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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绍茵探头向内看,赫然发现里面静静放着一本书,上书‘铁血秘籍’四字。
她心中大骇,早年就听父母提及,月明教前教主边行练此武功,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此是阳功,过于烈性,非常损人。
她思量了一阵,暗道:原来燕大哥的师父窃取月明教的秘籍。
据说那边行因修炼此功,招致了武林愤慨,最终毁了自己。
天绍茵翻开一页,欲要辨个真伪,只见上面写道:欲练此功,若结过亲,非童子之身,必要嗜杀婴童方成,唯足月男/婴之血。如不能持久,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气血逆流,武功尽失。
其上记载,并没有提到‘华山心法’可以解救‘走火入魔’的症状。
天绍茵好生奇怪,莫不是一眉老人故意试探自己?
她向来是个直脾气,一下子非常愤恨。
但仔细想来,那日一眉老人走火入魔逼真,自己说出华山心法,他的确有些好转情况。
这些日子,他若非急于运用心法练功,又怎会连山洞都不曾收拾?
可一切若是属实,却又与铁血秘籍的记载有所出入。
天绍茵满心不解,此时突然为燕千云难过,师父狡诈,弟子单纯。
二十多年,他如何渡过?
孤独,寂寞,哀愁,惆怅,欺骗。
她暗骂:“一眉老贼,你暗里是贼,却故作君子,好个狡诈的人。”
如此看来,当年边行并没有冤枉他,可他却欺骗自己的徒弟。
多少年来,他躲在仙灵岛偷练邪功,不知有多少婴童无辜惨死。
可怜的是,他以刺探江湖消息为由,将徒弟打发走,自个儿做这坏事。
想到这里,她悲愤万分,更替燕千云难过。
这是一个苦海,她决定将燕千云带离此中。
袁道成、孙道成依旧整日吵闹,天绍茵不喜他们,因为这二人没有前辈风范,终日逞口舌之争,乐此不彼。
她无法做到尊敬,无法正视他们月明教的身份。
据说这二人不听月明教主号令,却单单尊敬一眉老人,对其毕恭毕敬。
一眉老人若是在场,这二人从不争吵,好像以前的争执都是过眼云烟。
后来她问过燕千云,才知道成仙君之所以能有今日成就,都是因为一眉老人的功劳。
天绍茵暗想:怪不得他旧病总是不好。
道成仙君算是老人的后生,亦视一眉老人为师叔长辈。
二人有个徒弟,就是那位少年,名叫班竹,心思极其单纯,信仰也与道成仙君格格不入,虽拜在魔教门下,却不喜欢练武,好济世救人,喜欢流浪边塞,接济伤残的士兵。
这令天绍茵感到分外惊讶,难得与他熟络,本欲向他探听一眉老人之事,奈何这少年不工于心计,对道成仙君及仙灵岛,所知甚少。
天绍茵只好慢慢等待机会,还好那次碰过山洞的机关,后来及时掩藏好,老人没有发觉。
他每天四更练功,准时将华山心法融入神功内,这一天,安坐山洞,凝神提气,渐渐进入忘我境界。
但他急于求成,又因那日匆忙,天绍茵有所顾忌,并没有说全华山心法,开始他用不着那许多,但武功精进一层,就有明显察觉,而且这铁血神功有神奇之处,就是当人不能游刃有余的驾驭时,会反噬自伤。
果然过了片刻时间,一眉老人又出现前番景象。
天绍茵先前所授的华山心法已不再有用,当她蹑足走来时,就立刻看见了老人又倒地不起,哀嚎不绝,恰逢此刻燕千云不在,正与那道成仙君在小屋处闲聊。
她突生一计,把后半段口诀稍微改动了几个字,念出来道:掌心向天,闭气托之,接天地之气,应六合之光,闭目握固……
凡天地有阴阳,阳之极则阴,阴之极则阳……
接着静心运气,气聚丹田,而出阴阳,阳走任脉,阴走督脉,轮转反复,先聚后散,行足太阳,走手太阳,再行足少阴,手少阴……
最后散气行手十指,足十指,神凝成气,微吐通息。
一眉老人多年追求武功极境,早已无法自制,听了口诀,形成一种潜意识举动,会自动跟随秘诀照做。
他希望学尽各家武学,根本无法克制,只要闻到口诀风声,他对武功的敏感力立刻发挥效用。
所以只要探听武功秘籍,目视剑招,亦有样学样。
因为不知不觉中,他已在追求武学更高境界,提升自己。
他的内心是胆怯的,不能容忍被人打败,不能容忍强者的鄙视,更担心过早死去。
别人若强,他希望自己比他们更强。
他喜欢立在高处俯瞰众人,但是高处常常不胜寒。
然而,他已不由自主。
所以他在天绍茵的假口诀中倒地,手臂高高举起,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隐藏的够好,不想还是流出了血,被欺骗了,睁开眼睛,那死丫头就来到了跟前。
她以为自己发现不了她,他故意闭目待死,等着她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举起右掌,心想:这一掌若是拍出,定能使他真气紊乱,功力受损,以后便再难害人。
一眉老人是燕千云的师父,对她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她不能下重手,只打算废掉他的武功。
掌风突然落下,老人已有警觉,正要睁开双目,不期然天绍茵怕一招不中,先给了个虚招,出其不意引开他的注意,攻他的后面。
他本来就手臂酸软,此番中了一掌,余气退去大半,但一生气,还是拼力站起来,怒骂道:“臭丫头,坏我大事,我杀了你。”陡然不要命般发威,竟把天绍茵骇的一跳,向旁边连闪。
她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当下回道:“你道貌岸然,明明私自盗取铁血神功,还骗燕大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练此邪功,无数婴童岂非要无辜受害?我是感激你的相救,但也不能纵容你呀,而且前辈,我并不想杀你,只是不想你有了功夫害人罢了,可你防备了我,我没得手呀?”
