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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宁派去调查那疑似周姨娘嫡母的奴仆不时就来回报了,其实也无它,这周氏起先并不知道当年将她们买下来的是张致远,过了好几年偶尔得知的。
原本张致远赠与的那点钱财,早就坐吃山空了,家里的女眷就做绣活儿补贴家用,这也是当初安宁见到那婆子在路边兜售鲜亮的荷包和帕子,瘦得厉害,佝偻着背。
周家或许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但毕竟罪证确凿,皇上又雷厉风行的整顿盐政,因而作为软柿子的周家首当其冲,只是里面主政的是张致远罢了。周家被抄家,存活下来的女眷就算明知道张致远是依照律法办事,但为了自找安慰,就找个仇恨的‘活靶子’,只不过张家青云直上,她们也无法罢了。
周氏偶尔见过安宁,如今过了十余年,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安宁,当初周姨娘生下景佑时,正值周家获罪时,周家大乱,周姨娘作为救命稻草也没音讯,反而周家获罪的事让原本想挟子争荣夸耀的周姨娘方寸大乱,以至于头脑发昏,神志不清,做出了害子害己的事情来。所以周家也并不知周姨娘情况到底如何,但那日景曜和景佑在前,稍一打听周氏就知道怕是当年周姨娘成功生下了孩子。
周氏如今全仰仗儿媳妇的鼻息过活,儿媳妇镇日打骂她,整治的厉害,许是想到早先的事受到了刺激,这周氏竟是想找到周姨娘的孩子,脱离这贫苦的日子。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安宁冷笑连连,想起当初那麝香和浸了狠药的花绷子,可都是周姨娘从娘家捎带进来的。
再说周姨娘死的不光彩,没必要让景佑知道。打发了便罢了。谁也没多注意一直在路边摆小摊子兜售绣的鲜亮的小荷包和帕子的耷拉着嘴角显得尖酸的老婆子不见了人影,偶尔旁边的小摊子的人说起来都说许是老死了,许是被媳妇儿打死了。然后殷勤的忙起了自己的生计。
过几日是安老爷的生日,安宁领着几个孩子前去,安夫人精气神好多了,抱着软团子心肝儿肉的叫。待见过景曜和景佑他们后,让安煦领着到前面去了。
活泼可爱的龙凤胎也有四岁了,见到安宁也不认生,姑妈姑妈的叫的甜。早先安宁来既已经见过了,各自给了见面礼。
宴后,安夫人又拉着安宁说会儿话,安宁也不好说些安夫人不喜欢听的,就捡些逗安夫人开怀的事给她听了。安夫人笑意温柔:“几个儿女里面。我原最是担心你,竟是个绵软温和的性子,怕是在婆家受了欺负,怕你压不住下面的人,现在再来看倒是你让我放些心了。然儿不在跟前,沈氏我冷眼看着,知书达理,管家理事如何且不论,然儿和她性子相近。这日子还得自己磨合罢。安婉她如何了?嫁人这么些年虽长了几分精明,只糊涂油蒙了心,别以为这些年她不回安家,我就不清楚她做了些什么,那柳氏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妇人短见。怎会有那么些心思给全家人添堵?里头少不了安婉在背后推波助澜,再有那几个狐媚子窜缀的,我也没什么好气的,如今孙子都大了。”
安宁不知道景曜和景佑前几年考童子试住在安家闹出来的风波,听安夫人的言语,只以为安夫人说的是文佩偷跑出来的事。真说起来,安老爷如今都五十大多的人了,竟是还贪图那些水嫩妖娆的年轻颜色,安夫人说的那‘狐媚子’怕是安老爷房里才纳不久的两个通房丫头。对于安老爷,安宁亲热不起来,不说‘安宁’以前的记忆里安老爷如何,只安宁穿越之初是因为原主病了,然而就在安宁养病期间,安老爷连派人看一回都没有。
而且这次回来,安夫人名义上是病了,安宁在安家那几天,也少见安老爷过来慰问,就是见到安老爷的机会都很少,想想就知道安老爷都在那水嫩的温柔乡里罢。
安宁心中暗自叹息,面上带笑,道:“母亲放宽心,母亲这一病,可是把我们吓坏了,谁不知道您呐可是咱们安家的‘定海神针’,是那主心骨。我带来的这些个药材补品都是专门给母亲的,我已经吩咐了孟妈妈,必须隔几日就专门熬来给母亲喝的,母亲可不准推三阻四的。”
安夫人嘴里嘟囔道:“你倒是反了天了,管起母亲来了。”言语中带了些嗔怪,可是脸上却是笑得如同一朵花似的,明显的口不对心,心里对安宁的话显然十分受用的。又道:“你何时回都城去?你倒是无碍,只然儿请多了假,上峰怪罪可倒不好了。再者景曜、景佑还有福久也该上学罢了。”
