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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凌云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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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方落,从四面八方传来“沙沙”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而且数量之庞大,简直无异于潮水;难以形容的恶毒的气息,就从草木的缝隙间传递到了众人的鼻中。

    “这是?”赵德荣眉头微皱,抬手来掐指,算了算日期,又低头望了眼满地的血腥狼藉,神色顿然变得铁青,以同门从未见过的表情瞪着燕十方,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换季!”

    外派弟子自然是摸不着头脑,但五行院弟子却是一听就明白过来,个个脸色也都变得铁一样青。皆因恶齿森林每隔三旬换季之时,以数量庞大著称的鬼蝮蛇便会集体迁徙。如今时节俨然将近开春,鬼蝮蛇急需合适产卵之处,燕离沿路屠杀恶齿,散发的血腥味对鬼蝮蛇有着致命的诱惑。

    鬼蝮蛇族群闯入了恶齿的领地,挑战猎场霸主的地位,恶齿岂会善罢甘休,势必引发血腥恶战。而身处恶战中心漩涡的他们,又岂能置身事外?

    正想间,更外围处,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恶齿的嗥叫声。

    “你怎知鬼蝮蛇迁徙一事?”赵德荣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算计竟是落了下乘。原以为对方只考虑着如何逃出命去;不成想对方一心想要他们的命。

    燕离当然不会告诉对方,他在魏王宫和稷下学宫博览剑诀的同时,很是恶补了关于阎浮世界的风土人情地理游志,其中有一本自传,是一个猎头晚年以回忆生平的手法记录下来的,因为曾经遭遇过迁徙的鬼蝮蛇,险些丧命,于是着重提了这个要点。

    “你想知道?”燕离道。

    赵德荣道:“我想知道。”

    燕离道:“你想知道的事,我便偏不说。”

    赵德荣沉着脸道:“燕十方,我们都不是小孩儿了。此次你尽管胜了我一筹,那又如何,你自己也身处其中,我们有首席在,性命自可无碍,你

    要如何逃脱?难道你故意将自己逼入绝境,死在猎场,好逃过双九极刑的折磨?”他言毕立时觉出多余,并且很失水平。倘若燕离要躲避双九的折磨,只要让苏小剑一剑杀了他,抑或是在五行大阵内自我了结即可。

    “慢慢享受吧。”燕离咧嘴一笑,向后纵身一跃,便往发现了生肉汹涌扑来的蛇潮中落去。

    “首席,决不能让他逃了,否则今次双九大会,五行院将成为三界笑柄!”赵德荣眼看众人都被围来的兽潮搅得心神不宁,根本管不到燕离头上去,连忙急着喊道。

    在每个五行院弟子的心目中,执行双九极刑是非常神圣且唯一的,是连道庭也无法完成的使命,故皆以此为荣。

    “跑不掉!”柳塘时刻注意着燕离的动向,根本不关心兽潮。此刻双手连动,信手掐了个天机印,周围浓郁星力皆被牵动,五种颜色掺杂的绳索,密匝匝地铺盖开去,沿途所过,那些鬼蝮蛇直接被强大的五行元力绞成肉沫。到得绳索绷直,一个巨大牢笼顿时显现在众人眼前,将燕离的去路也给笼住。

    燕离冲势不止,借了这冲势,奋起余力,拔剑就斩,“铛”一声金石交击声,火星迸发开来。细细绳笼,竟犹如钢铁坚硬,硬抗宝器也不落下风。这去路,自然就断了,若是强闯,肉身如何能敌,恐怕还省了对手分尸的力气。

    “你等联手应付兽潮,切记不可分散,待我将那厮捕获,便来助你等逃脱!”柳塘说毕,未等众人答应,便向燕离冲了过去,下定决心不再给他一丝机会。

    燕离扭头看了看飞奔而来并且正在缔结手印的柳塘,叹了口气,低声地说了句:“碎玉流歌,对不住你了!”遂取出飞剑。

    碎玉流歌呈颗粒状的水结晶体,许多地组合在一起,宛然水形态的绫带,十分美观。加之可借水而遁,不费力气,不知是多少女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贝。如此宝物,有幸得到,该不知如何爱惜才

    是。此刻却发着无助的哀鸣。宝物通灵,这灵性,正也是天生地养之物,不舍泯灭,也是常情。

    燕离将之攥住,意图毁去,取剑灵化剑气对抗柳塘;然此时分,情感触动,方才醒悟,真正的剑客决不会为了性命而去毁剑。

    真正的剑客,一旦握剑在手,世上便无物不可取,天下便无处不可去。哪怕身死魂灭,也决抹不去心中的骄傲。

    燕离手上的力道渐渐软化,松开了碎玉流歌,重新握住离崖,转而面对柳塘,心湖不泛一丝涟漪:“剑在人在。”面对庞大气域的威逼,他微微瞑目,盘膝而坐,将离崖放在膝上,将手放在离崖上,调整呼吸,排除杂念,沉入空灵忘我之境。

    记忆中那一天,天空很蓝,风很轻,人群的嘈杂很大。那一天,他以区区修真境,斩杀洞观于台前,令观者闻者无不震惊当场,以为世界颠倒,乾坤不分,弱者以绝强的姿态斩杀了强者,实在荒天下之大缪。是的,摒除所有,他仍然有一样手段。

    这世上杀人的手段有千千万万种,唯独意中藏最叫人难忘。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李苦,因为李苦只用了一剑,就断了巨鹿境的生机,让无数的生灵死绝,用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美观的笔触,为神陨之战画上了悲伤的终焉。

    柳塘时刻关注着燕离,看到他的手握住了剑柄,眼皮就不自主地跳起来,脑海中更浮现出与之对决的一幕。倘若细算起来,全盛状态的自己,对上遍体鳞伤气力不支的对手仍然两败俱伤,用平手来评断,是十分不要脸的行为。他是知道的,自己在那场对决中败北了,败给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家伙。

    而此刻,在抓捕之后去援助同门与让对方聚力再进行一场“公平”对决之间迟疑的他,免不得就放缓了追击的脚步。这一份迟疑,也正是他心中的骄傲。

    “我给你机会!”他默默地说,并且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