老人身子歪斜,虽少力气,却要装着厉害的样子保护自己,追着天绍茵,恼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那别怪老夫不留情面,臭丫头,就让老夫送你一程吧。”当下残留的真气聚于掌心,就要去打天绍茵。
那燕千云找了许多地方,不见天绍茵,也不见老人,特来寻找,看见这情况,猛然跃将进来,大叫道:“师父,不要杀她!”
老人森然道:“她趁机暗算老夫,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还为她求情?”又指着天绍茵骂道:“这就是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燕千云舍不得天绍茵死,抓住老人的手臂不放,几乎都要跪下。
老人语重心长道:“千云,不要为了小小一名女子,坏了我们的大事,她是月明教的仇人之女,莫再执迷不悟。”甩开燕千云,又拾掌打天绍茵。
他方才内力受创,但稍是稳定心神,已恢复了些气力,所以攻势极为迅猛。
天绍茵看见燕千云心有愧疚,但也不能白白挨打受死,左右为难,躲一会儿,又要回还几招。
但老人气势优胜,而她也不敢出全力,眼见不敌,危急中,燕千云抢前挡住老人一掌。
老人身子虚弱,哪受得住燕千云的真力?
燕千云自然也不会怎样打老人,所以两人都被逼退了几步。
燕千云见势不对,唯恐局面僵持,不好收拾,只好拽了天绍茵飞离山洞。
老人元气大损,尚不及恢复,也追不上,起步奔到洞口。
他忽然手扶石壁,擦了嘴角一抹血,奇迹般站了个稳稳当当,露出阴森古怪的笑容,好似引人上当,看人中计,是多么痛快的事。
过不多时,那道成仙君也从丛莽中走出,问老人要不要追天绍茵,老人含笑道:“莫急,等一会儿,他们再走得远些才好。”
燕千云与天绍茵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尤其天绍茵一心以为自己正义,隐藏的极好,哪知一直被别人掌控,别人像看笑话一般看她。
步步陷阱,当人自作聪明,掉进陷阱,岂非就是这么简单?
燕千云与天绍茵不敢多留,到了岸边,远远瞥见班竹站在船头。
燕千云认定他会刁难自家,未及多想,摆开架势,就要把他擒住。
那班竹一愣,微退几步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今日见姑娘神色有异,便缠着师父教我练功,刚才哄他们而去,怕事情耽误不得,立刻赶来这里,你们跟我来!”转身自大船上取下一艘小艇,扔到水中,朝燕千云说道:“这是师父们来之前预备的,你们坐上它,快快逃走吧!”
燕千云适才有些小人之心,这会儿惭愧至极,回礼道:“多谢,有得罪兄处,还望见谅!”
班竹张望岛上,怕有人追赶,连忙道:“别说这么多了,我能帮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快走吧!”
燕千云与天绍茵也不做停留,跳上小艇,片刻间,已向海中央驶去。
这一趟在仙灵岛虽然惊险,但回路仍是风平浪静,一切顺利。
二人上了岸,天绍茵见燕千云闷闷不乐,吐出口气道:“燕大哥,你不会怪我吧?我也知道我不对,可你知道么,他修炼铁血神功,还骗取我的华山心法,一直以来,他只是利用你呀,我只打算废掉他的武功,没想杀他。”
燕千云委实难受,不想累及她,叹道:“我知道,但他是家师,只是利用我刺探江湖秘密,背地里召集很多人马欲图大事,茵儿,你知道的太少啦,就去鲁莽行事,若出个甚事,教我如何是好?”
顿了一顿,燕千云勉力一笑,做出想通的样子道:“算了,目前最要紧的是,去找天大侠,你不是很担心么?”
天绍茵见他不提旧事,也不自找无趣,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