“母亲这是赶我走呢,想来是心疼然弟和几个小的,也不知道心疼些我么。”
面对安宁带点撒娇的言语,安夫人笑道:“谁说我赶你们走了,你们好几年不来,即便来了,也是急匆匆来,住不了几日也就急匆匆的走了,我再舍不得又能如何?你说你,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在我这里撒娇耍赖,也不怕人笑话。”这话也是口不对心的,脸上一朵花儿开啊开的。“原我也心慌了,由着李氏给你们写信来,这次可是把我的脸面丢光了,想想你外祖父的品行,再看看你那几个舅舅还有表兄弟们那些个行径,将你外祖家败坏光了。好好个女儿家竟是这般……,我都替她臊得慌,如今每日哭啼啼的,合该被旁人欺负了似的,到底不省心。”
安宁想到初见时文佩那滑落的如同露珠儿般的泪珠,一阵恶寒,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宽慰道:“母亲不必自责,再说那些个也是大嫂烦扰的,若是母亲有意,何不跟我到都城住些日子,也好让女儿在跟前尽尽孝。”
安夫人欣慰的拍拍安宁的手,“你有这个心我就十分慰贴了,只如今文佩的事,我走不开。你这里琳哥儿也小呢,我就不跟着去了。”
安宁觉得安夫人是担心文佩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点了点头,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等到前面有人来叫时候才罢了。
安老爷的生日过后,两家人就商量着回京事宜了,张玫得知过几日要走,又得和宋姨娘分开,连着几日哭红了双眼。宋姨娘竟不知如何想的,临行前的头天晚上,竟是抱着个小匣子来找安宁,照旧是搬了个绣墩坐在安宁身旁,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添香原本想退出去,安宁道:“在这儿伺候着罢。”
宋姨娘一僵,旋即略微松了一口气,这原本就是她要的不是。思来想去,觉得当初老太太去时留给她的一万两,若说安宁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她原本是想私下里直接给张玫的,当做她这个做姨娘的给她的嫁妆,当那压箱底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过了明路的好,这头脑一热,就抱着匣子来找安宁了。往常觉得太太高明,竟是笼络住老爷这么些年,生了三个儿子,如今也觉得被她看了一眼,被看穿,浑身就跟没什么秘密可言似的,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安宁抱着困顿的软团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颠着,看着宋姨娘紧张的神色,半晌轻声说道:“你找我可有什么事?”
宋姨娘蠕动了几下嘴唇,犹豫半晌才说道:“不瞒太太,当初老太太去世时,却是念在玫儿是老爷血脉的份上,留给她一些体己,当初玫儿尚小,就由我收着。这些年我分毫未动,如今玫儿长大即要及笄嫁人,这份老太太留给她的体己也该给她了。只如今我想还是经由太太替玫儿保管罢,所以我就来找太太了。”
安宁看了宋姨娘一眼,道:“我竟是不知这事了,不知老太太留给玫儿多少体己?”若说这件事安宁知不知道,说实话安宁还真知道,只不过知道老太太留了东西给宋姨娘,只是不知道具体多少罢了。不过只要安宁有心对账,就能知道,不过到如今如果宋姨娘不主动提及这件事,安宁绝对不会过问,不提也不会主动问及。
宋姨娘脸色一变,飞快的瞥了安宁一眼,目光和安宁对上,却没立刻移开,手中的帕子也被攥紧,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道:“回太太的话,老太太当初留给玫儿一万两银票。”
添香她们冷不丁的抽了一口气,为这数目震惊不已,但她们这些年见识广了,多少知道安宁的私房,所以震惊之余很快就平复过来,然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一万两?还真是不少,想如今在苏州的一处田庄,将近一百顷地,全都是七八两一亩的良田,又旁边紧挨着运河,上好的水浇地,旱涝不愁,每年连山地的出息,每年才能有三万两的收入。只是安宁想不透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