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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她赌的是他能言而有信
承乾宫内的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对一地挟持了起来,除了太子一党的所有人瞬间都变得十分被动。
也是到此时此刻,大家才明白过来,单子隐其实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此刻所有的局面早在他的掌控之中。
刚刚断气的单烨还软在椅子上,尸体还没有冷却,然而承乾宫之变却已经开始。
“太子,你已经逼死了皇上,你还想做什么?”扑在皇上身上痛哭的惠妃抬起头来,双眼赤红,一句话喊得声音近乎嘶哑。
单子隐蓦地转头,那双猩红的眸子有着一抹嗜血的残忍,更有着一种仿佛要颠覆一切的狠戾。是云七夕突如其来的笑声让他微微一愕。
只见云七夕在大家神色各异的注视下缓缓站起了身。身后的侍卫生怕她有所举动,立刻将她抓住,然而她只是捏了捏酸痛的双腿,扬唇轻笑。
“母妃,你喊错了,太子已经被废,又哪儿来的太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一个事实,然而圣旨已经被毁,真真假假,空口无凭,相比之下,单子隐拿出的另一道遗诏反而更有可信度。
单子隐此刻如一只浑身血液躁动的魔兽,随时都有可能发狂,他紧紧抿着凉薄的唇,眯着一双阴鹜的眸子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云七夕能够感觉到那缓缓逼近的浓烈杀气,可她挺直了背脊,浅笑着,并无半分畏惧。
“二哥!”
单景炎上前一步,拦在云七夕前面,阻止他接近。
可单子隐抬手一把将他推开,阴冷的眼神始终没从云七夕身上移开,
所有人都或紧张,或不安,或看好戏似地看着他们。大家都知道,刚才云七夕的那句话无疑是在挑战单子隐,而已经失去理智的单子隐会怎样做?
他对视着她,瞧着她略显清瘦的小脸微昂,眼底却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她明媚的笑眼却仿佛会说话一般。
她想要什么,想说什么,他懂。
单子隐突地唇角一边勾起,缓缓埋头,嘴唇凑近她的耳畔。
“你在跟我讲条件?你在威胁我?”
云七夕唇角笑意不减,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跟您的不要脸比起来,我这一点小小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要什么,你是知道的。”
单子隐稍微抬起头来,近距离地盯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奸猾的光芒,唇角轻轻一勾,轻声道,“放心,很快就让你见到你女儿。”
云七夕从容地还给他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赌的是他至少还要一点脸,能够言而有信。
什么皇位,什么权力她都不在乎,她相信单连城也不会在乎,他们只在乎铃兰。只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信任了。他临终改遗诏,试图给大燕百姓找一个明君,这是他能为大燕江山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然而,尸骨还未冷,事情就演变成了这样。
自古皇家无亲情,在自己父亲的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之下,他仍然可以为了权力和地位,做出这般违背圣意,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可见利欲熏心是多么地可怕。
单子隐的视线无意间划过已经驾崩的皇帝,皇帝虽死,可那一双眼睛却仿佛是活的,就那么死死地瞪着他,瞪得他终是有几分不安,于是他很快别开眼。此时此刻,他的眼里除了那把龙椅,什么也看不见。
“二哥,父皇驾崩,尸骨未寒,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一次说话的是单宝珠,她十分痛心地看着单子隐,实在忍无可忍才终于出声质问。
躺在椅子上的单烨不是单子隐一个人的父亲,是他们共同的父亲,他可以做到那般冷血无情,可其他人做不到,即便是与父亲有着十年隔阂的单聪,看着父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眼里的痛心也是有的。
可他也是皇上的儿女中,最说不了话的人。
那个最有话语权的人还在回京的路上,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该会难过吧?
“二哥,你不能如此。”单景炎皱着眉头说。
单子隐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地扫过,只是轻轻一笑。
“大家紧张什么?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我不会把大家怎么样。”
皇后此时此刻也回过了味儿来,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向单子隐时,那眼神充满了夸赞的意味。
在她看来,儿子的能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没辜负她的厚望。
突然,承乾宫外再次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以及兵器铿然的声音。
不一会儿,单宏带着御林军出现在承乾宫的门口,一眼看见躺在椅子上死活不明的单烨,他眉头一蹙,目光找到尤万山。
“尤公公,怎么回事?”
