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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婉回到海家,扬州的早春乍暖还寒,安婉有孕后娇贵许多,这会子房里还放着上好的银丝碳,屋内暖融融的。因为是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再加上回来又见着了穿着粉红色的姨娘,安婉气上加气,端着一杯茶,脸色变幻莫测,思绪不由自主的转换到给安宁准备的礼物上。
想到安宁又生了个男孩,安婉摸着自己耸起来的肚子,这些年来她可是明白了当初柳姨娘跟她说的话是多么的正确。‘这女人啊嫁出去,靠的是三样东西,娘家、相公、还有儿子,这娘家能帮你撑腰,是你的靠山,就是你婆婆想要刁难你还得看看娘家;再来就是相公,得到你相公的宠爱也是很重要,这就不要让小的爬到你头上去;但最重要的就是儿子了,就算是得不到相公宠爱,但只要有儿子就能在后院立足,不管日后怎么样继承家业还是你这个正妻生的儿子。’
原本以为俊朗的海彦立是她的良人,但他还未成亲时就有了好几个通房,而且海母在她刚一怀孕就往他房里塞通房丫头,那些个丫鬟体态风流,颜色姣好,整日里打扮的妖妖娆娆的,惯会在老爷面前伏低做小的。还有海母,抓着管家之权不放,原本有翰儿在海母还不会明里不给她面子,但这些年那一屋子的姨娘通房都无所出,海母对她也越来越不满了,这一胎必得是个哥儿才是,这样能和翰儿作伴相互扶持,再来她在海家的地位更稳固。那些个姨娘通房又如何,不过是下不了蛋的母鸡罢了。
绿儿进来伺候,看到身着浅金二色桃红揪花褙子,撒花纯棉百褶裙,头上还斜斜的插了只赤金嵌石榴花钗,还有那阴沉不定的神色,压住心里的不喜,忙殷切的问道:“太太从安家回来了。可是跟老太太说的不顺。也不必生气怒伤肝,如今太太真该好好保养才是,全乎的生个哥儿才是正经呢!”
绿儿到底是跟在安婉身边七八年了,对安婉的了解还是挺深的,这些话算是挠到了安婉的痒处,安婉叹道:“我就不明白了。她安宁有什么好的,让太太满心满眼都是她,给安宁的东西那叫一个大方,到我这边儿了抠抠索索的不说。这倒是不说了。毕竟人家是亲生的,对张姐夫来说不过一两句话的事,只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偏生的我不过略略提那么两句,太太就一推四五六的,就是不搭话。再说了我也不止为了老爷,对大哥也是好事。偏都是死脑筋。顽固不化的,哼,我看太太这边儿对她安宁掏心掏肺的,她安宁哪里顾得着娘家了,不然这么些年大哥怎么还在正五品的同知上,偏太太和我那大嫂都还觉得她是个好的,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安婉讲述着对安夫人的不满对安宁的不甘,说:“安宁生的又不是头一胎了,哪里值得这么隆重的!要不是这次为了老爷我才不会准备那么多礼。呸,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怕当不起,折了福寿!”
绿儿也不止一次能到安婉抱怨了,早先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说实在的原本她是安宁跟前的丫鬟,但是一直怨恨安宁为何觉得她不好,连陪嫁丫鬟都不是她!不过如今既然开了脸给了老爷,若是真的生下一男半女,成了姨娘。不仅成了主子。这辈子的荣华可就全有了,所以她才放的下身段来讨好安婉。但如今看着安婉的抱怨。心里就特别的幸灾乐祸,但又不得不在一旁赔笑奉承。
诅咒完了安宁的孩子,安婉也觉得有些失态了,端起手中的茶盏,轻缀了一口茶,平复下因不平而激动的情绪。回头想想看看就是人家不过张张嘴皮子的事,到她这儿就得殷勤的来搭上线,这是哪门子的亲戚!又想到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房姑娘,对她话里的愿景心中一动,虽说她不期望柳姨娘能说动安老爷,再说了她安宁自己攀上高枝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心性凉薄也不管娘家了,就是安老爷说了也不定能管用呢,再者看安宁和她不对付的,也不会帮她的,说不定还会给她添堵!还是得做两全准备,揉了揉眉心,就让绿儿把放在梳妆盒匣子最底层的一封信拿出来,原本的怒火差不多熄了下去了。
安宁接到了安夫人的信,说安和要进京述职,安宁虽然与安和的兄妹感情不深,但到底是‘安宁’的兄长,感情比其他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也来的深些。再说了也同安和好几年没见面了,不过安和也是外男,不好在内院多停留,安宁又是个‘冒牌货’,虽然前几年在扬州时有些接触,知道安和是个性情比较耿直的。反正这次他主要是来上京述职的,只会见见面而已,不会有什么尴尬的。
