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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很快发了一个地址到沈瓷手机上,地址显示郊区,光看地址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不过短信最后于浩跟了一句:“看在好歹相识一场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你,今晚你最好别去找他,谁去谁死!”
沈瓷盯着于浩最后那句话想了一会儿,收了手机下楼。
地点有些偏,沈瓷不大认识,她开了车上的导航。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出了市区路上空了许多,只是两旁没有路灯了,路也越开越偏,渐渐好像进了一个村庄,导航失灵了,可能是因为搜不到具体位置,沈瓷的车就停在了一条石子路上,两旁是稻田和村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沈瓷实在不知道江临岸大晚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会不会是于浩耍她?
沈瓷又拨了于浩的电话,可响了好久对方都没再接,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但于浩给她的地址只写了一个粗略的村名和门牌号,怎么找?
正犯难间沈瓷手机又响了起来,苏州那边的电话,她赶紧把车停到了路边,电话接起来。
“喂,桂姨。”
“小沈啊,方便讲话吗?”
“是不是小卫有事?”
“没有没有,你别这么着急。”
“那你这么晚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还不就为了小卫的床位!这几天甬州也一直下雨的吧?苏州也一样,都连续下了好几天了,地上潮得很,小卫一直住在走廊也不算个事,你知道的,走廊人来人往,到了晚上顶上空调一关冷得很,所以你看看要不暂时先给小卫挪个地方?”
“能挪哪去?”
“外头医院呗,实在不行找个敬老院之类的也行,总好过在走廊熬着,没病也能熬出病的。”
沈瓷低头轻轻喘了一口气。
“桂姨,床位的事我会想办法,这几天辛苦你了。”
“我没事,就怕小卫挨不住回头又冻出毛病。”
“我知道,我会尽快把他弄进病房。”
沈瓷挂了桂姨的电话,抬头前方是一片雨雾茫茫,雨刮器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摇晃,除了车灯所照之处外全都是黑漆漆一片,她看不清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路在哪里。
可是沈卫不能等,谢根娣不能等,陈遇也不能等。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此时沈瓷甚至想是不是一切都是早就被安排好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凑在同一天,她被困在这场大雨里,手里握着一份模糊的地址,她该何去何从?
沈瓷无力地将头埋在方向盘上,耳边都是风声和雨声,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她想放弃,什么都不想管了,随便吧,可是数秒之后她发现不可以。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小时候一个人,长大后也是一个人,除了短暂的那几年有人陪伴的岁月,其余时间她都是独自承受所有的事,熬到现在了,她肩上已经都是卸不掉的责任。
沈瓷重重地又喘了一口气,将头抬起来,眼前雨雾依旧,却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团灯光靠近。
有人过来了,她立即开了车门下去,豆大的雨全往她身上浇,眼睁睁看着开过来的好像是一辆电动三轮车,沈瓷朝对方挥了几下手,可对方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干脆头皮一硬站到路中央把手臂张开,只听到“吱咔”一声刹车声,车子终于停了。
“你大晚上站那找死啊!”车主是个中年男人,穿了件雨衣。
沈瓷立即跑上前掏出自己的手机。
“师傅麻烦问一下,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
手机屏幕在雨里发出微弱的光,她没有伞,只能用手挡着,坐在三轮车上的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眯着眼睛把地址看了一遍。
“你要去这地方啊?”
“对,您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就我们村子后面的竹林里,不过那房子好像近几年一直是空着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找人,有急事,麻烦能不能具体说下怎么走?”
沈瓷在雨里足足站了五分钟,终于搞清楚路线,她重新启动车子调头,按中年男人的说法那屋子隐在村子后面一片竹林里,从这条石子路上过不去,需要从后边绕。
沈瓷按照中年男人给的路线走,车子大概开了五六分钟便弯上了大路,路面很宽,平坦的柏油马路,似乎跟这偏僻的乡村有些不符,好像是有人另外修出来似的。
沈瓷沿着柏油路大概又行驶了两三公里,终于看到一片竹林,想起来了,她以前好像来过这,几个月前她被李大昌的人带走,江临岸找了警察把她从废弃的纺织车间里救出来,当时好像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一间日式庭院,有竹林,假山和一小池金鱼。
沈瓷沿着竹林中的小路又开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路口一块小木牌,车灯照过去,木牌上写了“锦坊”两个字。
对,就是这里!
