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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华顺势扫了眼这屋子, 说道:“你是将军夫人,又是大老爷的骨肉,才有这屋子住。我不过是长房里一个寄名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你同住。”
这话倒让琉璃无语了。的确也是,如果她没有现在这般身份,何府凭什么给她住独立的院子?又还迫于压力答应她一切要求?没有这层身份,她就是与何苁立骨肉再亲,也没有用。
这一想,倒是又想起她的孩子来,于是道:“亭哥儿呢?不曾来么?”闵华嫁给马惟清第二年,便生了个儿子,如今倒有三四岁了。
闵华顿了一会儿,才道:“在家里,他祖母带着。”说着又盯着地板发起呆来。
琉璃总觉得她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正要发问,外头道:“五奶奶来了。”
闵华忙印着眼眶起身,转过来道:“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找你。”
琉璃只好点头,亲自送了出去。
骆明珠见了琉璃便是一叹,“你好歹来了!这几日这些事可把我给忙惨了。”
她如今也是孩子的娘,脸上比起婚前丰腴了些许,举止倒是更加干脆利落了。琉璃打量着她,说道:“知道你能干,所以才没来。”拉着她到屋里坐了,骆明珠见到桌上两杯茶,遂道:“二姑奶奶方才来寻你有事?”
琉璃摇头:“也不知道什么事,没说。”
骆明珠叹道:“她也是个苦命的。听说前些日子在屋里被马姑爷打来着。”
“有这等事?”琉璃坐直起来,“马惟清为什么打她?”
“不知道。”骆明珠摇头,“我也只是听说。她那个婆婆挺厉害的。马惟清出身寒门,是被老母一手带养大的,二姑奶奶不擅讨巧,估计难免被婆婆在丈夫身边吹吹耳边风。”说完一拍掌,倒是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页纸来:“我寻你有事呢!倒说起这些有的没的来了。你瞧瞧这个,这是灵前斋席的名目,还有整场丧事的流程,我方才听我婆婆说大夫人要被申授为命妇,这些都是临时改过的,你瞧瞧!”
这里的大夫人自然是指的苏氏,骆明珠怎么可能会在琉璃面前犯口误,所以这大夫人说出来甚是流畅自然。琉璃扫了眼便推回去了,“这是你们府上的事,我不过是个坐堂客,倒让我看起这些来。是哪门子道理?倒是你说的命妇那事儿,老太爷什么态度?”
骆明珠道:“眼下都成了事实了,也就是差个封号,老太爷哪里会有什么意见?自然立即上折子请封去了。只是廷芳那两口子闹腾了一会儿,不过胳膊扭不过大腿,于是也没辙。”
琉璃点点头,招呼她吃茶。丧事这些自有何府依照规制操办的,纵使她不在,他们也不敢乱来。苏氏都已经入了族谱成了平妻,不照夫人的规制操办,丢的也是何府的脸面。再加上老太爷已经往宫里递了折子去,那她来这里除了陪灵,也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
正好浣华带着平哥儿过来了,三个人吃了茶说了几句,骆明珠就被人请走了。浣华看着她背影道:“她如今可忙呢,四房里的事情倒已经都听她的了,四婶也奇怪,原先那么爱计较的一个人,如今在儿媳妇面前,倒变得什么都好说话了。”
琉璃抱着平哥儿亲了亲,剥了颗杏仁给他吃,与浣华道:“人不吃些亏是变不了乖的,你以为聂氏是为什么这样?明珠的亲姐姐是宁王侧妃,如今又为宁王生了个儿子,虽然阖府已去了封地,宁王的母族却还在京中的,老太爷眼见得身子大不如前了,万一西去,何府分家后四房便要出去另过,四叔那个样子,撑得起家业来吗?还不得靠廷邦?廷邦作为宁王的妹夫,好歹也要沾他点光。四婶也就是想透了这层,所以才敬着儿媳妇。”
“那可不一定。”浣华摇头道:“五哥不是那种会攀附裙带关系的人,他正打算明年的会试,听老太爷说也是很可能中举的。对了,”说到这里,她忽然看了眼外头的叶同和刘威,向琉璃倾下身子,压低声道:“听说,杜睿也在预备明年的会试。”
“他?”
琉璃愣住了。杜睿是淮宁侯府的小世子,淮宁侯乃是三代不减等世袭罔替,他是天生准备当侯爷的,用得着考什么功名?