不过看到安夫人信上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安宁蹙了蹙眉,这件事就和当初安婉觉得景曜和景佑童子试作弊这件事一样是无稽之谈,这些年了她都没有搞懂安婉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小汤圆粉嫩的小嘴吐着奶泡泡,比刚出生的时候又圆润了不少,看着虎头虎脑的,安宁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戳戳小汤圆脸上的小酒窝。安宁的注意力多半被新生的小包子夺走了,景曜和景佑也大了,也就是言语上吃吃醋,倒是福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汤圆的小名儿是他取的原因,很喜欢小汤圆,亲亲抱抱的,很有弟控的趋势。张致远翻遍了书本,给小儿子起了个‘景琳’的大名。琳,美玉也。《尔雅》:“琳,玉也。”又《上林赋》里“玫瑰碧琳,珊瑚丛生。”琳之一字,用于人名时,寓意美好无暇。
朝堂上的事如今迫在眉睫的就是追缴国库亏空一事,原本定的半年之期也就两个月了,因为是皇上的‘杀鸡儆猴’——从年前到现在大理寺里进去的老爷们可不知小猫儿两三只,夺去官职的有之,抄家的有之,申斥的有之,这让亏欠亏空的官员人人自危,还钱的还钱,但里面也有‘心宽’的,在别人还钱的时候还嗤笑不已呢。
漕运改革也在雷厉风行的进行,漕运贪污腐败的官员迅速的落马,一个线头牵连起了一张大网,一张由漕政腐败牵连甚广的涵盖小半个官场的大网,上至权爵公侯,下至不入流的小吏。皇帝怒气冲天掷下一折子,“这都是朕的好爱卿啊,一个个都为国为民,就是这样为国为民的,朕看是鱼肉百姓,只为一己之私!朕如今可算是知道一个个心知肚明漕运的弊端却放任之不管的原因了,呵!这样的好臣子朕可真消受不起,大越的百姓更消受不起!”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虽没有这么夸张,但该抄家的,灭族的,流放的,入狱的,远贬的,申斥的……都不会手软,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家倒了下来。皇上在整顿吏治、拔除国之毒瘤的同时,又借机狠狠的敲打了各方勋贵,清洗了几位皇子尤其是太子的势力,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朝堂上几位阁老皆是附议,就连平时蹦跶的厉害的吴阁老都没有出头,吴阁老自从看明白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后,后怕不已,更是惶恐,然而到现在皇上也是一直晾着他,没有要拿他开刀的意思,但这样更让吴阁老惶恐终日不得安心。
本来按照张致远的意思小汤圆的满月宴是要大办的,在这种氛围下,不得不从简,规模只和洗三礼差不多。张致远抱着小汤圆,同已经出了月子的安宁道:“委屈小东西了,等周岁定要大办。”
安宁舒舒坦坦的洗了澡,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古代对坐月子这件事是有多重视了,坐月子不能洗澡。但安宁身子早半个月前就养好了,可真要她一个月不洗澡那简直是比一整个月湮没在汤水中还要难以忍受。所以在身子养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跑到空间里爽快的泡了个温泉浴,感觉就像是在沙漠中遇到了绿洲似的——终于活过来了!
听张致远这么说,安宁倒没觉得有什么,锋芒毕露自是能有一时的志得意满,但出头的椽子做不得,枪打出头鸟,尤其是在这样氛围下,虽不是详知外面刮风下雨情况如何,但作为张家人要时刻谨记张家的勤俭、低调、守拙、谨慎的家训,低调做事无声做人!张家历代纯臣,最善闷声升官发财,藏山不漏水,不招眼不出头,安宁嫁到张家来也和张致远一样,深蕴晦迹韬光之道,未将富贵显在人前,不显山漏水,因此日用排场不见奢华,让外人看不清张家的底细,就是去年琳琅阁那件事算是比较打眼的了。
安宁这么和张致远一说,大老爷笑的文雅,“有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话刚说完,笑声也停了,脸色一僵。
安宁默默的笑了,看来儿子给老爹一泡童子尿也几乎成了张家的传统哈~(未完待续)RQ