢慢向九天十地侵略,往上是无极星空,星空下十二层楼,十二层楼下是不知几重的云,云层下的天柱山,天剑大殿深处,正走在一个密道的凤九猛地抬起头,只看到刻有特殊纹路的天花板,他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转身往回走。
与此同时,原天剑峰现执法院,象牙白的象征纯洁无垢的律条石碑下,杨秋生正与常茂春说着话,突然一抬头,常茂春道:“怎么?”
“有人窥探。”
“怎么可能,天柱山方圆万里,都笼罩在剑阵之下,如果有人窥探,剑阵早就有反应了。”
“许是我多心了。”
杨秋生笑了一笑,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常师弟,论起来,你我虽不同
属,我们执剑一脉跟你们传功一脉,关系一直不差,今日在执法大殿上怕是有些误会。”
常茂春心中暗自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师兄别这样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不过,前任掌教作为执剑总会会长,从你们王家走出来,是剑庭的幸运,但不能说,执剑是一脉,传功是一脉,这话让御剑、心剑、魂剑等诸脉首座听见,才真的会引起误会。”
“确实。是这样。那么常师弟不妨开个价。”
“开什么价?”
“常师弟就不要兜圈子了,如果你不肯出卖凤九的秘密,又何必跟我在这里谈呢?”
常茂春苍老的面容上,渐渐地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杨师兄,既然要把话说开,那还是开诚布公的好。你在执法大殿上先封住燕离的退路,又替他说着好话,不外乎是要逼我那个傻徒弟鱼死网破,这样燕离的清白没得洗,凤九很大几率失去掌教继承人的位置,如今掌教受困于心魔,门中上下皆知,你的目的是代掌教吧?”
杨秋生道:“对。”
常茂春有些意外于对方的爽快,眯眼道:“我有两个很大的疑问,如果师兄肯解答,咱们再谈合作的事。第一,这凤九是剑神山庄的人,剑神山庄跟你们雁鸣山庄同属执剑总会,这也是前任掌教将位置传给山海师弟的条件——掌教继承人必须是执剑总会的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破坏?”
杨秋生道:“我姓杨。”
“哦?”常茂春道。
杨秋生面露痛苦之色:“这些年我在王家过得并不痛快,最重要的是,王朗台不是我亲生的!”
常茂春心神微震,到了他这个修为,心神很少这样震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微妙,“既如此,这第二个问题,不问也罢。杨师兄不是想要知道我的条件么,我的条件就是执法院的院主,同时,我的大徒弟徐龙象接任雷部首领。”
杨秋生道:“可以。”
常茂春对这个“交易”非常满意,执法院院主以及雷部首领,足够让他这一脉在数十年后得到足够的积累,去竞争掌教之位。“既然要做,那就彻底一些,务必废了凤九的继承人之位,收回九霄雷音。杨师兄,不,代掌教,接下来商量一下行动细节……”
凤九离开天剑大殿后,来到一处别院,到主卧敲门,“秋雨,是我。”
余秋雨开了门,请了凤九到里面坐,给倒了杯热茶,然后默默不发一言。他惯常沉默,或者冷漠,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一个字也不说。
凤九喝了茶,放下茶杯,余秋雨注意到大师兄的手很稳,茶杯虽然不重,但对于天生手筋残缺的人来说,却是不轻的分量,以往每次拿,都还有些抖,他只以为是凤九锻炼的结果,没有说什么,又准备给倒。
“我不是来喝茶的。”凤九摆手,他对这个小师弟有些头疼,“方才我去找了师尊,感觉到有人窥探,但是师尊毫无反应,我就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风暴,只能凭我们自己解决。”
“大师兄吩咐吧。”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大师兄肯说,自然会说。”
凤九神色变幻不定:“雷师弟的死,太蹊跷。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失去冷静,这件事很棘手,那两人必然有一个在说谎,如果是徐龙象,那么我至今的决断就是对的;如果是燕离,那就太可怕了,我不但对不起雷部和雷师弟的亡魂,更对不起我所负担的职责!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的所在,多年前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又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余秋雨道:“我相信燕离。”
凤九道:“我也相信,所以接下来,我要你去保护他。”
余秋雨神情微动,显得有些疑惑:“他在剑牢,谁能动他?”
凤九忽然伸手抓住茶杯,在余秋雨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攥碎,然后深吸了口气,“秋雨,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对你是一件好事。我感觉到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在酝酿,秋雨,大师兄以后可能不能再保护你了,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一定要相信我。”
余秋雨站了片刻,忽然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他去的方向是剑牢,到了牢门外,他发现门口没有守卫,心中就起了疑,隐约能听到燕离跟藏剑峰门人在说话,说明大师兄担心的事情还未发生,就准备进去,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叫声。
“秋雨师弟。”
他转过身去,就看到一群人杀气腾腾地走过来,大部分是雷部弟子,为首的是执法院监察使王朗台。
“你们干什么?”他严厉又警惕地说,十三阕已经握在手中。
王朗台笑道:“秋雨师弟,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是雷部的元辰,他们对大师兄的判决很不满意,所以决定亲手制裁凶手。”
余秋雨的心不住地下沉,没想到大师兄的担心竟然这样快就应验了。他的目光凌厉如剑,直刺王朗台:“大师兄还未判决!执法院要知法犯法?立刻退去,我只当没有发生过!”
一个雷部元辰大声讥嘲道:“余秋雨,你不就是掌教的关门弟子,除了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别人为什么叫你余剑子,是看在掌教的面子上啊!除了仗着掌教的威风,你还能干什么?在门中别说元辰,就连个执事的职位都没有,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拦我们?”
十三阕猛然出鞘,却被一道剑指钳住。王朗台轻描淡写地接住了余秋雨的剑,不温不火道:“秋雨师弟,都是天剑峰的弟子,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剑。倒是执法院最近抓了一个魔族女人,她虽然死都不肯说,但我们却知道,她是你在外面偷偷娶的妻子。”
“你们抓了橙?”余秋雨的眼眶瞬间血红。
王朗台笑道:“关系到本门核心弟子与魔族的勾结,执法院自然要上心。我的人发现了你的事情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向掌教禀告,你倒应该感谢我们,如果掌教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做什么?我这个人很难心软,但秋雨师弟是掌教亲传弟子,我对掌教一直心怀崇敬。现在,秋雨师弟,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立刻进去杀了燕离,我就放了你的妻子,并且让你们成为合法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