沈瓷加快车速,往里大概两三百米便看到了那栋小楼,记忆中应该是两层白墙黑瓦,只是现在雨大夜色又浓,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屋顶。
沈瓷停好车过去敲门,本以为要废一番劲,可手一碰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面庭院一角露出来,沈瓷看到一小方石凳和池子。
只是里头没有灯光,但门开着,说明有人在里面。
沈瓷推门进去,进去便是一片院子,竹林被风吹得沙沙响,而池子里的鱼儿似乎都已经入睡了,静静浮在水面没有丝毫动静。
“有人吗?”
“江总……”
“江临岸!”
沈瓷站在院子里喊了几声,除了水池里金鱼游动了几下之外整栋楼都没有一点回应,雨还在继续下,雨水顺着屋顶瓦砾的缝隙往下淌,沈瓷早就已经浑身通湿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
进去之后才看到墙角总算亮了一盏灯,厅内靠墙的榻榻米上扔了一件大衣,沈瓷认得,那是江临岸的衣服,她瞬时松了一口气。
“江总,江临岸!”
又喊了两声,依旧毫无动静。
屋子就这么大,绕一圈就看得清清楚楚了,他确实不在这。旁边就是楼梯,沈瓷记得卧室在二楼,当时她还在楼上睡了一晚。
沈瓷将脸上的雨水随手抹了一下,拾级而上,脚下木质楼梯发出蹬蹬蹬的声音,她记得楼梯上去往右就是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依旧没有灯光。
沈瓷在门外拧了下手指,那一刻除了雨声和沙沙的竹叶声,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这个被竹林包围又孤独的小楼,她甚至纳闷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可是依然毫无犹豫,像是带着某种使命感,沈瓷还是推开了眼前那道门。
一阵暖气袭来,里面开了空调,突如其来的温度让沈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里里外外都湿了,现在冷得很。
记忆中这间卧室很宽敞,灰砂墙,做旧的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一张宽阔的日式雕花矮床,周围垂了一圈白色的幔帐,可眼前这些都隐在暗沉的光线中,淡香没有了,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酒味,沈瓷终于看到了坐在窗口那张黄藤椅上的人。
他的面目看不清,但指端夹的烟正烧得通红,暗沉中可见一点红色的火星。
沈瓷当时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的,他一个人在这做什么?手机关机还一整天不去公司,满屋子烟熏火燎的酒和烟味。
“你……”
“来了?”椅子上的男人却抢先开了口,短短两个字让沈瓷一愣。
“你在等我?”
“一直在等你!”
那枚烧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挪了挪位置,一下就被他掐灭了,椅子上的男人又朝沈瓷招了招手。
“过来。”
“……”
“离我近点!”
“……”
沈瓷拧着手指走过去,大概走了四五米,终于走到椅子前面,两人距离隔得很近了,她渐渐看清椅子上的人,穿了一件衬衣,似乎是蓝色,上面扣子解了两颗,一条长腿曲着搁在椅子上,椅子很宽很长,和旁边榻榻米应该是一套,而另一条腿自然垂到地上,脚上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
这样慵懒却又颓废的姿势让人感觉椅子上的人有些落魄,沈瓷觉得跟以往的江临岸不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榻榻米上的小桌子,上面零散放了烟缸和三两只红酒瓶,酒瓶里的酒已经喝空了,就剩杯底还有一点点。
难怪满屋子烟味和酒味,他是不是一整天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喝酒了?
沈瓷忍不住皱眉,问:“胃又不要了?”
“你关心我?”
“……”
“是不是?”
沈瓷别了一下头,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争论下去。
“你喝了多少酒?”
“很多。”
“醉了?”
“不知道,但起码我还认得你…”
“……”
沈瓷又提了一口气,她没兴趣在这里跟他说疯话。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刚才我已经去见过陈遇了,关于你昨天跟我说的事,我……”
“行了!”江临岸突然抬出一只手摇了摇,“别往下说,你过来!”
“……”
“靠我近一点!”
“……”
“再近一点!”
“……”
沈瓷只能连续又往前挪了半步,江临岸却突然抬手一把将她捞到了膝盖上,扣住她的肩,埋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