尤万山如看到了救星一般,朝着单宏的方向爬了几步,可是一抬头迎上单子隐阴冷的眼神,又匆忙低着头,痛哭道,“皇上驾崩了!”
单宏猛然一惊,神情闪过一抹痛色,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单烨,膝盖缓缓弯曲,最终扑通一声跪下,痛喊了一声“皇兄”。
再一看其他人,或恐慌,或害怕,或痛恨的状态,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站起身来看着单子隐。
“太子,你反了吗?”
单子隐垂着眸子,缓慢地看向单宏的方向,将手上的一道圣旨抖了抖。
“三皇叔,你现在是在用一种什么态度跟朕说话?”
单宏明显一怔。
“怎么?莫非三皇叔不相信吗?”
“二哥,你气死了父皇,你更改了父皇的旨意,父皇明明是要将皇位传给三哥的,你这样做就不怕遭天遣吗?”
单宝珠泪眼哭诉。
天遣?
听着这两个字,单子隐很想笑。
“你们是不是都不服?难道你们敢说这圣旨不是父皇亲笔?”他扬着手中的圣旨。
单宝珠从小没应付过什么大场面,若不是今日痛到了极点,她也不敢开这口,她无助时想到了云七夕,在她的心目中,云七夕是很聪明的,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嫂子!”
她喊了一声,可是云七夕低低地垂着头,不发表一言,任由单子隐颠倒黑白。
“嫂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单宝珠十分着急。
单宏也看向云七夕,再看向其他人,希望能看出一点什么来,可是,承乾宫内气氛怪异得紧,没人站出来说什么。
有人认命,有人得意,有人不关心,有人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对云七夕来说,是不在乎。
“太子,皇上究竟是怎么死的?”单宏最后把视线定在单子隐的身上,以太子长辈的身份厉声质问。
单子隐轻笑出声,将圣旨递给小路子。
“父皇遗诏在此,三皇叔为臣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君臣之礼吗?你若再敢如此不将朕放在眼里,就别怪朕不念叔侄之情。”
单宏从小路子手中接过圣旨,看了又看,他对自己皇兄的字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双手发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惠妃想要站起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七夕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举动,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惠妃伤心地看着她,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又重新软下身子,将自己的哭颜埋在了单烨的身上。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也不会想到,第一个跪下去的人是云七夕,跪的人是夺她夫君皇位的人。
在众人的印象里,她一向口才很好,大家认为,她应该言辞铿锵地去揭穿单子隐的丑陋行为,可是她没有,她不但没有,还反而用她的行动承认了他新君的身份。
众人皆是不解,甚至震惊。
单聪不解,但他相信,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而单景炎对她的行为却是十分理解,他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她要的是什么,什么权力地位,皇位江山,恰恰是她不想要的。
单宝珠虽不解,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反转已成定局,一个女人,柔弱之躯,能做什么呢?
而对云冲来说,云七夕此举反而让他安心不少,他没有机会劝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比她的妥协,他更害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让自己陷入过分不利的境地。
尤万山紧紧闭着眼,将痛苦的一张脸埋下。他很能理解身不由已这个词,就如他现在这般,尽管知道这一切违背了皇上的遗愿,他也不得不跟着下跪,跪一个夺位之人。
不管大家是出于什么心理,真服还是假服,在云七夕领头跪下以后,大家也都跟着一一跪下了。
看着一个个跪下去的人,单子隐唇角的得意在放大,皇后那珠环翠绕的头颅,又昂起了几分。
单宏收起圣旨,面色复杂的纠结了一阵儿,终是膝盖缓缓弯曲,跪下沉声喊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跪下了,只有单聪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虽然没跪,单子隐却无法责怪他不跪。
单聪平静地看完这场夺位大戏,只字未言。但服与不服,彼此心中都十分有数。
对云七夕来说,她这一跪也挺值,因为事后他真的让她见到了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