浣华看了她一眼,说道:“我隐约听说,好像是为了证明给什么人看罢。反正,就是前阵子,外头传你跟将军床笫不和那回,他把长公主为他安排的所有订亲的对象全都推了。然后就出侯府另住了,说是一定要考取功名入仕途,为此还特地请了个先生,每日闭门读书。”
琉璃手一晃,“你怎么知道?”
浣华道:“我知道是因为,他请的那位先生,正是林尉然的先生,也是他的叔父。”
琉璃无语了。既然是林府传出的消息,自然是准确无疑了。可是杜睿这是做什么呢?浣华口里的那个人,明显就是指她,她也没有说过要他证明什么呀!
没容她多想,平哥儿已经哭了起来,原来尿湿了裤子。
奶妈与丫鬟们忙活一阵,便就把这话岔开了。
府里丧事自有人忙活,浣华就留在琉璃身边专门陪她了,采萍把她的妆奁用具挪了过来,平哥儿也留下来,另辟一间屋子给他和奶妈住。正好素华也回来,索性也住在一处。
下晌祈允灏果然就换上素服过来了,而与此同时,宫里也批了老太爷的申授折子,礼部顿时备齐了三品诰命该有的仪制上府来了。于是乎,灵堂又开始改造,各项章程又做了大调整。不过因为上晌梁氏聂氏就把消息发了下去,钱长胜等人也早有准备,是以换起来也十分顺畅。
消息再往外传,京中各府自然也都知道何府死的这位姨娘如今不但变成了平妻,又有了诰命身份,成了真正的何府宗妇,那些并不曾准备过来的,自然也都开始准备前来吊唁事宜了。
琉璃作为孝女,也要去灵前跪一跪陪陪灵的。但是其实按照惯例,这些事是不需要她们这些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当真亲自跪在旁边的,自然安排了有一些丫鬟代劳。所以她只需要穿着素服与闵华在旁陪着坐坐,当一些身份殊然的贵眷来了,出面答一答礼即可。
祈允灏也没有闲着,但是也实在找不到合适他的事做,于是便与老太爷坐镇正院。既然他来了,外人都知道了,总有些人是冲着他的脸面来,于是乎一些身份高的男客便就交给他了。马惟清也在,但是被划作了何廷芳一流,在门口与何江鸿何修原等做着迎来送往的工作。
傍晚的时候,祈允恪代表定北王吊唁来了。
琉璃不动声色接过钱长胜手上的礼单一看,定北王果然礼金丰厚,不但不是吊唁平妻的份例,而且比起寻常命妇还要高出许多。可见是特意等到宫里下了旨才让祈允恪送来的了。对于定北王的城府,她倒是因此又了解深了一层。
因是小叔子,对外都是一家人,琉璃也就不避嫌,回了礼后欲让叶同带他去正院。马惟清这时走过来,冲祈允恪一揖首道:“小的马惟清,大将军现在正院,不必劳动这位侍卫大人,便由小的来带少将军去即可。”
琉璃因着从骆明珠那里听说他打闵华,对他便存着几分不耐烦,但当着这么多人,总不好甩脸子,于是便使眼色让叶同回来了。
闵华见得她回来,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琉璃以为是要说她在马府受的那些委屈,当下忍不住了,说道:“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娘临终前交代我了,说是要我二人相互照顾着,姐姐有什么难言之处,只管对我说。有什么委屈,也有妹妹替你去讨回来! ”
闵华咬了咬唇,站起来,冲她福了福身,说道:“你若真当我是姐姐,便帮我个忙。”
琉璃连忙也站起:“姐姐直说便是!”
闵华看了眼马惟清的去向,说道:“你帮我跟大将军说说,帮马惟清挪挪位置吧。”
原来是为这事!不是为了要她给她出头,反而是为了给马惟清升官?祈允灏虽是武官,跟马惟清混的不是一条道,但是谁也抗不住他是圣上面前的当红宠臣,要挪个位置,应该不是难事。可是琉璃却想不通了,马惟清都能不顾夫妻情分打她了,她怎么还能开口替他求前程呢?
“姐姐,你何必这样,那马惟清对你好吗?”
闵华别过脸去,落了几颗泪下来,“好不好的,也就这样吧。哪能人人都像大将军待你呢?”
琉璃原还想追问骆明珠话里的真假,听得她这个,也就不必追问了。原先她就瞧着那马惟清娶闵华时很显得擅于利用这些关系,如今看来,这求官的事也多半是姓马的主意了。
可是闵华开口了,琉璃能不应吗?虽然她并不想拿这些事去影响祈允灏,而且也觉得闵华这样做十分失身份,可是苏氏毕竟有话交代,而且也想着,兴许她替她办到了,姓马的能够因此念着她的好,对她好些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